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子君似乎很高兴碰到他,忙朝他走近,亲热的拉住他双手说:“我们真有缘——”话停顿一下,子君注意到他手中的戒指盒,笑容微收敛,问:“你要结婚了?”
“嗯。”
“恭喜恭喜。对方一定是个好女人。”
“嗯。”家明把手抽出来,放进口袋里。
子君笑一笑。他今日穿着西装,不像是来此购物。
“我在这里工作。”子君说。
又是这样,每次他还未开口,这人就猜中自己的心思。
难道他有读心术?
子君说:“上次只是回西城休假。”
咦?
一旁导购小姐插嘴道:“段子君先生,开斯林总监兼设计师,先生不会没听说过吧?这里的戒指有一半都是他设计的哦。”
家明微惊愕,子君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谦虚地说:“没有那么夸张。”
“嗯,真不错。请继续加油。”
家明冲他摆摆手,不愿再多话,想要离去。
手又被捉住。
“家明,明晚可否赏脸共进晚餐?”他急切地问。
家明摇头:“抱歉,我没时间。”
“我等你。这是我电话,记得打给我。明晚七点,Les Amis见。”
子君将名片放进他上衣口袋,笑着看他离去。
家明当然不会去,在路上就将他的名片丢进了垃圾桶。
当晚,吴梦接受求婚,面容又喜又悲。
婚礼很快定下来,三个月后在西城举行。
女友整日欢喜的忙着挑选新婚用品。家明心情却一日比一日沉重,犹如一只老鼠在心上缓缓啃噬,寝食难安。
这一日,他正在工作,下属突然来报告,说有员工闯了祸。
服务生不小心将牛排洒在了一名儿童身上。小孩没有大碍,不过家长正在发火。
家明连忙去餐厅处理。
在见到孩子家长时,他整个人如坠冰窖,只觉面皮死冰死冰,一步也动不了。
一家三口,女人正抱着大哭的孩子在哄。父亲则站在桌边,与家明对视。
还是老样子,轮廓清俊爽朗,难堪的时候嘴角有间歇Xi_ng颤抖。
虽然育有一子,却未显老,整个人看起来反而成熟了许多。
家明愣怔片晌,忽而嗤的失笑,天下可有比旧情人再见更糟糕?尤其对方已娶妻生子。
家明很有礼貌的说:“您好,我是这间餐厅的老板。”
那人也明显惊住,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口中呢喃:“家明,是你。你还好吗——”
话被立即打断。
“孩子的衣服我们将以十倍价格赔偿。”家明让下属取来一张VIP金卡,递与他,“真抱歉,因为我们的疏忽使您和您孩子受了惊,再次表示抱歉。请收下这张VIP金卡,一年之类,在我店用餐将全部打一折。”
那人没收,却说:“家明,我是徐凡,你忘记我了吗?”
店里的人都在朝这边看,充满探究的眼神。
孩子母亲也在瞬间把头抬起,好奇的盯着二人看。
家明啊了一声,恍然大悟状,偏要隔着一点距离,与他生分:“原来是徐凡。差点没认出来。好久没见了。”
“家明……”徐凡有些失望,原来他已忘了自己。
徐妻好奇问:“老公,你们认识?”
“呃……嗯,以前大学同学。”徐凡有些尴尬,别过脸轻轻咳。
家明笑笑。
孩子已经不哭了,眨巴大眼睛盯着他瞧。他注意到,走过去,MoMo他的小脑袋,温和地说:“孩子都这么大了,真可爱。叫什么名字?”
“徐子豪。”徐妻答。
“子豪你好。”家明笑道,“真抱歉,把你吓哭。”
小孩子好像不爱说话,把身子缩进母亲的怀抱,躲避他的触Mo。
家明不在意,把金卡送进徐妻手中,再次道了歉。
是老公熟人,徐妻也不好再为难,况且孩子并没受伤。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
告别时,他与徐凡拥抱。
“有时间一起出来喝酒。”家明笑着说。
“好的。”
“我快结婚了,届时请来喝喜酒。”家明又说。
徐凡愣了一下。
“恭喜你。”
“谢谢。”
徐凡没多留,带着妻儿迅速离去,简直像做了坏事一般。
家明目送他们,直到背影消失。
尚来不及伤感,肩便被人拍了一下。
“家明。”
又是笑面虎段子君。
家明声无起伏,问:“要用餐吗?”
“不,不用餐。我是来看你的。”段子君顿了一下,这次他没笑,神情很是温柔,“家明,我都看见了。”
家明浑身一僵,面孔却有出奇的倔强与不在乎。
“你表现的真好,嗯,非常有风度,非常高尚。”子君温柔的称赞。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家明有点尴尬,拒绝承认。
“你不需要介意,深情热烈的爱过一个人并不丢脸。”
“闭嘴,段子君!”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真高兴。”子君笑了,拍拍他的肩,“需要喝杯酒吗?”
那声音蛊惑又温柔,谁也拒绝不了。
理所当然的大醉,理所当然的又上了床。
体内不停的律动,耳边的喘息,挥洒的汗水。攀上极乐的刹那,家明将手伸向空中,恍惚间又回到那一夜。
海市蜃楼里,他们狂欢狂醉一场,累了,相互拥抱着卷在角落里休息。
当时他还年少,脸上都是飞扬的稚气。
身边的徐凡也未为人夫,青春一大把一大把可供挥霍,怎么也花不完。
他伏在徐凡肩上,说:“等毕业后,我们也开一间酒吧,名字就叫蜃楼市海。”
“哈哈。”
徐凡大笑,笑着笑着就软软垂下了头。
“我们没有以后,家明。”
音乐声很大,家明大声问:“啊?你说什么?”
他分明已听见,两眼已蓄满泪水。
徐凡捉住他的手,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缓缓摘下来。
那是相恋一周年徐凡送他戒指,意为白头偕老。
头未白,自然不能偕老。
家明把脸别向一边。
“家明,对不起。我不能放弃接承财产,贫穷太可怕,儿时当私生子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一次。”
“嗯。我懂。”
“我们以后不要联系了。”
“也好。”
三年前为他离家出走,四处打工挣学费生活费。再苦再累也不曾畏缩。
他还当,病贫困苦塌前相伴是守望,一饭一粥相濡以沫都是情。
原来不是。
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也敌不过一个“钱”字。
家明喉间梗刺难咽,拼命忍耐,逼出一丝笑来:“我还以为生命悠长,人世苦短,有你在身边,总有极乐。原来不是。”
他起身,跌跌撞撞走回家。
徐凡没有追过来。
那一夜,他整夜未眠,在床上辗转反
侧,将家中所有一切都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