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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走了咏临,咏善施施然回转。

咏棋这次是逃无可逃了,只好无奈地站在原地等待发落。即使咏善看起来完全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这个受够了“欺负”的哥哥却不争气的气息急促不稳起来。

咏善有趣地看着他,发现他的手指抓住了垂下的_yi角,咏棋不会知道自己这个动作有多撩人。瞬间,咏善觉得面前这羞涩惊恐的不应该是他的哥哥。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宁愿这是他的太子妃。

至少当太子抱住自

己的太子妃时,太子妃绝不会哭丧着脸。

他想抱住他,亲吻他,把那漂亮的手指一_geng一_geng含进zhui里,xi吮到通红,最好把他身上每一个地方都xi吮到永远发红,烙上属于咏善的颜色。

咏善庆幸咏棋并不知道自己脑中正转着怎样的念头,如果他知道的话,恐怕早就逃之天天了。

“要写什么?”在咏善有趣的打量的目光下硬着头皮站了半晌,咏棋忍不住问。

咏善的目光有若实质,好像一双手在把他层层剥开,咬着他的骨头不放。咏棋一边问,一边借故移动脚步,在黄花梨大木橱前停下,取出文_F_四宝。这毕竟是他过去曾经住过的地方,大致也记得这些东西都摆在哪里。

而且,似乎咏善这个新主人,并没有怎么改动这座如今属于他的宫殿。

“写什么好呢?”咏善在他磨墨的时候,从他背后悄悄靠近。

两人都知道那研磨墨zhi的专注出于假装,完全的不堪一击。距离一点点*短,空气从两人之间被缓缓挤压出去,咏棋察觉背上痒痒的,似乎和一开始被咏善的目光刺穿的_gan觉有所不同,一会儿后,听见咏善在他身后低笑,“猜猜这是什么字?”

他用指尖在咏棋背上轻轻划着,写得很快而且潦草,写完后,随意地在咏棋背上继续打了几个圈圈,仿佛一点也不打算住手,等着咏棋猜他的谜。

但咏棋一直都在沉默,低头磨墨,就像压_geng不想和他玩这个无趣的游戏。

“我再写一次。”咏善轻松自如地又在他背上写了一次。

“**”

“猜到了吗?”

他的唇又贴到咏棋耳廓后了,咏棋不得不陪他玩。

其实也不是很难猜。

“偶。”

“哪个偶?”

“无独有偶的偶。”

“错,”咏善轻声纠正,“是佳偶天成的偶,我的咏棋哥哥。”

咏棋忽然手一滑,几滴墨zhi溅到桌上。他耸肩,像要回头去看,却被咏善一手抵在他背上,拦住了。

“别回头。”咏善拦着他,双手抵在咏棋背后。“不要回头。”

他的声音那么低,好像他并不是这座庞大宫殿至高无上的主人,好像害怕惊碎了什么,从此所幢憬的一去下回。

他缓缓靠上去,抵着咏棋的双手环到咏棋脖子上,像孩子一样抱住咏棋。

他总觉得自己比别人部长得快,懂得快,比任何一个兄弟都成熟,理智,但现在,他真的好想只当一个孩子。

只有孩子,才不用为自己犯的过错负责。

没有谁会永远把一个孩子犯的过失记在心上,永不原谅。

但他已经长大,大到可以做一个太子,负起天下苍生的重任,随意处置一条人命。

他已经十六岁,再也不是一个可以得到原谅的孩子。

“为我写一幅字。”咏善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松开环住咏棋的手。

咏棋低声问:“什么字?”

“随你,写好了,放在桌上,等我回来看。要是我晚了回来,你就吩咐常得富给你准备午饭,太子殿你可以随意去,只要别出大殿门就好。”

咏棋听着他的叮嘱,没有动静,半晌后,才转过身来。

咏善已经走了。

侧殿的门半开着,剩下他一人,空落落的,让人浑身不安的孤寂。

咏棋低叹一声,走到门前,打算把木门关上,他还真不知道该给咏善写一幅什么字才好。

一个人影忽然从门外无声无息地弯着yao钻进来,鬼魂似的,吓得咏棋后退了两步。

“谁?”

“咏棋殿下,我是奉丽妃娘娘的命,来给殿下传话的。”

咏棋定了定神,盯着眼前的人,回

头探究窗外是否有人偷窥后,转过头来,慢悠悠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殿下不知道我说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殿下知道咏善二皇子现在去做什么了吗?”

咏棋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怎么会知道?”

“殿下,”那人看看四周,悄悄靠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问:“殿下可曾听过恭无悔这个名字?”

咏善确实是去见恭无悔。

天牢,在别人的眼里戒备森严,难以jin_ru。在堂堂太子眼里,Jin_qu巡视一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暖轿在天牢外停下,随行的人刚报上咏善的字号,主管天牢的牢差立即脚不沾地的赶出来招呼,陪着笑脸把咏善往里迎,一边吆喝人把牢_F_里的蜡烛通通点上,去点*气,一边又命人把牢里的名册拿来给太子过目。

咏善淡笑着摆手,“不必了,我又不是过来审案的,随便看看罢了。父皇从前吩咐过,管事不能老待在宫里看奏章,也该躬身亲问,多巡视一下各处。恰好今天经过,就进来瞧瞧。”

“殿下真是勤于理事,体察下情。这么冷的天,还亲自过来巡视天牢,唉哟,殿下小心,这里Ch_ao*,小心着了寒**”

咏善听着牢差絮絮叨叨,小心殷勤地献好,也不说什么,负着手,一派从容地往里头缓缓踱步。tui伤还未尽好,走起来仍会觉得疼,但他好强惯了,不容人同情可怜,更讨厌有人搀扶,强忍着缓步行走,竟没人瞧出不对来。

从储藏文件、交接公事的前庭Jin_qu,沿着一条青砖直道过去,就是正式关押犯人的地方。到了这里,铁栓木栅门便多起来,一道tao一道,每道门都有专人看守。

从中间甬道Jin_qu,左右两边都是小间小间的牢_F_,有的空着,有的关着D上手脚镰铐的犯人。众犯神态不一,有的见有人来,直目瞪视,暗含恨意,有的只是呆呆坐在干草堆上,眼神茫然。

咏善看了一会儿,夸道:“这里虽有些Ch_ao,但还算干净。你这人办差不错。”

牢差得了他一句夸奖,脸上笑得几乎开花,“下官只知道勤恳办事,算不上什么功劳。殿下您才是办大事的人,下官虽然官小,但也常听大臣们夸奖殿下,说殿下虽然年少,但聪颖勤奋**”

咏善不置可否地听着,也不作声,仍旧缓缓踱着步子往前走,隔了一会儿,似无心想起,问:二刚阵子有个御史诽谤国戚,被父皇关进了天牢,现在还关着吗?”

“御史?哦!殿下说的一定是恭无悔。还关着呢。殿下请这边走。”

牢差把咏善引到恭无悔的牢_F_外。

咏善一看,不禁扯了扯唇,“你倒懂得分尊卑上下,一样是犯人,怎么这个人就单门独户,特殊照顾了?”

“下官不敢!”牢差唯恐他误会,惶然解释道:“这恭无悔狂悖乱说话,皇上下旨,要他在天牢里好好反省,还要他把悔过书写好,进呈御览。因为要写悔过书,所以才特意安排单独小间,还配了纸墨。实在不是下官徇私。”

咏善听了,只是扬唇,高shen莫测地笑了笑,扬起下巴,“把门打开。”

他虽然在笑,眼中却无一丝笑意,眸光清澈冰冷,让偷眼打量他脸色的人心里都不禁打了个哆嗦。

牢差哪敢说什么,立即掏出钥匙亲自开了牢门,咏善进了门,他本要躬着背跟Jin_qu,忽然听见前面抛下轻飘飘一句“都下去”,当即不敢再跟,识趣地后退出来,并所有人等,都乖乖

候在外面。

天牢里,配备有笔墨的单独小牢_F_和一般的牢_F_不同,除了墙壁床铺更干净外,最大的特点是不使用木栅门,而采用厚实木门,俨然一个独立空间,免去时时被人窥视的窘境。

这种特殊措施来源于前代帝王的考虑,朝廷中人事复杂,风云变幻,常有冤案出现,在这种小牢_F_nei,被扣押的重臣可以书写绝密奏章,以求一朝沉冤得雪,不必担心所写之文落入寻常狱吏眼中,多生枝节。当然,在位者也方便在牢_F_中直接密审,防止秘密Xie漏。

咏善进了牢_F_,微微一扫,已把牢_F_里的一切映入眼底。三面白墙和一面厚门,上面厚厚的青石板,把这狭小的空间完全密闭起来。唯一和外界的联系,是墙最上方开了一个小窗,隐隐透入一点日光,只有巴掌大小。_F_里一张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一张简单的案几横亘在床前,放着笔墨纸砚,也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端坐在案几前的男人大概四十五、六,正低头沉思,听见声响,把头抬起,瞧清楚是咏善,微愕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挪动着坐得有点发麻的tui给咏善行礼,“臣恭无悔,拜见太子殿下。”

咏善冷冷瞅了他一眼,也不叫他免礼,道:“亏你还敢自称臣子,做臣子应该恭敬主君,为什么放肆妄言,诽谤国戚?五皇子咏升是我D_D,长在后宫,什么也不懂的孩子一个,对你也并无得罪,你怎么就饶他不过,一本一本的奏章往上递,非要把谋反大逆牵扯到他身上?”

太子一上来就冷言冷语地责问,换了常人早就大惊失色,恭无悔却脸色如常,偏着头认真听咏善说完,静默了一会儿,居然缓缓坐回案几前,淡淡逸出个不在乎的笑脸,“这件案子一出,我也知道自己不能活着出去。只是猜不到五皇子居然这般厉害,把太子殿下扯了进来。呵,一个小小御史,Xi_ng命大不值钱,何必太子亲临?殿下请看,”他伸手进怀里,Mo了一个东西出来,咚地往案几上一放,“药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事不可为,仰头一喝,世间事莫不一了百了。”

那是一个长颈白瓷的小药瓶,上面塞着木塞,塞上系着一条殷红殷红的细丝,也不知道恭无悔在这天牢里是怎么弄到手的。

咏善盯着那药瓶,心里一凛。

这恭无悔在朝廷中官阶不高,咏善身为皇子,按照炎帝的规矩,是不允许随意和臣子们有私交的。因此虽听过此人名声,却从无机会近看详谈。

现在一看,竟不是个凡品。

咏善未作声,恭无悔又轻叹一声,“下官入朝未到二十年,但生Xi_ng好奇,喜欢遍看刑部典籍,历朝冤案见识得多了。殿下的来意,我已经猜到几分,也不劳殿下多言,恭无悔遵命就是。”

咏善在兄弟中历来刚硬冷冽,但毕竟只有十六,想到自己竟要B死一个就在面前的活生生的当朝御史,手心也隐隐发冷。

他站了半晌,嗓音有些干涩,“你多疑了,我并不想你死。”

“我知道。”恭无悔也不再自称“臣”,看了咏善一眼,居然有几分体谅地叹息,“太子对我不熟,我对太子却是极熟悉的。殿下外冷nei热,Xi_ng格坚毅刚强,嫉恶恨贪,是非分明,却又懂得虚与委蛇之道。今日ca手此事,殿下必有不得已的苦衷。”伸手摆个姿势,“殿下请坐。”

他生死无畏的态度,从容自若的言谈,而且评论咏善个Xi_ng,一矢中的,让咏善大为吃惊。咏善坐下来,与恭无悔隔案对视,心里暗暗惊讶,这人在朝堂上混了将近二十年,却仍然只是个御史,父皇怎会这般没有识人之明?

不料,恭无悔让他吃惊的,还在后头。

坐下对谈,恭无悔首先就语出惊人,“我虽只是区区御史,却早在十年前受皇上密旨,察看各位皇子的人品心Xi_

ng。因此,不但对殿下,就是对殿下各位兄弟,也了如指掌。”

这话虽然意外,却shenHe情理。

否则恭无悔怎会对身在后宫的咏善如此熟悉?朝中高宫大多数兼具国戚身分,和后宫众嫔妃定有牵扯,就算不是亲戚,也不免有利益关系。如果要公正地察看皇子们,炎帝舍重臣而选择一个信得过的直臣,反而见其英明。

“庆宗十九年冬,皇上密召我入宫,Y_u在次年春天册立二子为太子。我听后大惊,拚死进言,此事绝不可行。”

咏善一震。

恭无悔所说的二于,不用问就是咏善本人。原来父皇要立的第一个太子就是自己,却被此人拚死阻拦,庆宗二十年春,太子立是立了,不过立的却是咏棋。

难道恭无悔的眼里,咏棋更有资格继承江山,造福万民?

恭无悔微微笑道:“先不论能力和本事,咏棋殿下不足月而生,body赢弱,常有病痛,只此一点,已难以成为太子正选。当皇帝要日理万机,没有一副好身子怎么行呢?”

这已在天牢中的犯人挥洒自如,每每语出惊人,咏善听了之后又是好一阵不解,锁起眉头,细思前因后果,想到后面,心脏狠狠一痛,平白生出一gu不祥之_gan,目光霍地变得犀利,看向恭无改悔。

恭无悔却笑起来,似有无比欣We_i,“殿下果然聪颖,我没有看错人。”

接着侃侃道:“皇上和我的看法是一致的,皇子之中,二皇子才干最大,应选为太子。但自古长幼有序,不册立大皇子,却册立二皇子,越兄而上位,会引起大皇子身边众人怨恨,埋下祸乱的种子。因此,我向皇上提议,先册立大皇子咏棋为太子,然后,废。”

骤然间,狭室nei静到连呼xi声都停了。

仿佛看不见的弦拉到至紧,下一刻就是天崩地裂。

恭无悔轻轻巧巧几句话,像万千斤的石灰忽然扔进水,在咏善心里炸起滔天大*。

他是曾经不解过。

父皇那么英明的人,怎么这么多人不挑,偏偏挑了一个静如处子的咏棋?既然册立了,怎么又只为了臣子要求册封皇后这么一点点小事就勃然大怒,不但废了咏棋,软禁丽妃,还把咏棋M_亲一脉的官员杀的杀,贬的贬,监禁的监禁,竟是雷厉风行,毫不手软。

咏棋那么胆小的人,爱诗爱画爱赏雪看梅,怎么可能勾结大臣?怎么可能结党营私?怎么可能和谁书信密谋?

那个本来清淡儒雅,安安逸逸待在宫里的人,在去年一下子被册立为太子,被臣子们众星捧月般谄媚逢迎得晕晕乎乎,却一下子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废位之后连M_亲都见不到一面,即日押到封地南林软禁起来读书。

这一切,原来都只是一个幌子!

而且,都是为工让他顺理成章被册立,而故意策划的幌子。

从头到尾,咏棋为了他,变成了一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的替罪羔羊。

而他,却在咏棋沦落到nei惩院的时候,对咏棋**

咏善越往下想,心里越发痛楚,竟连脸色也变了。他默默咬着唇,目光停在那个小白瓷瓶上,心又猛地顿了顿,这个恭无悔,到底杀,还是不杀?

杀?这人是个能臣,忠臣,见事明白,风骨回然。而且,对自己有拥立之功。

不杀?那咏棋和咏临怎么办?五皇子咏升绝不会就此罢休,闹到后面狗急跳墙,万一把递信的事真扯出来,咏棋大罪

难逃,必然要再入nei惩院。

牵涉到咏临这个孪生D_D,自己的太子位就算不被动摇,父皇也绝不会让他再ca手nei惩院的事。万一**要是万一父皇下旨,让咏升主审,咏棋落到那个龌龊可恨的混帐手里,岂不**

恭无悔说罢,因为常年在烛下阅书而微带混浊的眼睛凝视咏善。

沉默一会儿后,这个shen悉人心的牢狱之臣脸上泛起一丝笑容,“殿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这等机密大事告诉殿下吗?”

咏善抬起眼,直直盯着他。

“殿下,你要保重自己A。你要明白,天下有多少人为了你能安稳待在宫里,费尽了心血,不惜把命也给拚上。保住太子,让天下万民将来能有一个好皇上,容易吗?太难了。”恭无悔道:“皇上为了殿下你,不惜拿咏棋殿下开刀,先立后废。父子同心,咏棋殿下毕竟也是皇上的骨血,皇上这样做,难道不心疼?这是**为君者的不得已。至于我**”

恭无悔顿了顿,咏善的心也随着猛跳了跳。

恭无悔审视咏善片刻,才幽幽叹道:“为了殿下,皇上可以舍得自己的骨r,难道我还舍不得一条Xi_ng命?不管五皇子用什么威胁殿下,我一死,也算让殿下过了一个难关。臣子能尽责,也死而无憾了。”说罢便伸手。

咏善只道他要去取那个白瓷瓶,不及细思,猛然探出手去,手掌重重复在瓶上,脸上一片森然凝重。

恭无悔也微微吃了一惊,看看咏善,明白过来,“殿下放心,还不到时候。殿下今日亲自探监,我这样死了,岂不让外人有机会构陷殿下?恭无悔不会做这种蠢事。”说到这里,不禁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奉旨暗查众皇子十年,别的都不看在眼nei,唯独对这个总是隐忍不发的二皇子颇为偏爱。咏善在宫nei种种抑郁,对咏棋的仰慕,对M_亲偏心的愤懑,通通看在眼里。十年下来,竟常让他生出一种看待自己亲子的_gan觉。

这种_gan觉若Xie漏出来,当然是对太子殿下的大不敬。只是**

恭无悔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孩。十六岁,说是孩子,犹不为过。好不容易保着他登上太子之位,接下来的路,却要他独自蹒跚而行,而且,注定一步比一步更艰险。

当今的皇上,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第一次有机会和殿下近谈,不胜欢喜。让我送殿下一份薄礼。”

恭无悔摊开案几上的白纸,提笔蘸墨,静思片刻,下笔如风。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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