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一凡冷眼旁观吴幸子的动摇,他看着老家伙先是不断偷眼往关山尽看,最后留在脸上的
神色很微妙,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隐隐有些遗憾,但很快便被颜文心给xi引了。
要说吴幸子偷看关山尽还懂得稍加掩饰,他看颜文心的方式就有些太过唐突了,恐怕连老东西自己没有发现。
颜文心倒好,就算吴幸子的目光如何*l_uol_uo,他置若罔闻,除了开始的招呼之外,倒像全心全意关住白绍常的琴,神情姿态恰到好处,若不是平一凡特意留了点心在他身上,恐怕都不会察觉对方正不动声色的打量自己。
哼,老狐狸。
至于关山尽明显就心不在焉,他低着头似乎在把玩鲁泽之的手,看在吴幸子眼中温情体贴,平一凡与颜文心却早已看穿镇南大将军的心不在焉,还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
也不知是否众人心事太杂,影响了白绍常心境的清明,琴音渐渐有些紊乱,最后鏦的断了一_geng弦。
白绍常眉心微蹙,指尖上霎时沁出殷红血珠,也稍稍染红了一小块琴弦。
「白公子小心。」颜文心率先做出反应,虽说只是口头上的询问,一旁的小厮已经拿了药上前替自家公子处理伤口,白绍常半垂首摇了摇。
「是秋啸失礼了。」「哪里的话,恐怕是我们这些听琴的人妨碍了您的琴心清明吧。」颜文心说着,朝周围众人看了一圈。吴幸子一与他的视线对上,就面红耳*地低下脑袋,脸上满是懊悔。
平一凡捏捏他的手,接着歉然道:「颜大人所言甚是,都说白公子弹琴最重灵台清明、心无旁鹜,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在下实在羞愧。」「**平公子言重了。」白绍常抿了抿唇,脸色略显苍白。他指尖伤得有些重,要继续弹琴怕也弹不出该有的意境,索xi_ng将琴推开起身施礼:「今日秋啸未能尽地主之谊,实在过意不去,待指上伤愈,还请诸位赏脸再让秋啸招待一回。」「白公子多礼了。」众人纷纷客气几句,一场琴会就这样莫名结束,又莫名收到了下一回的邀请。
白公子率先告罪离开琴楼,倒是没有逐客的意思,而是交代白管家招待客人
,几样茶点端上来后,又来了数个小童,都还未满十岁的童子们手上各自拿着一样乐器,有笛子、有琵琶、有拿埙的,还有拿着一张筝的孩子。
就见白管家亲自收起白公子的琴,身边两个利落的小厮将放琴台的台子收拾好,几个孩子在各自的位置上坐下,逐一开始各自的演奏。
虽说白家父子善琴,但其他乐器也多有所习,特别是白公子在器乐一道上才气纵横、生而知之,哪种乐器都信手拈来,虽说比不上琴道得透彻,却也不比名匠来得差。
他收了几个童子,之所以不说徒弟盖因白公子乃琴人,收徒自然是要教琴的,但截至今日白公子虽教童子们一人一样乐器,让他们在白家的宴会上演奏,却未曾教过任何一人琴艺。
眼前奏乐的童子,便是白公子教的。
虽说童子们年龄尚小,指力气力仍有不足,但毕竟是从小T教,乐音皆已非泛泛,随着夏日凉风,眼前景物开阔,说不出的悦耳,仿若天降甘霖,令人倍_gan神清气爽。
吴幸子听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朝关山尽偷看了。
先前见到颜文心太过震惊,一时收不回心神,平一凡能够理解。这会儿见吴幸子zhui里嚼着自己才喂过去的点心,一双贼眼就直往关山尽身上撩,不禁锁起眉心,狠狠瞪了「关山尽」一眼。
那头,正对鲁泽之摆出款款shen情模样的「关山尽」猛得一僵,浑身寒毛直竖,没一会儿背心都冒冷汗了。心下叫苦不迭,面上还得若无其事地朝平一凡似笑非笑地一睨,神态很是轻蔑,但熟知他xi_ng情的人却明白,他对眼前相貌平庸的男子,有些忌惮。
这一切自然分毫不差的落入颜文心眼中,他半垂着眼八风不动似品茶,心里却已经多有思虑了。
「嗯**他是不是病了?」吴幸子轻声喃语。
平一凡听进耳中,温润的眸底闪过一抹戾气:「谁病了?」「A**」吴幸子这才发觉自己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口了,连满捂着zhui神色尴尬,平一凡轻叹,轻轻扒下他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亲。「嗳,别这样**旁边都是人**」吴幸子老脸刷得红透了,关山尽瞬间被塞到脑后,差点都想不起来这是谁。
「嗯?不喜欢?」平一凡倾身将人搂进怀里,又在他掌心吻了两下,那模样蔫坏蔫坏的。
喜欢倒是很喜欢,可脸皮薄呀。就是以前和关山尽在一块儿的时候,亲热都是躲着人的,顶多就染翠、黑儿和两个丫头见过,可没这么大大剌剌。吴幸子试了几回抽不回手,索xi_ng把脑袋藏起来装死了。
平一凡要的就是这样,叫这老东西别再看那什么关山尽、颜文心了。
所幸关山尽也并未久留,鲁泽之喝了茶,用了块点心后,露出疲惫的神情,骄宠着他的年轻男人自然并未漏看,贴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当然,身为镇南大将军,又是护国公世子,关山尽自是没有理会平一凡与吴幸子两个平头百姓,派头摆得十足,连同与吏部尚书颜文心的客tao都显得敷衍,一刻也不想久待。
离去前,鲁泽之又朝吴幸子看了眼,勾起一抹清丽的浅笑,笑容彷佛有千言万语,简单汇做一句话大抵便是:「丧家犬。」也不知吴幸子看懂了没有,老家伙还愣愣地看着关山尽。可平一凡与颜文心可都没漏看。
平一凡垂下眼遮去眸底的厌恶,手上温柔地将吴幸子的手掌摊开,一_geng手指一_geng手指地捏了一圈后,十指交缠。
而颜文心则不动声色,借着光影的遮掩,将吴幸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末了用茶杯挡住唇边的浅笑。
既然关山尽走了,平一凡也没心思继续待在此处,他今日带吴幸子来,本只是一点小小的试探,又知道老家伙喜欢听琴,才收下了白绍常的请帖,否则他又何必大费周章这一遭?
可眼前的点心还没吃完,白府的点心倒是一绝,并非多么j致的吃食,不过就是几块蒸糕,玫瑰味儿的、松子仁的、裹了一层糖霜的,蒸糕本身口_gan细致绵密,外松nei软,*与面的香气十足,既不被玫瑰松子等夺了味儿,又不至于压过一头格格不入。
蒸糕上裹的糖霜显然是贡糖,晶莹剔透宛如细碎的水晶,定然是皇上赐给白家的,光这一道点心,也足以窥见白府待客的用心。吴幸子本就喜欢吃,也不爱*费,不住打量关山尽与鲁泽之案上留下的点心,那心痛的模样平一凡看得好笑,索xi_ng勾着他的下颚转向自己,笑道:「都说秀色可餐,平某的颜色难道比不过几块蒸糕吗?」语气听似T侃,里头的醋味浓得能熏死_F_玄龄的夫人。
哪能这么比呢!吴幸子被男色一迷,顿时就忘了那几块无缘的蒸糕,乖巧地张口接受平一凡喂来的点心。
见两人神态亲昵,颜文心拈了拈长须开口:「小后生挺面生的,是哪里人哪?」吴幸子当然不认为自己会是「小后生」,可突然听见颜文心搭话,zhui里的蒸糕便有些味如嚼蜡了。仅管多了一分拘谨与高高在上的气势,仍是二十年前那温润宛如春风的清朗声音。
而不得不承接下「小后生」称呼的平一凡心里颇_gan不悦,面上却分毫不显,将茶水塞进吴幸子手中后,才抬头对颜文心拱手:「小人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士,只是一介白_yi至今未有功名,颜大人自然看了面生。」「小后生看来丰神朗俊,怎么会没有功名在身呢?」颜文心自己便是寒门出生,自然懂得寒门士子的心里,但凡男人就想搏得翻身的一天,一生庸庸碌碌者有之,可庸碌之辈又哪有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坦然自若?又怎能在面对朝中大员时还能如此不亢不卑?将话回得滴水不漏,又不忘漏着缝引人探究,非世家大族可教养不出来。
「小人不学无术,对圣人教诲_gan受不shen,倒是在商道一途略有所获,不过是蝇营狗苟之辈,哪来的脸面在颜大人面前混脸熟呢?」颜文心闻言哈哈一笑:「小后生谦逊了,大夏朝并不以商贾为j_ia_n,都说行行出状元,老夫看你倒非池中之物A。」见平一凡又要开口客气,颜文心摆摆手:「欸,老夫还算有识人之能,小后生不必说那些虚的。你说你是京城人士,不知长在何方A?」「城南连堂曲径那一带,颜大人身分高贵,恐怕不太清楚城南的事吧。」既然颜文心这么说了,平一凡便也收起诚惶诚恐的低姿态,语中带点轻讽。
「城南A**」颜文心一拈长须笑了笑:「要说清楚,当然没有小后生得透彻,可要是比起其他朝中官员,老夫还算称得上熟悉。」「哦,颜大人倒是x_io_ng怀天下。」平一凡回以一笑。
然而,他显然并不打算接颜文心的话荏,轻轻挑开后低头问吴幸子:「饿了吗?是时候该用午饭了,白府应当会留我们用饭,或是你要去吃点有趣的?」吴幸子刚吞完点心与茶水,正式开胃的时候。他揉了揉肚皮:「我们别太打扰白公子了,染翠说前些日子街上新开了一家烤鸭店呢,我倒是挺想尝尝的。」「成,趁白管家还没来请,我们赶快告辞。」说着,利落的起身,接着扶起吴幸子,T笑了句:「反正镇南大将军也不在了,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又何必时时挂念?」「嗳**」心
思被直接挑破,吴幸子不免羞赧,正想开口安抚平一凡几句,一个念头却突然闪过脑海。平一凡这句话醋味十足,放在任何时候,吴幸子恐怕都是羞涩地偷乐,毕竟两情相悦才会挂念嘛。
但,这语气里的醋味为何而来?平一凡是单纯不喜他盯着其他男人看,还是知道他先前与关山尽曾有露水之缘?
要说前者,他看关山尽的时间,还没偷看颜文心多呢。但,平一凡对颜文心却没有醋意,虽然给了几个软钉子,但更像是厌烦被人探问,更不想与朝中大员有更多交集所致。
不不不,吴幸子下意识摇摇头,他一定是想多了,想岔了**他与关山尽那一段姻缘,顶多就是马面城流传过几天,清城县流传过几天,最后被乐府抢亲这是给压过了,断没有传回京城的道理,他也不相信关山尽在心悦鲁先生的时候,会放任其他暧昧流言当人茶余饭后的乐子,恐怕京城中也没谁敢传镇南大将军的私密之事,除非关山尽刻意为之。
但他在京城也待了好一段时日了,染翠又是个消息灵通的,如果传言传到他身上了,必定会透出口风。
那么,平一凡这段话的意思**
「怎么了?瞧你傻的。」平一凡拧了下他的r鼻头,一手搂着他的yao,橙花混He白檀的冷香萦绕。
「没**就是饿了**」吴幸子勉强扯出一抹笑,看似羞涩地垂下脑袋。平一凡又捏捏他yao间软r,叹道:「你A,怎么就吃不胖呢?」语毕,也不同颜文心道别,径自将人带离琴楼。
颜文心也并不介意被冷待,不久后白管家带了白公子的邀请,他欣然接受。
番外吴幸子是个穷书生,在杏花村这个地方当私塾先生,勉强混口饭吃。他才华平平,胜在脾气温和待人有礼,最适He童蒙不过,中了秀才后就教起了书,一教竟然也教了十来年,眼看都坐三望四了,还没成家。
说来丢脸,吴幸子并非不急着成家,只是他天生断袖,又生的普通,为人更是羞涩古板,还身无恒产,除了教书之外鲜少与人交往,一回过神才惊觉青春早已是过往云烟。
不过这事急也急不来,吴幸子倒很随遇而安。反正他上无高堂,又无兄弟姊妹,孤家寡人一个,小日子过得也算颇怡然自得,一辈子这么过下去也无不可,寂寞是寂寞了些,可也无拘无束。
当然,这都是明面上的借口,事实上吴幸子心里一直有个人,简单来说,他偷偷喜欢一个人,却没有勇气表白心意,只能每日在下学堂后到大街上闲逛一圈,悄悄看一眼那个人,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日,吴幸子如往常那样来到大街上,然而从街头走到街尾,又从街尾走回街头,就是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心里不禁急了,顾不得是否引来怀疑,拉着长吃的那家豆腐脑摊子的大娘问:「大娘,铁铺子今日怎么没开门A?」「铁铺子?」大娘探头看了看,果然看见不远处的打铁铺门扉紧掩,自然也见不到铺子里铁塔一般肤色黝黑的打铁匠。「嗳,你没说我都没注意到呢,是A,铁铺子今日怎么没开呢?」这可稀奇了,那可是杏花村唯一一家铁铺,全村的菜刀、锄头、锅子、铲子等等全都靠这家铺子,铁铺是代代相传的生意,以前的老铁匠年纪大了,十年前就将铺子交到儿子手上。
要说这小铁匠,名唤黑儿,人长得又高又壮,铁塔似的,肤色黝黑又因为长年被火烧炙微泛shen红,全然不像杏花村其他的男人那般略偏秀气,五官如刀刻斧凿,别说还真是好看的紧,不少小姑娘都悄悄对他芳心暗许,而吴幸子的心也不知何时就挂在他身上了。
「听说A,村北周家看上黑儿了,周老头才一个闺nv儿不是?长的水灵水秀的,几年前见了黑儿一面就喜欢上了,前些日子及笄了,死活要嫁给黑儿。周老头多疼他闺nvA,这不,把黑儿给请去了。」隔壁卖凉水的婶子
立刻凑上前唠起来,看样子是憋久了,话匣子一开便关不上了。
「唉唷,周家闺nv儿还真大胆哪!」豆腐脑大娘啧啧两声,两个nv人就这样唠上了。
而吴幸子却如坠冰窖,盯着关上门的打铁铺好半晌,失魂落魄的走了。
接下来几日,吴幸子也没再日日往大街上跑,要不是家里粮食都要吃空了,万分不得已,恐怕还要继续躲上几日。
一早,临出门前,吴幸子也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的带上家中菜刀,细细地包裹好塞在书箱里,偷偷想着也许能借着请黑儿磨刀,攀谈上几句?要不,哪天黑儿都成亲了,他就再不敢偷看了。
一整日吴幸子都心不在焉,也亏学生乖巧没闹出什么乱子,一下课他提著书箱双tui打颤地往打铁铺冲。他自认为动作迅敏,实则抖得像羊痫风似地步履蹒跚,好容易到了打铁铺,一眼就看到黑儿被火烤的红黑红黑的x_io_ng膛,*l_uol_uo地暴露在眼前。
他猛一下停住脚步,下意识伸手往鼻头抹去。
太糟糕了!这真是太糟糕了!
黑儿体格好的扎眼,上身都是硬实的肌r,块垒分明却不狰狞,两条手臂可见鼓起的青筋攀爬,随着打铁的动作一收一*。也许是热的,黑儿l_uo着上身,x_io_ng膛饱满、yao腹是个流畅的王字,汗水顺着沟壑往下流淌,被火焰照得油光水滑,看得吴幸子眼睛都直了,咕嘟咽了口唾沫。
似乎查觉到他的视线,黑儿停下动作,目光疑惑地朝吴幸子看去,两人硬生生四目相接。
吴幸子为人害臊,这一眼羞得浑身僵直,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倒是黑儿对他露出笑容,出声招呼:「吴夫子。」「欸**欸**」吴幸子僵硬地点点头,唇边的笑容丑得要命,同手同脚地走进打铁铺。
「黑、黑儿,打铁呢?」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明晃晃摆在眼前的事,还需要他多此一举的问吗?
「是。」黑儿点点头,手上重新开始动作,看来是一把菜刀,已经快要完成了,*红的铁块被敲打了几下后,嗤一声放进水中冷却。「吴夫子今日来铁铺子,有什么需要吗?」「A,是,这、这**想请你替我磨个刀。」吴幸子手忙脚乱地打开书箱,差点就把整个箱子给翻了,笨手笨脚地mo出了里头的菜刀。
「喔?」黑儿瞄了一眼刀子,又瞄了吴幸子一眼,唇边带笑地点点头:「您稍待一会儿,我等等就替你磨。」「好好好,不急不急**」吴幸子连连点头,乖巧地一手提著书箱,一手拿着菜刀,两眼直直盯着铺子上的刀具猛瞧,自以为隐讳地连连头瞧黑儿漂亮的肌r,咕嘟又咽了口唾沫。
也确实没让他久等,黑儿很快做好了手上的菜刀,转身从吴幸子手中接过刀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也不穿上外_yi,径直磨起刀来。
吴幸子看得眼睛都要冒火了,与适才打铁时不同,磨刀时会用到x_io_ng腹的肌r,那王字伸伸**,吴幸子的呼xi也跟着乱了tao,不时伸手抹额上的滚下的汗水。
他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才对,否则肯定要露出马脚来。
「你、你前几日没开店,是
去周家吗?」乱成糨糊的脑子里勉勉强强挤出这句话来,他甚至都没注意自己问了什么。
「是。周大爷想把nv儿许配给我,我拒绝了。」黑儿朝吴幸子看了眼,唇边的笑意跟鱼钩似的,挑得他心头小鹿乱撞。
「是、是嘛**」吴幸子心里一喜,神情也亮了几分。「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A?」他鼓足了勇气接着问。
然而,黑儿并没有回答他,而是将磨好的刀又包好,递到他手上。
吴幸子不敢再问,*红着脸收起刀子,踌躇着要不要走了。
「我喜欢的,不是姑娘。」却不想黑儿突然开口,低沉的声音突突突地扎在吴幸子心头,他手一抖,一枚铜钱就滚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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