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果真又看见了候在一旁的顾淼。
他今日一身淡绿色长衫,头上戴得一枚碧玉簪子,腰间别一香囊,和这碧水绿柳倒是互傍相称应景得很。
我视若无睹出摊坐下,还未等顾淼开口便迎来了我今日的第一位客人。
来人脸戴面纱身着一袭粉色罗裙,体态端庄婀娜多姿,坐下后向我微微一欠身。
定是李员外家的生意做得好,名声传了出去,这才有大户人家的小姐亲自找上门来。
我躬身还礼笑脸相迎。
“敢问小姐卜卦求签还是看相?”
“小女子慕名前来看相……不知可否不取下这面纱?”
女子天生面皮薄,一人前来定是瞒着父母,想必是遇到了些不好抉择又无法同他人启齿的难事。
我收了笑意,手腕轻抬做了个请的手势。
“当然可以,劳烦小姐伸出手掌让在下瞧上一瞧。”
“咳咳。”
顾淼以拳抵唇,不合时宜地在侧轻咳两声。
我没有理他。
细嫩的手掌在桌案上摊了开来,我一面端详掌心纹路,一面同前来算命的小姐说道。
“小姐寿命线绵长定得福寿延年,不过手心这姻缘线略有曲折,还请小姐择选良婿时切莫心急,三思而后行。”
“咳咳咳。”
顾淼上前几步走到我的身侧,咳得比上次更用力了些。
我没有理他。
“敢问先生姻缘线在掌心何处?”
果然,闺中少女的心思总是系在风流倜傥的少年郎身上。
“这里。”
我伸出手指在小姐掌心轻划一道,一旁的顾淼顿时咳得更起劲了。
我一个转头对着顾淼就瞪了过去。
有完没完!
有病回家治去,在我这儿咳什么我又不是郎中!
近日小女确有忧心之事,许先生果真名不虚传,这是先生为小女解惑的报答,在此谢过先生。”
“小姐慢走。”
待到人影走远,我便伸手把桌案上的布囊揣入怀中,手心重量着实让我喜上眉梢。
顾淼沉着一张俊俏的面皮,用力折了一截柳枝下来当做发泄,显然对我有诸多不满。
我起身去对街买了袋流沙包,回来时见他面色更不好了,便不得已出声问他。
“顾公子在我这儿咳了小半柱香了,可是身体不适?”
“昨夜风大。”
琴音隐有断弦之意,想必是染了风寒所致。
昨夜风确是大了些,夜半chuī开了窗,我还起身去关过一次呢。
我赞同地点点头,低下头继续填饱肚子。
这次倒是轮到他瞪我了。
“顾公子若是身体染疾实在不适,可以回去歇着,在家可以请个郎中来看看。”
许是我嘴里塞得太满,他没吃午饭的缘故,顾淼被我气得直甩袖子。
我眨了眨眼,把手中的袋子递了过去。
“我不吃!”
不吃你盯它半天作甚?
我又吞了半个流沙包,看见一道身影过了桥直奔我而来。
城东王寡妇!
她刚过门不久那个有钱体弱的夫君就害了病过世了,守丧期过后在家沉浸了段时日。
有一日王寡妇突然出门到处寻算命先生破灾求姻缘,城内算命先生都被她找了个遍。
想必是一个人独守空房受了刺激,但凡算得不合她心意的便先砸了摊子后赔钱,一来二去城中所有的算命先生见了她都要绕着走。
眼看人影近了,我来不及收拾东西,起了身赶忙就要跑,却撞上了一个淡绿色的胸膛,顾淼拦住了去路,我鼻梁被他撞得发酸,眼眶不由得泛出几许泪花,再往旁边一看,王寡妇已然在桌案前坐下了。
这下我更想哭了。
“许先生?”
我苦着脸坐下,将椅子向后挪了挪,努力挤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
“王夫人是吧?”
顾淼不发一言。
这人为什么该咳的时候反而不咳了!
“许先生快帮我看看手相!”
王寡妇双眼满是欣喜,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我努力挣扎,一时竟摆脱不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一旁的顾淼突然发声,大有不把脾脏咳出来就不罢休的气势。
我见他咳得脸色发红弯下腰来,脖颈上青筋bào起,赶忙起身去拍他后背,等到顾淼平息下来,我却看不见王寡妇的身影了。
现在也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了。
“你怎地咳得如此厉害?我送你去看郎中。”
我将怀中的帕子递给顾淼,把他的胳膊搭在我肩上,搀着他过桥去寻城东最好的郎中。
看在他在烈日下陪我站了小半日的份上,我还是好心送送他吧。
反正也不是我花钱。
作者有话要说:
顾淼:为什么许焱看流沙包都不看我
今天顾淼的衣服是原谅色(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