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伴君如伴虎 (下)
将阳城里风波滔天,将阳城外却安宁如世外桃源,晨钟暮鼓,一如往昔。
晨钟悠长,将沉眠的山鸟唤醒,略过树梢飞入云间。迷蒙山雾间,身着灰蓝布袍的道士提了木桶与扁担,下山提水。
储栖云终年如此,不问chūn夏秋冬,不管风雨飘雪,每日清晨必往山下提两桶清泉水,为师傅苍阳道人煮茶。此泉名为“忘忧”,甘冽清甜,委实与别处的不同。
昨日yi_yechūn雨忽至,如今风雨虽已停歇,可山路依然*滑着,踩得储栖云满鞋泥泞,连布袍_yi角也站了泥点子。今日的晨雾格外浓,笼yinJ在蜿蜒山路间,直至山下也不见淡去。
饮下忘忧泉水能否忘忧,储栖云不得而知,但就眼下而言,怕是有人要无比忧戚了——
忘忧泉里,漂着一角红黑相间的官袍,等到储栖云扒开河边半人高的杂草,定睛一看,竟是个男人!
不知此人是是死是活,也不知为何漂流至此,储栖云来不及细想,顾不得清早chūn寒,neng了外袍便跳下水救人。
“文官**”自先帝当储栖云为太子命中“贵人”之时,他便有许多机会出入宫闱,断不会认错官袍。
世上从没有不透风的墙,纵使虚鹤观青墙再高,也挡不住将阳城nei的风言风语。不消得片刻思忖,储栖云就已猜到几分隐情,当即拽下昏迷之人的袍_fu,再将那灰蓝道袍给他裹上,一路背上虚鹤观去。
常言道医同源,储栖云虽不jīng通歧huáng之术,却也会看些小灾小病。他将人背回观里,又不敢声张,只道是偶然救得的溺水村民,喂几剂药便好,无须劳烦师傅亲自看诊。
好在此人命中不该有此一劫,储栖云给他灌了三次药,还当真就给救回来了。
病榻上,叶文卿虽已睁开双眼,但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连骨节都似裂开:“我**”嗓子里都好似吞过火炭,才说出一个字,便刀割似的疼。
储栖云赶忙将人按回chuáng榻,拿温水给他润喉:“命是保住了,病却未好,你躺着为妙。”
一口气饮尽杯中水,喉咙才略略好受些,叶文卿清了嗓子,低声问道:“你是何人?”
“你的救命恩人。”说罢此话,储栖云蓦然轻笑,眼中似落进星辰,“你们皇帝陛下的命中贵人。”
叶文卿本不曾自报家门,眼前男人虽也未点明,却又主动提及当今陛下,言下之意俨然是已知晓他的来历。刚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人,戒心格外重些,顿时警铃大作。
听得此话,叶文卿只以为他居心叵测,纵使此刻病弱,神情也愈发冷厉起来:“你究竟是何人?我现下身在何处?”
“你现下身处东离山上虚鹤观,贫道乃观中无名小卒。”储栖云笑容依旧,说话间又多了几分谐谑之意。
“叶文卿大人,你便在此好生将养,贫道断言,歹人断不会到此地行凶。”
叶文卿本已戒心稍减,却又听储栖云直言点破自己遭人暗害一事,顿时眉眼一凛,冷声问道:“你是如何知晓此事?”
“大人不会当真以为,虚鹤观一道青墙能阻隔外头的风起云涌?”说话间,储栖云言辞间谐谑意味更胜方才,“还请叶大人将一整颗心放回肚子里去,贫道可不是那贼人,更不敢忤逆当今陛下。”
“你这小道士可不像出家人。”叶文卿本以为,道士清修必然不问红尘俗务,不听山下风雨。可眼前之人除却身穿道袍,就没有一处像出家人的,三言两语点出当今时政,通透得很。
储栖云生来伶牙俐齿,遇事总忍不住辩上几句,眼下听得此人讥讽之言,如何能忍得下?一时之间,他少不得说上许多诡辩之词:“不染尘俗的都是天上神仙,贫道无缘仙班,自是要看清红尘俗务。”
“再者,不入世焉能出世?贫道唯有看透了喧嚣红尘,才能当个世外高人。”
这一番唇枪*剑之下,提笔杆子的文官都被辩得哑口无言。叶文卿还病着,再无闲心与他说下去,得知已然安全,疲乏之_gan再度游走于周身上下,不多时,便又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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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萧玉山这处,正因寻不到叶文卿而进退维谷——明晓得事情另有隐情,甚至知晓幕后定有黑手,却因叶文卿失踪而断了全部线索。
“启禀陛下,东离山虚鹤观奉上符箓一枚。”说话之间,有小宫nv捧着锦盒,跟随王公公走到皇帝跟前。
自打东离山虚鹤观成了萧玉山的“福地”,自先帝在位之时,便会间或奉上符箓。只是在此关口送符箓来宫中,难教人不往别处想,不说萧玉山,连王公公都知晓事情必不简单。
萧玉山抽开绳结,将这锦囊打开一看,入鬓长眉微挑,转瞬之间,忽而流露出几许笑意:“这‘命中贵人’之称,他倒是实至名归。”
耳闻陛下自言自语,王公公实在揣测不出圣意,只好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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