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数日, 吴靖刑场削首,吴氏一族除却不满三岁之幼童,年逾七十之老者, 其余皆流放滁南,充足采石工。再者,吴靖生前嫡Q乃张太尉外甥nv, 经得张太尉在圣上跟前连番求情, 才免遭流放, 放还娘家。
又一朱门氏族大厦倾塌, 牌匾轰然落地时,昔日门庭若市之地亦将化作荒园。
安风新晋禁军统领,治军从严。与吴靖在职之时大有不同,连值夜都与众将士轮替, 从来严于律己, 时日一久,自然赢得众口称赞。
这日值夜之时, 他路经吴氏旧宅,见得崭新铜锁口在门环之间,实在凄凉。此刻再思及晋安王,他方晓得,叶文卿所言甚是——远T饶州封地,已是晋安王最好的结局。
狂风平地起, 扫尽枝头花。
这些天潢贵胄就如枝头繁花,今日还笑看chūn风, 明日便已无处寻踪。开头声势浩大又有何用, 终不过落得凄惨收场。
shen秋夜里,寒风渐趋凛冽, 呼号而来,呼号而去,如低低呜咽。安风只觉寒凉彻骨,不由将披风扎得更紧些,一路去往别处,只留一段叹息徜徉在寒风里头:“冬日终归要来了——”
今晚值夜另有要事,萧玉山嘱托他与储栖云传话,不可耽搁。安风巡罢一圈皇城,命手下将士暂歇,提着灯笼独自往储栖云家中去了。
储栖云本要歇下,却猝然听闻扣门声,也不曾多想,就替安风开了门。
安风如今已是禁军统领,又正当值,行头与从前大有不同,身着皮甲,脚蹬长靴,yao配雁翎刀,着实英姿不凡。
储栖云打量好一番,不等安风道明来意,便T笑道:“莫非是安大人升官,特意请储某吃酒来了?”
安风追随萧玉山多年,多少晓得储栖云专爱T侃玩笑,也不气他抢白,摇头道:“我是奉陛下所托,与储先生带话来了。”
“陛下日理万机,怎又想起我了?”掐指一算,他们已经近半月未相见,储栖云心有惦念,只得以玩带笑讲出来。
萧玉山身为皇帝,总有许多身不由己,储栖云虽身在宫外,却时常为他忧心。
安风心x耿直,一时未懂储栖云言后之意,少不得为萧玉山辩驳一番:“陛下本也想亲自前来,只是才了结了盗宝案,漠北王子又尚在宫中,委实抽身不得。”
储栖云说的尽是玩笑之言,谁料安风竟当真了,旋即笑问:“陛下有何嘱托?”
安风回道:“陛下说,为储先生谋了一件好差事,明日便往宫中就任。”
“不会是与王公公共事吧?”储栖云笑意一滞,回想此言萧玉山所言,不禁头皮一麻,如有虫蚁游走于其上。
他原以为,那句跟着王公公做学徒云云,不过是玩笑之言。如今一想,难说是萧玉山当真了?
“还真是。”安风不知储栖云已想歪了去,不禁叹道,“储先生料事如神,好生聪慧。”
安风说话实诚耿直,却不料这一席话说出来,落入储栖云耳中,颇似讽刺之言。
“皇恩浩dàng,草民卑微,实难当此重任。”储栖云却是哭笑不得,堂堂八尺男儿,岂能装太监入宫?不可行,不可行!
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事,竟也会得来推拒之言,安风立时蹙眉不展,狐疑问道:“这是旁人盼不来的好差事,储先生为何推拒?”
储栖云苦笑,本以为安风有心打趣他,可再定睛一看这人神情,又觉得不然,故而试探问道:“如何算得好差事?”
“自陛下命我接任禁军统领一职,近身侍卫已空缺多时,许多贵胄重臣举荐自家儿子担此一职。”安风满腹狐疑,暗道储先生实在与众不同,竟推拒皇城要职,“陛下都一一推neng了去,近日一得空,立时便召储先生就任。”
一经道明缘由,储栖云恍然大悟,暗道竟错怪了萧玉山,尴尬道:“原是如此,我还以为——”
“以为何事?”见储栖云吞吞吐吐,安风愈发惊疑。
储栖云慌忙掩饰:“无事无事,既是陛下近身护卫,储某自然愿意。”
如此一来,便能相伴相随了。较之萧玉山曾许诺的闲差,储栖云自是更喜欢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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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储栖云随安风入宫,就任护卫一职。
依照宫中旧例,皇帝的近身护卫人选皆出自当朝贵胄子弟,就比方说安风,乃太宰幼子,自幼入宫为太子伴读。而如今,莫名其妙冒出个野路子,祖上无名,又无功绩,委实难以_fu众。
好在萧玉山早有准备,与众人道,今年避暑之时险遭意外,多亏这位储先生拼死相护,此算得一大功绩。
如此一来,臣子之间便也哑口无言了,纵使心有不甘,也奈何不得。
萧玉山在南书_F_批阅奏章,命王公公将闲杂人等一并清出去,只留储栖云伺候。王公公岂能是个没眼力见的?当即命宫奴出去,自己也走出门,关紧门扉不许旁人打扰里头二位。
眼见四下没了外人,储栖云再不用端着,兀自寻一处坐下,静静凝望着萧玉山。
“竟不知道研墨,真是个没眼色的。”萧玉山埋头瞧着奏章,余光瞥见储栖云悠然得很,顿时起了促狭之心。
“是。”储栖云懒洋洋起身,上前为皇帝研墨。
萧玉山一瞥砚台,又道:“错了,寡人批阅奏章用朱红颜色。”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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