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蛇说到这里,紧紧地闭上了zhui唇。偌大一个山林之中,只余几声微微的蝉噪。除此之外,更无半点声息。
丁贫默了片刻,低声问:“他死了没有?”)
哈,他怎么会死?这位侯爷神通广大,逢凶化吉,就是放在火里烧起来,也会变成凤凰!我朋友抱着他,在京郊一处庄院休养了三天,他就醒了。醒来之后,神气也跟凤凰一般骄傲,人也不睬,水也不喝。我朋友端着水碗,低声下气地求他喝一口。要我说,有甚么好求的?渴得狠了,他自己偷也会偷着喝。但我朋友早被他折磨得没了脾气,宁愿受他百般糟践。我见他在那间斗室之中,一时软语求恳,一时以头抢地,千姿百态做尽,几番死去活来。那男人一眼也不瞧,背身向里,讥道:“我是天下最坏、最会作弄人的人,最毒的毒蛇,也毒不过我的心肠。你我素不相识,何必做作到这地步?”我朋友忍痛道:“怎么是不识得?去年九月十三起,我便识得你了,以后永远也不会忘。”那男人冷笑道:“这么说来,去年九月十三,我倒识得了一人。此人资质平庸,见识短浅,唯一可取之处,就是眉眼略有些似我七哥罢了。可惜他无福识得我苏方宜,我也只当他死了。”这男人心狠手辣,穿肠见血,专往人最痛的地方踩。我朋友跟他处了几天,头发越发白得厉害了。
一天夜里,他又发起高烧来,满口胡言乱语。我朋友在旁听了他许多痴话,两眼通红,手足发抖,药碗也捧不住,简直随时要倒下去,那男人只是不理不睬。他拖着这副躯体,惨白着一张脸,来来去去,给那男人换汤换药,也不知换了几百次。忽然之间,那男人捉住了他的_yi角,眼望着他,柔声道:“怎地多了这许多白发?”
我朋友遭了无数白眼冷遇,突然得了这一句,不禁喜得呆了。谁知那男人目光散乱,喃喃说
道:“这些年来,你老了,我也老啦。从前年轻时候的事情,也渐渐记不清了。半辈子纠缠下来,也不知是你负我多些,还是我负你多些。我只问你一句:当年你离开我,现在可后悔么?如今我身边如许多人,连那个姓梁的坏蛋王爷也在其中。你猜我欢喜谁多些?谅你也猜不到。哼!前年我病得要死了,你也不来瞧瞧我。”这男人生Xi_ng放佚,寥寥几句话语,分明又勾勒出一位昔日的情郎。看他话中意思,那人不但好好地活在世上,还跟他有来有往,Ji_an情多得很!我朋友一颗*诚之心,一个沈姿完,已然不能承受,何况又多了这许多旧情勾兑?他直直站在原地,双拳捏成一团,连指r也掐出鲜血来,一滴一滴都落在那男人枕边、颈间、面孔上。
其时春末夏初,星天朗朗,突然之间,平地起了一声惊雷,接着黑云翻涌,狂风大作,似连老天也不忍看这人间凄凉之事!我不能再看,躲回_F_中。顷刻之间,暴雨倾盆。我朋友一个人*在雨中,全身颤抖,不知是身冷,还是心伤。片刻,那男人也披_yi出门,手擎一把纸伞,脸上血迹未干,立在屋檐下冷冷地瞧着他。我朋友垂头向地,过了许久,突然抬起头来,身子也不抖了,向那男人嘶声说:“我不走!做猪、做狗、做官、做侍卫,上天下地、挫骨扬灰、万物尽死,我也要日日夜夜看着你,跟着你。你不愿瞧见我,我便做个隐身的人!你切下我的tui,切成寸长的一段段,也阻不了我向你迈近半步。你不肯认我,不欢喜我在你身边,我偏偏**不遂你的心意。”这些话,他不是用zhui唇、用喉咙说的。他一张脸纹丝不动,X_io_ng襟大敞,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心口直直挖出,跪行过茫茫雨雾,双手送到那男人面前。此刻白光结天,满庭寂默,只有雨珠不停地打在屋檐上、地面下,噼啪、噼啪、噼啪**
然而我分明看到,那男人_yi袖突然动了一动,接着仰起头来,细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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