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傅,你来煜王府也有四年了吧。”苏仪光坐在正位上,面上含笑,就像和厨子闲话家常,眼中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
“回王爷,小的来王府确有四年了。”厨子恭谨地答道,毫不掩饰眼中谄媚的神色。
苏仪光对厨子的太度不做任何反应,冷冷淡淡的看着他,他知道萧若水派了许多人在他的身边监视着他,厨子不过是其中最没有威慑力的一个。设计赶他走,不过是给萧若水一个警告。
“你说象拔是这个人摔的?”苏仪光看了一眼钟离南,又转而问厨子道,声音中辨不出情绪,却可以让人本能的战栗。
“是的,小的亲眼所见。”厨子毫不在意的说着谎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感。
“你说说,是这样吗?”苏仪光看着钟离南,眼中有过一丝小小的玩味。不知道这个霜花店中的仆役,究竟又怎样的表现?
“不是。”离南答得笃定,他没有说谎,自然也不会心虚。
“那么是谁?”苏仪光唇角勾了一抹Yin沉的笑意,“你知道是谁,对不对。”
离南一震,苏仪光摆明要他说谎,离南心中还是有些许害怕,他虽然逆来顺受却从未说过谎。
“这次若做得好,就来我身边伺候吧。”
苏仪光的话语在耳边响起,打破了离南所有的踟蹰。只要这样说了,就可以待在他身边了吗?是诱惑,这是离南二十一年生命中从未经历过的诱惑。
离南点点头,抿了抿薄而苍白的嘴唇像下定决心般地看着厨子。
“不是我,是他诬赖我。”离南涩涩的停了停,他并不善于说这样的谎言,偷偷看了一眼苏仪光,即使只是那样匆匆的一瞥也给了离南莫大的勇气,“我亲眼看见,是厨子做的。”
厨子惊讶的看着离南,他从没想过一贯逆来顺受的钟离南会在这个时候反咬他一口,厨子却也还不怕,就凭他在王府四年他也坚信苏仪光会相信他的说辞。
“张师傅,你胆子不小啊,竟敢诬陷王府的人!”苏仪光看着厨子略微惊讶的样子,苏仪光微微露出些许笑意。
“王爷明鉴,是这小子狗急跳墙才转而诬陷于我。”厨子辩驳道,似乎是不相信苏仪光会听信钟离南的说辞。
“可是,那个时间他正在本王身边,只
是中间去了一次厨房,只有半柱香的时间。”苏仪光看着厨子倏尔转青的脸,不过是个教训,给萧若水做事,不忠于他,就是这两条罪状都够厨子死一千次,赶他出府,不过是为了让他活着给萧若水一个警告,叫他以后不要再派这样不入流的角色来了。
“……”厨子惊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那个时间应该是钟离南处理泔水的时间,王爷明摆着是为他掩饰。
“去账房把这个月的薪饷领了,本王不需要你这样吃里扒外的人。”苏仪光冷冷一哂,“吃里扒外”四个字,就是对厨子最好的暗示
看着厨子有些可怜的走出去,离南心有不忍,不免在心里自责起来。
“你做的很好!”苏仪光见离南一脸自责,不由得出言安We_i,“你和如芯还真是一对主仆,和霜花店中的其他人是有些不同。”
离南垂着头,模样谦卑而恭谨,在霜花店的二十一年生命将他所有的棱角都磨去,原本善良的他,便愈是软弱可欺。
“你叫什么名字?”苏仪光看着离南恭谨的模样,也不那么令人厌恶,反而还有些有趣,“本王从不食言,从今日起,你就来此后本王起居吧。”
“小的叫做钟离南。”离南回答,心中的罪恶感被一种无上的喜悦所代替,他终于可以在他身边,即使不可以像如芯公子那样得到他的爱与呵护。但是这样,也已经足够。
“钟离南,倒是个好名字。”苏仪光自是无意识的称赞,离南心中却是一阵甜蜜,依旧是垂着头说了句,
“谢谢王爷称赞。”
苏仪光也是一笑,这个仆役不多话,人也还算老实,收他做贴身仆役倒还比旁的人放心,“好了,去换身衣裳吧,你这件衣裳别人看了还道煜王府苛刻下人呢。”
“可是……”离南有些为难,他也知道在苏仪光身边不可以穿得太寒酸,可是他只有这件衣裳。
“怎么了?”苏仪光看出他的踟蹰,问他道。
“小的,只有这一身衣裳。”离南微微有些发窘的样子让苏仪光觉得有些好笑,自从他做了王爷后就再也没有如此畅快。
“罢了罢了,一会随我去我房里拿两套我的旧衣吧。”
离南一愣,马上跪下:“多谢王也赏赐!”
苏仪光看着离南太过激烈的反应,也料想他在霜花店的日子并不好过。不然怎么会落魄到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
“现在主子要回房了,你要跟着。”苏仪光起身打不迈向卧房,离南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的步子很大,离南唯恐跟丢了。
苏仪光依言赏给他两件他的旧衣,虽是苏仪光口中的旧衣,但对于离南来说却是见所未见的华丽,苏仪光身形比离南高大许多,那衣服离南穿着有一些大,挂在他身上就像一个衣服架子,有些松松的。离南却是笑得甜蜜,将脸深深埋在衣服上,贪婪的汲取着衣服上属于苏仪光的味道。
“钟离南,好大的本事,才多久的时间就做了王爷的贴身仆人。”总管说着,语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妒意,“你要记住,这王府现在我还是总管。”
他说的声色俱厉,离南只有下意识点头,像总管那样的人他向来是不敢得罪的。
“跟我来,王爷叫你过去。”总管冷言吩咐,显然是已将离南当做眼中钉。
“各位大哥,戚老爹,你们保重。”离南向郁念大刘还有戚老爹道别,然后就跟在总管身后离开了房间。
戚老爹默默无语的抽着烟袋,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这个孩子还不晓得。”
郁念拍了拍老爹的肩头,“他纯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若是像我,沉溺在智械机巧中,他这一生必不快乐。”
戚老爹看着郁念,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郁老弟,这个世上的势力纷华,不近者为洁,近之而
不染尤洁;智械机巧,不知者为高,知之而不用者尤高。懂得玉蕴藏珠,才是君子之为,亦是聪明人之为。”
郁念看着远处,“躲了这样多年,老爹还道我的智械机巧还用得上么?不沾沾作女儿想,已是郁念的骨气了。”
“你们两个究竟在干什么,说些奇怪的话,像打哑谜一样,快去干活了!”大刘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他一直不明白,这些个读书人一天到晚整这些文绉绉的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