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 皎皎月华与秋夜寒霜皆落得满地,难分彼此。
安风伴着萧玉山悄然回宫,储栖云相送, 踏碎满地银霜。路经上杨楼时,储栖云忽见有一人似是眼熟,借着华灯细细一瞧, 竟发觉乃是几日以前碰到的漠北人。
此人仍是一身关nei_yi着, 除却身形较路人略高, 只看背影并无可疑之处。只可惜, 储栖云不仅眸如鹰隼,还心细如尘,更有过目不忘之能,一眼便认出人来。
他忙不迭一拽萧玉山_yi袖, 附耳道:“你瞧那个——”
顺着储栖云所指方向, 萧玉山抬眼望去,见到一人背影, 并未察觉异常:“一个男人?”
“正是我上回撞见的漠北人。”储栖云轻声提醒,“他今日又来到上杨楼周遭,仍旧乔装打扮过,委实可疑。。”
经得储栖云一提点,萧玉山再看向那人时,蓦然蹙眉, 狐疑道:“我怎也越瞧越眼熟?”
“莫非有缘?”储栖云此言,半是嗤笑萧玉山, 半是自嘲。
萧玉山无心与他玩笑, 转而同安风抬手一指不远处,吩咐道:“跟紧了。”
安风盯住那漠北人, 隔着数十步,走走停停,一路悄然紧跟。至于储栖云与萧玉山,则是跟在安风后头。
这几人一路走去,直到晋安王旧宅出现在前头。
安风眼见前方行人已然稀少,忙不迭转身背对那漠北人,弯yao半蹲,佯装寻物。储栖云亦是机敏,拽着萧玉山往街口一转,便藏在一尊石狮子后头。
下一瞬,那漠北人回身张望,极尽机警,只可惜并不曾发觉萧玉山等人,脚步一转,便走向晋安王旧宅后院侧门。
萧玉山从前尚未登基称帝之时,尚能自由出入宫闱nei外,便常到晋安王府与皇叔问安,对这所宅子再熟悉不过。现如今,他瞧见漠北人T转脚步,旋即猜测,是要自后院溜门撬锁。
萧玉山忙不迭拽住储栖云与安风,低声道:“去后院。”
曾几何时,晋安王一族煊赫无双,这一座宅邸光是后院便占了半条街。而如今,晋安王远赴饶州,偌大旧宅人去楼空,时日一久,便有出许多野猫流连其中,每逢入夜,必会嚎叫。
旧宅后门处,连行人都不见一个,现已入夜,一阵阵野猫婴孩哭啼似的嚎叫着,尤为扰人心绪,一阵秋夜冷风chuī拂而过,直教人汗毛竖立。
那漠北人不见一丝慌乱,对这一所旧宅颇为熟悉,脚下也越走越快,摸着黑便能将一扇斑驳小门寻到。
萧玉山等三人藏身于暗处,一心以为他是要溜门撬锁,或是翻墙而入。殊不知,此人并无如此打算,逡巡宅邸四下,似在寻物。
如此行径委实反常,萧玉山心中狐疑更shen,蹙眉shen思半晌,却猜不透此人用意。就在他稍稍走神之时,那漠北人骤有异动——
一声野猫嘶嚎响彻夜空,徜徉在寂静后街,如水滴落在青石上,迸溅出回声阵阵。萧玉山循声望去,只见那人已将野猫塞进布袋里,猝然拿出火镰,任由火*爬上布袋。下一瞬,将燃火布袋与野猫一并抛入院墙。
“糟了,他想放丿火!”萧玉山素来聪慧敏捷,最先回过神来,惊呼出声,满心悚然。
这一呼无异于打草惊蛇,那漠北人拔tui就跑,直冲向黑暗无人之处。安风见势不妙,快步追上去,一路奔向后街更shen处。
旧宅里头满院衰草,哪怕溅落点火星子,也能燃起大火。不多时,火势蔓延如洪水决堤,火光照亮漆黑夜幕。
“走水了!晋安王旧宅走水了!”
储栖云见势不妙,如是高呼数声,果然引得路人前来救火。便在混乱之时,他拽着萧玉山混入人群,一路奔走离去。
晋安王旧宅走水并非小事,如若衙门查起来,带了他们去问话,萧玉山便藏不住身份了。储栖云心细如尘,事事都为萧玉山多想一步,方才眼见势头不妙,索x先行带人乘乱离去。
他带着萧玉山在街角馄饨摊寻一处坐下,点了两碗荠菜馄饨并一叠咸菜,佯装偶然走到此地,一面吃一面看街那头火光冲天。
萧玉山心事重重,实在吃不下,眉宇都拢作“川”字。储栖云见他魂不守舍,不由凑到近处低声嘱咐:“好歹装个样子。”
萧玉山拿勺子拨弄馄饨,却不送入口中,心思烦乱时,嗓子眼儿都好似教棉絮堵住。他本以为,那漠北人是为携宝物jin_ru晋安王旧宅,好将盗宝一案所布迷局圆过去。却不曾料想,那人竟敢放丿火来烧。
如若铁矿账簿当真藏于晋安王旧宅之中,只怕今晚都将付之一炬。由此,萧山矿场一案,便也彻底断了线索,铁矿外流亦成为悬案。至于藏在此案后头的门阀士族,将同账簿一道化作无人可知的秘密。
“怎会这样?”萧玉山喃喃自语,惊愕之余,隐隐有无力之_gan——明晓得虎láng屯于阶陛,利剑高悬于脖颈,却无计可施。
谁知这一句话偏生教端来咸菜的老妪听到,还以为萧玉山所言是与晋安王旧宅有关:“客官是说那头走水的宅子?”
“天gān物燥,宅中无人,走水自不稀奇。”老妪说罢,忽而叹息,“客官可知晓,从前那宅子里头所住何人?”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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