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琛的检查结果没有问题,医生让他预约了年后的检查,表示下次复诊不出意外就可以考虑结束定期复诊了。季琛清楚自己的状况,闻言只是肯定了判断,心下欣喜,裴鲤却是明显松了口气。
季琛看着裴鲤,_gan到好笑之余,又有点心酸。
临近新年,长期病人都急着来领药回家过节,配药处排起了长龙,裴鲤干脆把季琛赶回了车里。
季琛走开几步之后回头,便看见裴鲤站在队伍里左手ca袋,右手展开药方仔细地看。他的眉峰微微皱着,侧脸好看得惊心动魄。
许是注意到季琛的目光,裴鲤忽然向这边抬起头。他准确地捉住季琛的视线,朝着季琛粲然一笑,又挥了挥手。季琛懂得他意思,便回以微笑,转身向外走去。
门诊台阶上铺了防滑的地毯,未化的新雪积在毯上,被季琛一步步地踩出声响。年底天黑得早,才四点多,天际已经yin沉下来。云低低地压在楼宇之上,似坠非坠的,总叫人提心吊胆。季琛走在这shen云下,忽然想起了年少的他自己。
他都记不起更小的他是什么样了,好似他的人生就开始在那个冰冷的冬日,此后便D着罪,不得不竭力地偿还。他甚至还寻求过宗教的庇护,可惜不够笃诚,经历与逻辑让他无法用替代品唬弄他的心。
他需要一个救世主。多次we_i藉与失望的循环之后他逐渐发现,救世主只能是他自己。
就连裴鲤也无法代劳。
雪总也不停。
裴鲤拎着塑料袋过来的时候,眉梢都是融化的雪水。他接过季琛递来的纸巾胡乱地擦了一把,又把塑料袋擦干了。
塑料袋里是三周的药,大大小小的药盒药瓶摞起
来,像一座不怎么可靠的小山。裴鲤照着医嘱估算着,将它们分成了一天天的分装。季琛就在旁边沉默地看着。雪落在车前盖上,不一会儿就化了。
裴鲤终于分完了。他检查了一遍,最后连着袋子一起递给了季琛。
接下来就该送季琛回去了。
季琛没说话,裴鲤便也不好开口。他径直朝着市区开过去,不一会儿就绕过了季琛住的小区。
“请你吃饭。”裴鲤在季琛来得及开口反对之前说。
而季琛没有反驳。
裴鲤把车停在他家楼下的火锅店门口。
这又是上赶着不讨好的举动。裴鲤侧眼瞧了瞧季琛,见他面上平静看不出端倪,心里便有些窝火,又有些无端的难过。他将车子摆进停车位,刚要起身,却被季琛按住了手背。
季琛没有看他,只是将左手放在他握在方向盘的右手手背上。季琛的皮肤很白,又瘦,便显得指节纤长。裴鲤瞧着那只手,一时移不开眼。
然后他听见季琛说:“裴鲤,我不需要你照顾的。”
季琛握紧了裴鲤的手,又缓缓松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摊开的手掌上,声音平静地叙述着:“我很早就生病了。小时候还休学过一年。”
季琛在刘云声家受的的冻伤并不难治,只是痛。治疗的时候还好些,会有护士喂止痛药。治疗结束之后,医生虽然也开了药,陈学碧却因为怕损害他的智力而不让他吃。
于是季琛只能忍着,时刻觉得骨子里有虫蚁在爬,疼得不止一次想过去死。
季琛浑身上下都是冻伤,手脚尤为严重,长期_gan觉过敏,连蹭在床单上都觉得痛。他太疼了,眼泪都要流干,陈学碧也不能去抱,只能怔怔地在病床边替他哭。
陈学碧时常安we_i季琛,出院了就好了,会治好的。然而出院的时候,季琛还是疼得_yi_fu都穿不了。陈学碧心软,光是不让季琛吃止痛药就费尽了仅有的狠心,眼瞧着季琛再受折磨,涂药的手抖得不停,眼泪全都融在药膏里。
这样折腾过数次后,季琛便学会了自己给自己涂药膏。他仍是痛,却不出声,只把自己关在_F_间里,zhui里咬着枕头边,一边痛得哭噎一边弓着身子给自己涂药。
季琛从刘家回来开始便十分害怕,时常做噩梦,陈学碧又因为他的冻伤不能陪他睡,心焦之下干脆换了工作,带着季琛搬回了她老家。季琛刚出院时连路都走不了,错过了春季学期的转学,只好休学了一年,专心养病。
陈学碧仓促找到的新工作并不忙,却是严格的朝九晚五,她又时刻挂心着季琛,脾气逐渐变差了。兼之冻伤的治疗是个漫长的过程,次年冬天,季琛变得格外畏寒,稍有不慎冻伤就要复发,麻烦得很。重重压力之下,陈学碧时常无缘无故地哭出声来,边摔杯子边骂,一骂季琛早亡的父亲,二骂刘云声造孽的父M_,三骂无能的她自己。
她对季琛是很好的,怕伤着季琛,每回哭骂都先把他反锁在_F_间里。她在客厅哭,季琛便坐在_F_门后头跟着剧烈地抽噎,也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害怕。
季琛知道陈学碧盼他快点康复,便一个冬天都窝在家里,足不出户,连带着也不怎么说话。偶尔几次陈学碧说带他出去玩,季琛瞧瞧冻伤痊愈后还未褪干净的大大小小的疤,都黯然拒绝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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