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将至，卓青最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闲情逸致，在外一向强势干练的她竟在家里学起了织围巾。她一向什么事都做得最好，连围巾都织得十分细致。

陆渺收到两条围巾，一条酒红一条墨蓝。

“红色的给你，蓝色的你拿给哥哥。”

陆寒屿回来已是立冬之后，也不顾时差，立刻兑现诺言，去父母家接了陆渺。

父母也因公事出国了，除了每天来做饭的阿姨，最近一阵陆渺都是独自在家。

他把妈妈织的围巾给陆寒屿，把自己的那条也系好，穿得暖暖地跟着他出了家门。

车停在花园旁，陆渺看见花园中的秋千，不禁想起何小雨说她男朋友陪她坐秋千的事，说她男朋友怎么暖，怎么温柔，满眼都是甜蜜。

何小雨的男朋友已经特别好，可在陆渺眼里，最完美的只有哥哥。

他小时候在公园玩，看别的小朋友坐秋千，自己也就想坐，还在念初中的陆寒屿二话不说就扛回木材，做起了木

工，亲手在院子里就给他搭了一个起来。陆渺其实也是三分钟热度，荡了几天就过了新鲜劲，陆寒屿却从未说过什么。

陆渺上车随手播放了cd，刚好就是他最喜欢的一首歌之一。

那是陆寒屿几年前给他听的某英国乐队，他一听便喜欢上了，可惜那支乐队当时已经解散。陆寒屿答应过他，乐队重组的第一场演出一定会带他去看。

陆渺后来得知，乐队解散原因是乐队成员中的一对兄弟不和，他当时还很有信心，亲兄弟怎么会真的吵架呢，应该只是闹闹小别扭，很快就和好了吧。可是几年都过去了，他仍没看成那场演唱会。

“哥哥，什么时候能带我去演唱会啊。”

“重组第一场就去。”

陆渺可怜地问他，“你该不会以后也成这种狠心哥哥，那么久不理我的吧。”

陆寒屿单手握方向盘，曲起食指敲了敲陆渺的脑袋，“乱想什么。带你去新开的粤菜馆。”

陆渺从小就嘴馋，一听见好吃的眼睛都亮了，整个人都把烦恼抛到了脑后，还跟着cd哼起了歌。

两人下车时都围上了围巾，一红一蓝，进餐厅后服务员小姐或许是见二人太过耀眼，不住对他们微笑。

她看了又看，将人领入包间就座后终于鼓起勇气，选了较为委婉的赞词：“二位的情侣围巾真好看，颜色很搭。”

陆渺顿时红透了脸，语无伦次解释，“不是不是，这个是我妈妈织给我们的，他是我哥哥……”

以为自己参透了什么的服务员略显窘迫，“哎呀不好意思，我还以为……”

陆渺看看陆寒屿的围巾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更窘迫，想要把脸整个埋进围巾里，“没关系的。”

对方是急忙道了歉就溜了，留下羞红脸的陆渺。他连围巾都不想摘了。

还好何小雨发来的信息拯救了他，放下手机时脸上的温度也降了大半，他这才摘了围巾。

“又是谁。”

“还是上次那个女生，刚给我发她和男朋友出去玩的照片。”陆渺还有些开心地把照片拿给对面的人看，也没注意到对方压根对别人的事不感兴趣，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让陆渺少接触这些，越晚懂得越好。

“我说过了，少管这种事，你还小。”

“我不小了！”不知怎的，以前都无所谓，现在一听对方把他当小孩子，陆渺就有些小脾气，“我自己也有喜欢的人了！”

“陆渺！”茶杯重重落在桌上，陆渺闻声颤了一下。他长大不爱捣乱后就没被陆寒屿这样凶过了，他很委屈，委屈到差点脱口而出自己的秘密。

见陆渺说完那句话后脸颊烧红的模样，陆寒屿更是烦躁，只挤出几个字。

“专心念书。”

每次都是这样的说辞，只知道让他专心学习。

“我不。”

两人都不说话了。陆渺玩起了手机，却一个字看不进去。他们都不知道对方此刻在想什么。

良久的沉默被前来上菜的服务生打破，陆渺大吃特吃，正好不用理会凶他的人。

陆寒屿却突然听见对方痛苦低呼一声。

“怎么了。”

陆渺本

来还想赌气，话一出口，语气却更多是疼痛时本能的依赖，“烫到舌头了……”

陆寒屿看了眼砂锅里冒着滚滚蒸汽的高汤，眉头皱起。

“给我看看。”

陆渺乖乖把舌头伸给他看。

他的舌尖被烫得红红的，连眼眶都因为疼变得有些微红，看起来像刚被欺负了。

陆寒屿移开眼，叫了冰水给他。

“那么烫你不知道凉一下？”

“我刚走神没注意。”陆渺嘟囔着埋怨，“还不是都怪你。”

“我怎么。”

陆渺可怜兮兮的，声音也变得更软，“你凶我，让我难过。”

可怜得让陆寒屿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哄。

他强忍着自己濒临爆发的占有y_u，想冷静下来同对方谈谈。

“这种不必要的事，现在先放一放，你说的这个人，过几年再去喜欢也不晚。”起码给他个缓刑。

“我不要！哪里是不必要了，他最好，我就要现在开始喜欢他，多一会儿都不要等……”

陆寒屿忍着另一次发火的冲动，他都觉得他有些要失控，不想再多听一句。他难得烦躁地揉揉太阳穴，“行了，先吃饭。”

陆渺只觉得好奇，那些暗恋的人，是怎么能将自己的心情隐藏那么久呢？

陆寒屿不过才在他面前几小时，他就好多次差点藏不住，不仅是心跳，连告白的话语都快要脱口而出了。

一顿饭下来二人都未再交谈，尤其是陆寒屿，始终低着气压。

餐厅地板有些滑，陆渺出包间时一个没注意，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幸亏有人将他搂住。

陆渺从小到大和陆寒屿拥抱过太多次，可他的心却从未跳过如此快。

他长高了，不再是当初需要他蹲下来才能面对面讲话的小孩子。

对方弯着腰，他们之间不过几厘米的暧昧距离，陆渺都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鼻息，他的眼睛沉如幽潭，淡漠的薄唇就在眼前。

陆渺不敢再看。

他低下头，目光躲闪，脸颊烫的不像话，缩进围巾里。

他害羞得差点哼唧出声，让陆寒屿转过身，推着他的背往前走。

“你走前面。”

“怎么。”

“反正别回头看我就是了嘛！”

还好餐厅外气温低，陆渺脸上的红晕这才渐渐褪去。

他是真的不会隐藏啊。

他是真的不会隐藏。

陆寒屿进房间时，他正在摆弄那粒他珍藏的纽扣，闻声后一惊，一个手抖，纽扣便掉到地板上，正好滚落在了陆寒屿脚边。

陆寒屿弯腰将纽扣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

陆渺的脸今天已经不知道羞红了几次，但这次是真的连耳根都红透了。

他好像已经不会说话了。

“校、校服纽扣……”

陆寒屿见陆渺脸红的样子，一下明白了。

虽然他从来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但高中时想向他拿校服纽扣的女生不在少数。他对这种事漠不关心，但次数多了，难免也就听闻了那些校园传言。

“谁的。”

他都没听出自己的语气冰冷得不正常。

然而一瞬间，陆渺那通询问他高中校服的电话涌入脑海，再联系眼前害羞得哼唧出声的人，每块拼图好像都各归其位，最近的事好像都有了解答。

他可能明白了为什么陆渺最近总是闹小脾气，为什么会没由来询问他几年前的校服衬衫，为什么一向大方的他越来越害羞。

但还未等他去确认那个荒唐的答案，人就已经扑进了他怀里，脸红着把头埋进他x_io_ng前。

“是、是你的啊……”

他埋在对方x_io_ng膛里，声音是绵软的瓮声瓮气，甜蜜但又坚定。

“我喜欢哥哥，我忍不住……”

他鼓起勇气，抬起头来，像等待食物的小猫一样期待地望着陆寒屿，眼里像有星星。

他年少又单纯，心意藏不住的，就那么写在脸上。

在他心里，陆寒屿是永远不会拒绝他任何事的，纵使是错误的。反正陆寒屿最宠自己，就算自己告了白，他也不一定生气。

然而陆寒屿在任他抱了一阵之后，双眼紧闭片刻做了决定，终于还是推开了他。

“你不需要这种东西。”他把纽扣随手往旁边一扔。

他不是会圆场的人，也不会假装不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一种喜欢。

“陆渺，我们是亲兄弟。”他这里只有冷酷的、陆寒屿式的直白答案。不留一点的可能和余地，只有这样最好。

长痛不如短痛。

“我不会接受。”

陆渺的眼神黯淡下来。但他向来最乐观，不久后便就又有了斗志。

“没关系啊，就让我一直喜欢你看看嘛，说不定有一天你就被感动了啊。”

他像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眼里又恢复了笑意，脸上再次染上心动的红晕。

“我可以主动追求你啊，你让我追一追你好不好。同学告诉我说，很多人也不是一开始就互相喜欢的。”

见他不回答，陆渺用恳求的眼神看他。他拉拉陆寒屿的袖子，跟他撒娇。

“哥哥哥哥。”

陆寒屿本就淡漠的眉眼此刻更加疏离。他揉了揉额角。

“你还是没有明白。这件事不可能的。”

陆渺本还想问不可能什么，是他们不可能一起，还是他不可能喜欢自己。

但话还未问出口，陆寒屿直接了当，没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我还有些工作要忙，你早些睡。”

没有人能想象陆寒屿有多隐忍才能克制住自己，才那样拒绝陆渺，才从他的房间走出去，留他独自难过。

但他早已做了决定。

就算陆渺也喜欢他也不会改变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