早晨天快亮的时候,我便回了自己的家里。来开窗帘一看,对面建筑的屋子已经亮了灯。陈沧水的影子在窗帘上时不时投出来。
我的屋子,在四楼,与陈沧水所在的屋子正好面对面。他所住之处,也是我特意安排。里面窃听器已经布好,楼下最近的三四个电话也都做了监听。
一夜未睡,我头痛的厉害,开了监听器,坐下来带上耳机,仔细去听。耳机里传来水声,我猜测他在洗脸或者刷牙。
眼前浮现他那一张十分潇洒的脸上涂上泡沫用美林牌剃须刀刮干净,他那双明亮的眼在镜子里反Sh_e过来……我似乎触Mo到了属於这个人的气息。
当我猛然意识到在想什麽的时候,尴尬的自嘲。
也许是因为没睡觉,头太痛。
心知一个人这麽硬扛是不行的,我写了封信到楼下门卫处,一会儿邮差会把我的信收走,大概十点锺左右就能送到局里其他兄弟手里,中午之前就有人能来顶我的班。
我这边挨了一会儿,也没发现什麽不同寻常的内容。
时间倒过的不快,硬撑了很久,才到快午饭的时候,洗把脸,剃了胡子,换了身干净的长衫,下楼买了两包熟食一壶米酒,我装作走了很远的样子去了陈沧水那里。
他正躺在床上看书,我匆匆扫了一眼,乃是《上海风情》,多讲了一些上海地理,游玩之处,还有名伶之类。就我看,内容真是无聊的很。
他瞧见我来,自然非常欢迎。
我们两个人全把熟食当午餐,吃了个干净。吃饭的时候,我几次不经意的问起他的过往,全都被他有意无意的回避。
陈沧水问: “你可知上峰对我是什麽安排?”
我摇头:“最近暂时不曾有过结论。等我明日上班的时候,询问一下局长後转告你。”
“多谢。”接著他突然问我:“你知道熙安德路怎麽去吗?”
我面色如常,喝了最後一杯酒:“哦,那条路如今没了,改了名叫做安顺路,在静安那边,你如果要去我陪你去?”
他笑著摇头:“不用了。我没什麽事情,就是以前去过那里,顺口问问。”
我感慨了一番动荡不安,政局不稳,导致连地理街道都频繁变换。随後便找借口告辞了。下楼的时候,我瞧见已经局里的兄弟已经有两人装作路过行人在外面蹲点。
上楼後,杨子正在我屋里拿著耳机听著,见我进来,连忙站起来:“沈哥。这家夥挺狡猾啊,你们刚说话他一点儿信息都没露。”
“是啊。”我没告诉他们陈沧水是什麽人。
“他是地下党不?要不要我们……”杨子一脸凶狠的比了个姿势。
“不用。先看著吧。”我道,“你认真点儿,他很狡猾。我先睡会儿,如果他下午出门,你就让弟兄们跟好。别跟丢了。”
“好。”杨子拍拍X_io_ng,“包在我身上。”
过了几天,局长叫我过去。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签文件。我站在他办公桌前,站了十五分锺,他仿佛不曾看见我,只曼斯条理的签字。直到他手里的文件全部签完毕,方才道:“哦,沈醉啊,来了?”
“是,局长。”我勉强笑著。心里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够好,惹到这尊佛。
“陈沧水接到了?”
“是,我把他安排在我对面那个楼里,监视很方便。最近几天没发现什麽异常。”
“他出去过?”
“没有。一直在家里看书,很安静。也没打过电话。”
局长点点头:“陈秀江的尸体让人在吴淞河里发现。”
“哦。”我道。
局长把他那金边眼镜拿下来,捏了捏鼻梁,又戴上,才睁开眼睛瞧著我:“陈秀娟是你杀的?”
“是我,局座。”
他深深叹了口气:“小沈啊,你怎麽这麽鲁莽?”表情语气都无辜之极,可是整个事情就是他的暗示,现在还来明知故问。
“局座给我的指令是接陈沧水一个人。”我顺著他的话往下说。
“好吧。”局长又仿佛惋惜的沈默了一会儿,“你这样吧,明天把陈沧水带到局子里来。我可能要给他安排一些工作。”
我答应下来,回去本想和陈沧水略微提一下这个事,却因为太晚,就懒得去说。心里觉得他反正每日都在,明天上班叫上他便好。
没想到早晨五点多就被杨子摇醒。
“沈哥!”杨子呼吸急促,脸色都变了,“你监视那个人,出去了,我们跟丢了!”
我猛然清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