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除夕与元宵 (中)
年初一时, 依照先例,皇帝需往东离山一行,于虚鹤观中祈福, 以求来年事事顺遂,国泰民安。
萧玉山临行在即,念及储栖云与虚鹤观的渊源, 踌躇半晌, 劝说道:“你若不想去, 便留在宫里头。”
储栖云素来豁达, 只笑道:“留在宫里实在无趣,正所谓故地重游人如旧,我倒想回去给师傅拜年。”
萧玉山见他并不曾因下山之事苦恼,自不会因旧地重游而尴尬, 终归带上储栖云伴驾, 一同去往虚鹤观。
虚鹤观众道士早已恭候多时,眼下见得皇帝御驾, 一齐行礼。萧玉山扶起苍阳道人,与他一同往正殿敬香。
苍阳道人一抬眼,猝然见得储栖云站在皇帝身后,只是改换了行装,褪去灰袍布_yi,换做披坚执锐护卫打扮。转瞬之间, 老者已知晓储栖云下山以后,谋得好出路。
他本还为这孩子忧心不已, 不知储栖云带着些散银能去往何处, 又忧心他谋不到差事,致使生计堪忧。现如今, 眼见他已有光明出路,甚至名正言顺站在皇帝身旁,苍阳道人之心却实在不能欣喜。
储栖云瞧见师傅正望着自己,也不知为何,神色渐趋复杂,饶是他素来聪敏,也揣测不得一二分。
即便已拜别东离山虚鹤观,储栖云依旧_gan念师傅恩情,现下重逢,礼仪自不可少。只见他上前半步,恭恭敬敬与苍阳道人施一礼。
“多日不见,师傅可安好?”储栖云本不该再唤苍阳道人为师,但情分断不会因拜别此地而疏淡。
“自是安好。”苍阳道人说话之时,关切之色便掩不住了,“见得你也安好,为师便也安心了。”
想这储栖云,自五岁之年追随苍阳道人,直到拜别虚鹤观,已有二十载chūn秋。这其中结下的缘分与情分,哪是轻易就能被抹杀的?
等到敬香之时,储栖云只能守在大殿门外,终归neng开身。小师侄陆子茸躲在树后张望了许久,终归等到皇帝离去,这才轻手轻脚走到小师叔身后。
“小师叔好生威风!”陆子茸才十岁出头,还满是孩童心x,跳起来便朝储栖云肩头拍一记,“竟在陛下身边谋得差事。”
储栖云拽他到跟前,故意痛呼,佯装受了nei伤:“你这小子,敢对你师叔不敬,看来是不想要点心吃了。”
陆子茸一听到点心,立时笑意一滞,收敛了顽皮相,踮起脚来就给小师叔捶背:“是我莽撞了,小师叔莫怪罪,就将点心给我吧。”
储栖云见他乖巧,自怀里拿出个油纸包,笑道:“栗子苏,皇帝吃的。”
“多谢小师叔!”少年捧着点心,眉开眼笑。
储栖云早在宫中时,便猜到今日定会见着陆子茸,故而临行以前,悄悄包上几块点心带着。
陆子茸踮起脚尖张望一番,见皇帝与师傅叙话去了,便拽着萧玉山去往僻静无人之处,自怀里掏出瓜子花生糖炒栗,围坐在一处,如从前那边谈笑起来。
再说萧玉山那处,焚香三炷,祈福方毕,就与苍阳道人一同去往茶室。
苍阳道人似又话想说,萧玉山亦然:“老神仙,寡人尚有另一事相问。”
苍阳道人心如明镜,直言道:“贫道猜想,定是为栖云。”
萧玉山轻笑一声,算作默认,继而问道:“当日为何要将他逐出虚鹤观?”
苍阳道人拈须叹息良久,才答道:“凭他那x子,若是qiáng留在虚鹤观,无异于限于囹圄之中。恰逢那日,他又有违清规戒律,贫道不得法,唯有逐他下山游历去。”
苍阳道人shen知储栖云心x,此举亦是为其着想。萧玉山此番相问,并非是为问责,只因心有疑惑。如今疑惑解开,萧玉山便也转了话锋,忽而提及旁的来:“说及储栖云,老神仙可晓得其家世出身?”
乍然听闻此言,苍阳道人竟是一怔,惊愕神色却在刹那以后不着痕迹地散去,如风过无痕:“他自六岁之年随我入虚鹤观,从前是行乞孤儿,与一名老翁相依为命。贫道也曾想为其找寻家人,可惜他幼年之时无名无姓,实在寻不出一丝线索。”
听得此话,萧玉山沉沉太息,可怜储栖云幼时命途多舛,身似浮萍:“寡人也想为他寻亲,不知那行乞老翁现下身在何处?”
“当日分别之时,老翁已病死在草棚之下,还是贫道亲手埋葬,亲自超渡。” 苍阳道人连连摇头,“二十年过去,人世变迁,只怕昔日故jiāo再相逢,也认不出彼此了。”
“如此说来,倒真断了线索。”萧玉山尚有些不甘心,只暗自想着,将阳城拢共就这么大,如若有机会,再派人寻上一寻才好。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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