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执心想, 他是被迫的,当初如果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就是饿死,都不会偷吃谢陵的药引子。
听闻那牵魂草是需要用谢陵的血ye浇灌的, 食谢陵的血而生,也就是说,其实当初是沈执先吃了谢陵才对。
谢陵道:“那擀面杖好不好玩?”
沈执yu哭无泪, 当时没想太多, 就觉得不能让嫂嫂累着,那擀面杖的确是很粗的,但比起谢陵来说,还是相差甚远。
于是很认真地回他:“哥哥最厉害。”
“阿执也厉害, 肚子疼不疼?哥哥揉揉?”谢陵伸手将半穿不穿的_yi裳拂到一旁,大手轻轻按压在沈执jīng瘦的小腹, 手底下就跟心跳似的,一阵阵的往上弹, 他使劲按压了一下, 笑了笑道:“你真的把哥哥吃进肚子里了。”
沈执笑道:“我是哥哥的人, 永远都是,绝不改变。谢陵,我时常觉得活着就是恶心,觉得自己很脏,哪里都很脏。后来遇见你才知道,原来活着并不恶心, 脏的是人心。我想跟上苍求个恩典,哪怕来生当个畜牲,此生想同你白首偕老。”
谢陵将人圈在怀里,shenshen缓了口气,很久很久才道:“你欠我,我也欠你,这本情账记得乱七八糟,所幸你我总在一起。”
战火比沈执想象中蔓延的还要快,一直延续至长安二十年,六月初。
江姑娘即将临盆了,可战事正吃紧,昨夜才就地搭的营帐,今日一早又要往前行军。
沈执担心这样下去会江姑娘会动了胎气,特意让沈家人带着一千jīng兵先行撤退,恰好附近有个小村庄,便预备在那把孩子接生下来。
哪知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生出了事端。
军队被敌军打散了,江姑娘乘坐的马车不知所终,两军正jiāo战,沈执无法继续再打,跟发了疯似的,到处去找。
元祁听闻手下士兵说,抓到一妇人,正在生产,当即微微一愣,去时江姑娘已经顺利诞下一对龙凤胎,人已经昏了过去,两个孩子被包在毯子里。哭得小脸通红。
元祁微微有些失神,时隔多年,竟又遇见了一对龙凤胎,两个孩子生得并不像,nv孩子哭声甚弱,骨架也小些。男孩皱皱巴巴的。
“皇上,要不要杀了?”
元祁蹙眉,想了很久很久。
手底下的士兵又问:“皇上,要不要将人杀了?斩草不除_geng,chūn风chuī又生A,皇上!”
元祁觉得有些可笑。平生心狠手辣,做事无所不用其极,怎会不知这句至理名言。他原是转身要走的。
不想再犯下跟当年一样的错误,不想再给自己培养出一位宿敌。
士兵心领神会,提剑就要将两个孩子挑死。
“慢!”
“皇上?”
“退下。”
不知何故,元祁鬼使神差地将男孩儿抱了起来,见他生得皱巴巴的,跟当年的沈执一样丑,哭起来小脸通红。可也不失可爱。元祁一向对襁褓中的孩子没有杀意,骨子里同先皇后一脉相承,很喜欢孩子。
但可笑的是,时至今日膝下无一男半nv,只能靠养育D_D来慰藉自己。
元祁此生养育了三位D_D,一位惨死在自己怀里,一位乃毕生宿敌,还有一位并非一M_所生。
忍不住低笑:“真是天亡沈家!罢了罢了,全当是为朕未出世的太子行善积福!”
语罢,直接将男孩抱走,殊不知元祁的再次心善,又一次造成了下一辈的惨案。
待沈执带人寻去时,就见江姑娘躺在马车里,旁边还团着个孩子,正张着手大哭,忙将孩子抱在怀里,谢陵一探江姑娘的鼻息,还有气。当即大松口气,赶紧将人接回军营。
这孩子出生就体弱,哭声跟猫儿似的,沈墨轩却喜欢得紧,抱着她都不肯撒手。
江姑娘生产时受了风,原本就体弱,现如今_geng本没法照顾孩子,沈执命人去寻了几位身家清白的rǔM_来,看着小小的孩子一点点的长大,沈执越发欢喜起来。
可每次想到自己今后无法替谢陵生儿育nv,又不由自主地黯然神伤起来。
江姑娘约莫是生产那日受了惊吓,jīng神有些恍惚,总是拉着沈墨轩的手道:“阿轩,怎么能是nv儿?我当时明明听见了男孩的哭声,应该是男孩才对A!”
沈墨轩宽慰她道:“男孩nv孩我一样喜欢,nv儿也很好,鼻子眼睛都很像你。”
江姑娘见他不信,又去问沈执:“阿执,当时你有没有抱错孩子?明明就是男孩,怎么变成nv孩了?”
沈执在这件事上敢摸着Xiong膛发誓,江姑娘生的就是个nv孩,当时寻到她时,身边没有旁人,为了让她相信,还把谢陵拉过来道:“嫂嫂不信我,总该相信谢陵罢?他当时跟我在一起!嫂嫂,真没骗你,就是个nv孩!”
江姑娘神色木讷道:“我的孩子**”
沈执懊恼不已,自责不已,怎么当时没能看住江姑娘,害其生产时还受了这么大一番惊吓。
沈夫人安慰他道:“阿执,你别总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大人孩子平安就好。”
沈墨轩也道:“是A,幸好你跟谢陵及时把她们寻了回来,否则外头兵荒马乱,我想都不敢想!”
元祁此番领兵出征,在外数月,国库早便掏空,二十万大军被打得节节败退。
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娃娃,预备先回京师,好不容易回到宫中,连_yi_fu都未来得及换,宫人便来报,说是皇后娘娘难产,请他过去一趟。
元祁大惊失色,慌忙前往,皇后此胎生了足足一天yi_ye,哭声响彻了整个皇宫,可就是生不下来,接生婆几次出来,跪地求皇上出个主意。
委婉问他保大还是保小。
元祁同皇后之间本就是政治联姻,没有多少真情在,可他到底顾念几分旧情,当即一听蹙眉道:“自然是大人孩子都保,保不住太医院所有人陪葬!”
太医们战战兢兢,让人送了参汤Jin_qu吊着大人的力气,接生婆才一Jin_qu,很快就听见极惨的一声尖叫,元祁蹙眉,再也顾不得产_F_血腥男人不能Jin_qu,抬tui就进。
只见宫nv们各个面露惊恐,纷纷往后躲闪,皇后躺在chuáng上,一身里_yi几乎被鲜血染透,眼睛睁得大大的,旁边的小包被里还裹着一个孩子。
接生婆摔倒在地,满脸煞白地喃喃自语:“死胎,这是死胎!”
元祁上前一步,将那蒙在孩子脸上的被子扯开,瞳孔猛然骤*,身形一晃,差点摔倒。
这孩子一出生就夭折了,浑身发青,天生就没有眼珠子,连右手也是残缺的,不仅是个死胎,还是个怪胎!
不知是否是上苍惩罚他有眼无珠,nüè杀亲弟,竟连点骨血都不给他留!
他盼了这么久,念了这么久的孩子A,他的太子A,居然刚出生就
夭折了!
元祁抱起这孩子,几乎流下了血泪,极沙哑地唤了声:“朕的孩子,朕的太子A!”
他一出生就是皇长子,父皇管他极严,自小到大都没什么玩伴,又不讨M_后喜欢,D_D们妹妹们也都怕他。
好不容易盼来了一M_同胞的亲弟,竟还是对双生子!
费劲千辛万苦,冒着被废太子的危险,好不容易将两个D_D都保下了,结果一个惨死在他怀里,一个恨他入骨。
现如今连个孩子都保不住!
元祁把脸埋在小包被上,数次哽咽,几乎说不出任何话来,在场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只能看见他们素来冷峻不苟言笑的君王,竟然有一日哭得像个孩子。
很久之后,元祁才将襁褓放下,下令将在场所有宫人,太医处死,一个不留,之后又命人将死胎沉进井里,龙猫换太子,硬把沈墨轩的孩子说成是皇后所生。
之后不久下旨追封皇后为孝德皇后,封皇长子为太子,入主东宫。
拟名为元湛,名列皇室玉牒。
元祁现如今有耐心多了,也是真心实意把阿湛当成自己的亲骨r,寻了宫里最有经验的rǔM_喂养,只要有空就去东宫看望阿湛。
有时候抱抱他,有时候就牵牵他的小r手,更多时候一言不发,就坐旁边看着阿湛。
这孩子不认生,见谁都是一副笑脸,跟当年的沈执一样,讨喜得很。元祁很喜欢他,想给他更好的。
可江山社稷都快毁于一旦了,拿什么给这孩子更好的。
元祁隐隐察觉这孩子的未来必定艰难万险,他就想看看,如果沈执坐在他的位置上,究竟会怎么对付一个尚在襁褓里的孩子。
他就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沈执大权在握,会不会对自己皇兄唯一的血脉下毒手。
他更要证明给所有人看,天家无情,并非是他元祁一个人无情!
他要亲手把沈执bī成下一个冷血无情的帝王,让谢陵好好看看,让沈家好好看看,让顾青辞好好看看,他们zhui里善良正直的阿执,一旦当上了皇帝,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自己当皇帝有多孤独,沈执日后就必须跟他一样永远孤独!
元祁下令退兵,不愿再看见天下黎民百姓饱受战乱疾
苦。
若是能重来一次,他再也不会去救沈执。
也不要再出生皇室。
于长安二十年,七月初,沈执领着三十万大军,qiáng行攻陷了京城。
京城百姓们吓得落荒而逃,宫里都乱tao了,所有朝臣全跑了,小十七吓得瑟瑟发抖,nei侍们拉着他跑,连暗道都打开了,可他怎么都不肯,跑去寻元祁。
元祁穿着龙袍,头D冕旒,正抱着阿湛哄,阿湛笑得两手乱抓冕旒上的琉璃坠子,元祁也纵着他。
见小十七来了,对他招了招手,笑道:“来,阿宝,过来看看你的侄儿。”
小十七应声上前,眼睛哭成了烂桃子,看着阿湛白nengneng的小脸,胖乎乎的小手,看着他没心没肺的笑着,想起国破家亡后,阿湛也永远没法长大了,忽然绷不住了,哭着扑到元祁怀里。
“皇兄!你把皇位传给我吧!我听说兵败之后,君王必死无疑!我愿意代替皇兄去死!皇兄,把皇位传给我吧,让元曦代替你去死!”
时至今日,小十七最喜欢的人,仍旧是元祁。
说起来也讽刺得很,元祁是个好皇帝,但不是个好兄长。
可他同时又是个好兄长,从来未伤害过小十七半分毫毛。
“傻阿宝,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兵败早已成定局,皇兄现在就是孤家寡人了,你还不出宫,想陪在这里跟皇兄一起死么?”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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