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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赫连归雁得了皇帝之命, 亲自前往牢狱,协助尚书郎审问漠北人犯。

那名雕玉师见得赫连王子,也不顾浑身鞭伤, 皮开r绽,蓦地重重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如风中乔木。

牢_F_之nei, 烛光昏暗, 昏huáng光亮落进赫连归雁琥珀珠子似的眼里, 化作点点业火:“既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便要承担苦果。”

人犯听得此话,立时扣头如捣蒜,却不曾开口祈求恕罪。

“大燕与漠北联姻在即,你闹出这一桩大案来, 定乃奉命行事, 为的就是从中作梗,行挑唆之事。”赫连归雁唇角噙着冷笑, 神情如堪比鹰隼锐利,此乃弃卒,自不必留情,“说吧,你究竟效忠于何人?”

“小人——”那人本还心存侥幸,即便教安风捉住, 在牢狱里头受尽酷刑,亦不曾背叛主人。他只以为, 如若赫连王子相救, 兴许还能挣得一条活路。

可谁曾料想,赫连归雁早将他视为弃子一枚, 方才那一席话,甚至已开始借用此事大做文章,矛头直指某些漠北贵胄。

兴许,自打谋划之初,他就已经成为弃子。

赫连归雁垂眼睥着此人,颇有一番居高临下之态,与他敲响警钟:“现下若从实招来,尚可不累及家人,否则莫说皇帝陛下,便是本王也断不会轻饶了你。”

听得此言,那人如遭雷击,猛然抬首望向赫连归雁,脸上满布血污,只能瞧清楚一双决眦yu裂的眼。他Shuang_Chun翕动良久,才断断续续说出一句话来:“小人**小人确是受人指使。”

“指使之人为谁?”赫连归雁薄唇之上展开笑意,森然如豺láng,连叶文卿见得,亦不免胆战心惊,“你可得想清楚了,莫存包庇之心。”

人犯不敢再直视赫连王子双眸,再度重重叩首,直至磕出血来,才咬牙道:“那是**是伏都大将军!”

此人乃漠北武将,抵御*狄十数年,战无不胜,颇有威名。叶文卿乍闻此人名讳,都shen_gan耳熟。

赫连归雁意图昭然,是要借盗宝案铲除异己,行那借刀杀人之计。叶文卿已然瞧出端倪,忙不迭出言阻拦:“赫连王子,此话日后再谈,今日是来审盗宝一案的。”

赫连归雁不为所动,一步一步诱那人供出证词:“大将军为何要你做这等下作之事?”

“伏都将军拥兵自重,早有不臣之心,曾与小人言道,大燕漠北联姻不成,则必生异心。唯有如此,才能一举起事。”左右死路一条,人犯已心如死灰,只顺着赫连归雁之意说下去,以求保得家人周全。

赫连归雁如愿以偿,才转身看向叶文卿,神情里略露一丝歉意,语T中却有漫不经心:“方才叶大人所言甚是,只是事关大燕漠北联姻,本王不得不追问下去。”

赫连归雁已将两国和睦都搬出来,叶文卿再怎样不悦,也不好再多言,唯有以退为进,将话锋转向盗宝案:“案情尚未明了,下官一时忧心,言词多有唐突,还望赫连王子见谅。”

“无妨无妨,都是为陛下排忧解难,谈何恕罪?”赫连归雁满口“无妨”,好似生来便是本x宽和之人。

叶文卿旋即冷下眉眼,与人犯问道:“你又是如何与人犯吴靖共谋盗宝案的?”

“吴靖?”漠北人犯一怔,竟不知吴靖究竟是何人,神情茫然之中不掺一丝假。

“便就是吴统领了。”赫连归雁也不慌张,不紧不慢地提点道,“你们为何沆瀣一气láng狈为jian,共谋盗宝案?”

“我们——”那漠北人犯再度望向赫连王子,眉宇紧蹙,踌躇半晌,直至双拳紧扼,亦不曾说一字。

此事也着实难为了他,本只是奉命行事,哪里能参透这贵胄见博弈游戏?

赫连归雁负手踱步,也不多瞧他一眼,兀自问道:“可曾收受贿赂?”

此话似是点醒人犯,那人流露了然之色,不住点头:“是了**是了,小人记起来了,伏都将军曾暗赠吴统领金银绢帛,共谋挑唆大燕与漠北之计。”

赫连归雁冷笑一声,意味不明,再不拿正眼瞧他,坐于笔录文官身旁,睥着他所录供词,一字一句默念。

赫连归雁跟前,叶文卿尚未开口说上三两句,竟已结案,真正是讽刺。

所谓一石二鸟,一箭双雕,赫连归雁借此契机,既可铲除异己,又能杀人灭口,用意之shen,用心之狠,皆如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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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涉足风波里,没有通天的手眼与本事,哪还有命全身而返?如雕玉师及吴统领这般的愚人,就好比无_geng落叶,最终结局,只会教狂风bào雨撕碎。

兵卒推开朱门,踏入吴府门槛里,翻箱倒柜,羁押众人——抄家之事终归在落在高门士族身上。

妇孺哭号,家仆奔走,想这朱门官邸昔日富贵滔天,今时亦逃不过人亡家破。

不多时,兵卒搜出锦缎布帛数匹,绣的是日月连珠纹,俨然出自漠北,不仅如此,更有银毫láng皮一张。这银毫láng皮珍贵异常,非漠北贵胄不得擅用,常人连沾一沾的机会都没有。

只因银毫沙láng生x凶残,每回捕猎,不赔上人命,休想捕到一只。正因如此,漠北藩国早已严禁捕láng剥丿皮,用以媚上。只可惜事与愿违,禁令一出,便应了那句“物以稀为贵”,贵胄富贾里头,皆以得此物彰显尊贵,私下花重金雇穷苦猎户捕láng,故而屡禁不止。

至于大燕关nei,将阳城中,先帝倒是有一件银毫láng皮袄,早在崩逝之时随葬皇陵,至此,宫中再无此物。

那几匹锦缎绢布尚能说过去,但这银毫láng皮现身于府邸之nei,吴靖纵使跳进huáng河,也洗不清与漠北的关联了。更何况,皇帝都用不上此物,他却私藏于家中,本也犯了大忌。

叶文卿得了物证,将布帛锦缎及银毫láng皮一并丢在吴靖跟前,冷言道:“你可还有要解释的?”

“不过是几匹锦缎,一张láng皮,何需什么解释?”此乃私下收受之物,吴靖心中自云无事,尚不知大祸临头。

叶文卿暗道此人愚笨不堪,竟还不知一只脚已踏在huáng泉路上。叶文卿并不与他多做纠缠,拿了已签字画押的供词来,俯身递到他跟前:“你且仔细看上一看。”

吴靖暗道不妙,忙不迭拿过供词,定睛一看,顿时惊骇:“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你是不认此罪了?”叶文卿明知那漠北人所供之言皆赖赫连王子“循循善诱”,仍旧佯装shen信不疑,从而借此试探吴靖口风。

“你想公报私仇**”吴靖愤然,指着叶文卿破口大骂,口不择言。

叶文卿处之淡然,待他骂完,故意问道:“你我之间,有何私仇?”

此刻吴靖心境大乱,正是问话良机。

“你是为你胞姐——”话说至一半,他终归意识到,已教叶文卿圈进tao索里,再难挣neng。

只可惜为时已晚,他方寸大乱之时,半句话neng口而出,覆水难收。

“昨日与另五名人犯对峙之时,你还一口咬定并不曾参与其中。”叶文卿冷笑不歇,眸光如刀,一但思及家人险遭毒手,便恨不能将其诛杀。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留着他的命,是为揪出另一人。

一步错,步步错,心境大乱之刻,纷杂忧虑如洪水决堤,令吴靖头痛yu裂。他已不知还有何事在后头等着,也不知究竟多少人紧盯着他的错处。

“如实招供尚有活路,负隅顽抗只怕难逃家破人亡。”说罢,叶文卿故意瞥一眼银毫láng皮,意味shen长。

吴靖循着他眸光望去,望着证物,眸光逡巡半晌,最终黯淡如烛火熄灭——此物能现身于眼前,只怕家中已被抄检,家人亦难逃羁押软禁之难。而他满心满念所盼望的章太尉,选择明哲保身。

如今,他与弃子无异,悔之晚矣。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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