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士甘酬一剑
这个仪宾叫文韵所在的戏班到自己的家中来演传奇,戏完後,各人都被他放回去了,只留了文韵陪他喝酒。
文韵不肯,他便大怒道:“我这里是什麽地方,你敢如此撒野?谁敢离开,就敲断他的脚骨!”
文韵心道:“魔头又来了。”只得含宿忍耻,充著脸皮,侍奉他喝了几盅。
那仪宾便快活要死,便来T戏文韵。
文韵道:“老爷尊重些。”
他皮著笑脸,道:“你不要太做作,跟了我,不比你做戏子强多了?”
文韵道:“只是小的命该如此,薄命人怎麽受得老爷的抬举?”
那仪宾道:“凭你怎麽说,你难道会飞?我就是不放你走。”
文韵听得这话,惊得三魂飘*,七魄飞扬,号泣道:“我家中有亲兄,望老爷您今日放小的回去。”
那仪宾道:“我能让人活著,能让人死,你听顺了,富贵就对你不难。你违逆我,则必定断了手足。你肯呢,就好好顺从;不肯,我令人将你捆起来强行*,你有何办法推neng?我要放你,你便能离开;不放你,你有翅也难飞。你死心塌地跟著我,我自当会另眼看你。”
文韵仔细思量道:“好苦A!我与天章的缘分到此为止了。我料想是不能逃neng,我身不堪再次收辱,少不得要一死明志。不如我将计就计,骗他些银子给云大哥进京之用,倘若他能一举成名,自当会替我报仇。我文雅全好命苦A!与云天章无缘了!那仪宾好狠心A!”
於是他便变悲作喜道:“老爷既然有心抬举小人,小人有三件事,老爷若是依了,小的便跟随,老爷若不依,小人即使是死了也不从。”
那仪宾道:“你肯跟我,十件事也依你,你说来。”
文韵道:“小的原本和哥哥要进京去探亲,因为中途缺少盘缠,不能前进,羁留於此。老爷要想留下小人,必要多给哥哥些盘缠,让他前去,我方才安心,此是第一件事。第二件,小的同哥哥在此住了半年,借了有五十两债负,加上小的班钱四十两,如今我body既然属於老爷,兄长也要动身走了,必须将这些钱还完,方是来清去白。第三件事,老爷既然爱小的,必须为我重裁新_yi、新帐、新床铺,三日後乃是吉期,我任凭老爷吩咐。”
那仪宾道:“前二件事,我都依得,只是後一件,我怎麽熬得三日?”
文韵道:“若不如此,必难从命。纵然老爷强行B迫,我是一定要寻死的。若是如我愿,我自当惟命是从。老爷还是迟些,岂不听说款款温柔之说吗?”
那仪宾一闻此语,遍体酥麻,连连道:“我忍耐两日便是。”
文韵又道:“我要去见哥哥,料想老爷您不放心。老爷可以派人到三祝庵左边第三家,叫我哥哥来,待小的与他讲个明白,打发他上京,并将银子给他,还了班钱债负。一则是老爷的
体面,二则是小的信行。”
那仪宾连连道是。
文韵又道:“我哥哥乃是文人,求老爷给他些体面。”
那仪宾吩咐家人:“去拿个通家的名帖,到那里说,老爷请大爷来说话。”
文韵递过一柄扇子,与那家人道:“你拿此扇去,他才肯来。”家人执扇而去。
不一会儿,云天章来了。那仪宾见他眉分八字,面起j光,威仪正大,规模弘远,也心知他不是凡品。叙礼後,就请他登席。
坐下,云天章开口问道:“不知大人召小生有何吩咐?”
文韵看著云天章,接口道:“老爷要留小弟,小弟约以三事,一,支付兄长上京得盘费,二,还清欠下的班钱,三,是小弟自己的事。承蒙老爷已经答应乐,我想做戏子终不能发迹,一时哪里能还清这些债负,不如收了老爷的盘缠,还了债负,兄长你自己上京去探亲。事完後,到这里来见我,再作计较。”
那仪宾道:“令弟在我这里,比在你身边还好,你放心前去,不必挂心。”
天章不知原因,看了文韵的眼色,只得含糊答应道:“这是大人的美意了。”
酒阑,那仪宾叫下人收拾好铺盖在书_F_nei,送他两人去睡觉。两人别了那仪宾,来到书_F_坐下。人散後,云天章问文生道:“贤弟,方才的话是怎麽说?”
文韵泣道:“说什麽?催命判官到了。若不是有兄长,我不知死在哪里了?为你只得多挨两日。你明日得了银子就走,我自当以死报兄,断然不让自己body受辱,别让你看轻了我。”於是他把之前的事情语言细道了一番。
云天章大怒道:“清平世界,哪有如此横行之理!待我去拼命,与他做个对头。”
文韵急忙掩住他的zhui巴,道:“他是出了名的恶人,财势滔天,相知满目,杀人如芥,我与你都是天涯孤客,行李萧条。惹了他,xi_ng命难保。你和我一起死了,有何益?你要依著小弟的银子,多骗他些银子,急早上京。倘若你能谋个一官半职,就好替我报仇了。我的无限shen仇,都在兄长的身上。兄长轻其身犯不测之险,我很失望。我与他说好,三日後便从他,他已经答应乐。此时你已经走远了,我便好放心行事。离此三日,不知是什地方?你若是认得,可留个记号,当於那里找一个住处。等我三日後,找个空隙逃出,乘舟去寻你。以十日为约,若三日nei不能neng身,我必然已经死了,断不抱琵琶过别船,又辱及自身,也侮辱了兄长。兄长你可要急忙去京城,以图进身,为小弟雪耻报仇,是我们两人的缘分尽了。”
言罢,呜咽不止,泪落襟袖俱*。
云天章道:“你言shen为有理,你我如今不是他的对手,我乘便逃走,是第一妙策。离此三日,乃是淮安地方。我昔年曾经游学到那里,有一座龙兴寺,东_F_的妙音和尚乃是我的旧友,我便借住在那里等候你。只是“死”之一字,切是不可。人生只有一命,死者不可复生。死对你来说,是成全,而却会让我想要死了,这样就没有人报仇了。我若是苟且偷生,就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而使我泪洒西风,肝肠寸断。你居九泉之下,忍心吗?”泪如雨落,以身投地,死而复苏。
文韵担心他伤了自己的body,便假言道:“谨依尊命,不敢轻生,我自当用巧计活著去找你。”
不觉_chicken_声早唱。云天章惊曰:“离情未诉,_chicken_声却催了。”
文韵曰:“话向枕边说不尽,隔林_chicken_唱又天明。说的就是我们这样吗?”
云天章曰:“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如今为何反了呢?”於是挑灯相对而泣,不再睡觉了。
俄而锺鸣,俄而漏尽,俄而东方曦,已经到明日了。
司晨者促梳洗,司酒者促登席。出来见到仪宾,已是泪痕满面。仪宾道:“大兄到京事情结束後,如果不舍得令弟,不妨到寒舍来住,也不必过於伤心了。”
酒饭後,家人托著礼物出来。仪宾分派道:“五十两给令弟当做卖身的钱,四十两替令弟还了班银,五十两为令弟还清欠债,外家白银十两送大兄做盘缠。冬_yi两tao、绸缎四段、白米五斗、家酿两尊,不□四色,聊遣途中寂寞。”
云天章呆呆的看著。
文韵道:“哥哥可要收好了,到寓中收拾好行李,乘早进京。事情结束後,好来看望小弟。”说得这几句,早y_u泪*青衫。
云天章只得含泪收了,对仪宾道:“舍弟年幼无知,还求大人另眼相待。”便呜咽喉干,说不出话来。
文韵见他要走了,叫声:“哥哥,你去**”语未毕,心灰肠断,不能仰视。
怎奈那仪宾促趱行妆,不容耽误,又不许文韵去送,到了大门前,便叫他们做个了别。可怜两人无限shen情,只能四目洒血。
正是:流泪眼观流泪眼,断肠人送断肠人。
云天章走远了,那仪宾带了文韵Jin_qu,吩咐门上,没有他的命令,不可私放别人出入。可怜*迹似惊花,因风便作家;才悲沾浅草,又复寄枯槎。
却说那仪宾得这些家人,领主人之命,送云天章到了住处,收拾了行李,挑的挑,驼的驼,送出邗关,雇了船,直等船开走了才回来。
这文韵走进书_F_,关了门,哭得差不多要死去了。直哭得泥神流泪,木佛伤悲。那仪宾倒也没办法,也有些心酸,旁人闻之,无不为他掩涕。那仪宾叫人劝他吃饭吃酒,好言好语安we_i,他只是不理。仪宾想道:“亲兄乍然离开,他自是伤心,他有什心情吟风弄月?我还是莫去缠他,等三日後他平静了些,再与他成事便是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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