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门口,安陆离揭下了门上贴着几张物业留下的单子,最早的记录是四年前。从她出国,这房子就空了三年。
放下行李,打开了窗户,没觉得多累,便把房子打扫了一遍。
房子里也没多少家具,不过是把灰尘除了去。擦玻璃的时候,安陆离细长的手指拂过玻璃上胶带的印记,时间久了,这上面的灰最重。窗户的缝隙里,灰尘中隐约可见几点橡皮削躺在那里。
五年前,她捡回家了一个小姑娘。
那个小姑娘看上去蠢萌蠢萌的,却很会投机取巧。她央求自己替她用电脑将老师要求手绘的建筑平面图画出来。然后把电脑做出的图纸打印出来,贴在窗户上,再盖上一张一样大的白纸。
迎着冬日的阳光,小姑娘踮着脚尖将图纸一点点描出来。省时、省力又能应付得了老师。
当初不过是看她画图的时候点了根烟,烟灰飘到了空白的图纸上,就被小姑娘赖上了。
小姑娘非说自己弄脏了她的图纸,可那张图纸只打了边框,安陆离是不愿意的。后来,见小姑娘都要哭出来了,安陆离才打开电脑给她做了一份。
安陆离拿着抹布的手顿了顿,她想了想,还是留下了那两道灰印子。
整个房间都变得gān净,除了那扇窗户。
也许是在飞机上睡得太久,安陆离还是没什么困意,锁好了门,去旁边的大学转了转,母校没多大变化,不过是绿化里多了几尊雕像,底座上写着xx届毕业生敬赠母校。
安陆离把陌生的雕像看了一遍,一共多出来了四个,哦,她确实毕业四年了。
那个小姑娘,应该也毕业一年了。安陆离对比了一下,小姑娘那一届捐的雕像可真丑。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她不经意间竟然转到了校门口的小旅馆前。
她是在这里捡到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姑娘被舍友排挤,大晚上无处可去,犹豫着要不要在这里过一夜的时候,安陆离刚好路过。
小姑娘比安陆离矮了将近半个头,安陆离也没问她为什么大晚上在外头,只是接过她的行李箱。粉色的行李箱,粉色的T恤,连手机壳也是粉嫩嫩的,果真是个小姑娘。
安陆离漫不经心地一手拖着行李箱,带她到了自己住的地方。见小姑娘跟在她身后,不由得勾了勾嘴角,“真不怕我把你卖了。”
安陆离进门了,小姑娘还在门口站着,小脸上写满了局促,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安陆离看着小旅馆昏暗的灯光,自嘲地笑了笑,踩着高跟鞋离开了这里。她打车去了一处酒吧,再次回国,没有了国外的紧张,她的心里空dàngdàng的。
她不想去les吧,便指了一处比较热闹的酒吧,里面男男女女都有。她的领口有些低,锁骨下方的纹身若隐若现,却让人瞧不出到底纹的什么。出租车司机时不时的透过后视镜偷瞄她漏出的锁骨,她眯了眯眼睛,却也懒得为了这种事与人争执,最终把头转向窗外。
酒吧很吵,安陆离并不喜欢这样吵闹的地方,尽管她美艳的外表总是给人一种夜店老手的感觉。
随意点了杯酒,调酒师推到她面前时,她才发现是自己最不喜欢的玛格丽特。她拿着酒杯开始闲逛,杯口的盐粒掉到她的鞋尖也懒得擦拭。
身材高挑的她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在人群中十分醒目,不过冷艳的气质让不少男人望而却步,也给她省下了不少麻烦。
不知不觉,她竟然走到了二楼。这边的包厢隔音很好,不少衣冠楚楚的人在里面谈生意,安陆离摇晃着酒杯倚在墙上,她本该离开的,可对面包厢里服务生出来的时候,她似乎瞧见了阔别已久的那个小姑娘。
“美女,需要帮助吗?”路过的服务生以为安陆离喝多了,好心地过来询问。
安陆离将酒放到服务生手上的空托盘里,从手包里摸出刚取的现金,指着对面的包厢,对那个服务生说,“给你一千块钱,送瓶酒进去,就说你们店送的。门开久一点,酒钱算我的。”
服务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包厢的门再次打开,安陆离眯着眼睛,在别人看来,也许是位有了醉意的美女眼神迷离。
只有安陆离知道,她看见了那个小姑娘领口低低的,一手拿着酒,另一只手里有星火,似乎夹着香烟。小姑娘故作老成地与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谈笑风生,稚嫩的脸被浓妆修饰,淡淡的烟从鼻孔里冒出,这个场面让安陆离的眼神更加危险。
那个中年男人的手时不时想往小姑娘的腰上放,安陆离还没看清楚小姑娘是不是躲开了,门再一次关上了。
那服务生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安陆离嘴里吐出了四个字,“再送一瓶。”
又是一千块的现金,那服务生麻利地下去拿了瓶酒。也不知道包厢里的两个人是喝傻了还是真傻,看着莫名其妙送进来的两瓶价值不菲的红酒,他们居然一点儿都不怀疑。
这次那服务生把门留得更久,安陆离瞧见,小姑娘谄媚地笑了笑,讨好地把一份合同送到那个男人面前。中年男人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手如愿以偿地搭上了小姑娘的细腰。
安陆离的眼神越来越冷,她想进去撕碎那份合同,可似乎又没什么立场。
“美女,您……”门关上了,服务生见安陆离手中的酒洒了出来,想提醒她一下。
安陆离没再理他,直接去一楼结了帐。对方扫了一下她手机的付款码,付款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安陆离看了一眼,直接扣了两万零一百。那一百应该是她点的那杯玛格丽特,至于那两万……
“真他妈会,花老子的钱给那老东西送好酒。”安陆离低声吐槽了一句,当然,那句老东西骂的不是小姑娘。
出了酒吧,她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站在酒吧的对面,颀长纤瘦的身子藏在法国梧桐树的yīn影里,望着酒吧的大门,点燃了一根香烟。
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指间,她此刻没什么烟瘾,见酒吧的人只进不出,便盯着手里的打火机看了许久。粉色磨砂的煤油打火机握在她的手里,与她的气质有些不搭。染了红色指甲的手握着这个粉色的打火机,看起来有些滑稽,右下角刻着的数字有些模糊。安陆离用东西算得上仔细,也架不住她天天用。这些年,去店里换火轮和火线的钱估计能换好几个新的,可安陆离就是不舍得扔。
安陆离收起打火机,吸了口烟,而后静静地看着酒吧人来人往。幽暗的角落,有激吻的情侣,又或者是临时的伴侣。有路过的青年注意到安陆离,想上去搭讪的人最终被她的冷眼吓退了。
香烟只剩三分之一,安陆离将烟扔到地上,她记得小姑娘对她说过,就算是吸烟也不要吸剩下的三分之一。可她也记得,刚才小姑娘手里的烟肆无忌惮地燃烧着,都快燎到那白嫩的手指头了。
没过多久,安陆离等的人出来了。小姑娘胳膊夹着合同,艰难地搀扶着那个男人,将他送上了出租车,而后长舒一口气。
安陆离也松了口气。
小姑娘小心地看了眼刚签好的合同,本想拦一辆出租车回去。可刚一抬头,就见安陆离走到了她的面前。
无辜的大眼睛对上安陆离冷冽的目光,小姑娘的脊背抖了一下,刚想往后退,就被安陆离抓住后颈了。
安陆离身材高挑,胳膊细长,看上去弱不禁风,实际上却很有力气,她将手包扔在地上,另一只手捏着小姑娘的下巴,语气中透着明显的不悦,“苏格,几年不见,你他妈能耐了啊。”
苏格想要挣扎,却怕弄折了怀里的合同,只好任由安陆离抓着她。
苏格的动作落在安陆离的眼里,她的眼神更加冰冷,见苏格眼神里透着不屈,红唇便贴上了小姑娘嘴唇。
两个人嘴里不一样的烟味酒气混在了一起,苏格嘴里的酒气明显重一些。
不反抗,也不迎合,这样的反应让安陆离更加愤怒,她重重地咬在苏格的嘴唇上,血腥味在两个人的口中弥漫开来。
有路过的人冲她们chuī口哨,若是从前,安陆离估计会用高跟鞋敲破他们的脑袋,若是明天,估计她也会。
但是今天……
苏格还是不肯推开她。苏格知道,一旦自己松手了,来之不易的合同就会掉到地上变更一堆废纸。
安陆离见苏格的眼里留下了泪水,下眼线被晕染,一颗心狠狠地痛了一下,最后吮吸了一下小姑娘的嘴唇,这才松开了她。
苏格退后两步,用胳膊抹了一下眼泪,怒视着她,“安陆离,你他妈有病啊!”
话音落下的同时,又有两行热泪失控般划下,妆花得有些láng狈。
“苏格,你真他妈长本事了。”安陆离想撕碎苏格手里的合同。
“和你有关系吗?你当年不声不响地走了,现在又不声不响地出现,我他妈是你什么人你就来管我?”许是有了些醉意,苏格咆哮着甩了一下胳膊,合同便脱了手。
安陆离没喝多少酒,反应也一直灵敏,她接住了合同,好看的手拿着合同在苏格眼前晃了晃,手上的镯子反she着路灯的光,苏格顿时就蔫儿了。
不过,安陆离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她将合同轻轻地放到苏格手上,红唇贴近她的耳朵,温柔地说:“拿好了,卖肉换来的。”
“安陆离,你他妈混蛋!”苏格用尽最后的力气冲她吼了一句。
红唇肆意上扬,安陆离倚在法桐树上,也不在乎昂贵的连衣裙会不会沾染树皮上的石灰。“不会骂人就别骂,四年了,张口闭口还就会‘混蛋’两个字。”
苏格咬着嘴唇,任由泪水滑落,当初明明是她要离开,四年了……这些话,她怎么说的出口。
四年不见,好不容易见到了,却是不欢而散。
出租车上,苏格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
合同,还是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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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我这憨憨,作为一个发文时间一直追求一个好看数字的我有点不能忍。
我居然错过了20:20:20发布,那就22:22:22吧,全都是爱!
在这里悄咪咪地和新读者说一下下,本文分两部,上一部《不好好学习就分手》已完结,是两人以前的故事,戳专栏可见。
以下是上一部的文案:
刚上大一的苏格因为喜欢女孩子被舍友排挤,夜晚,她一个人在校门口徘徊的时候被一个小姐姐捡回家。
苏格:如果你介意我喜欢女孩子的话,我这就……
安陆离: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
后来,安陆离每天早晨都把熟睡的苏格摇醒,“小格子,别睡了,该起chuáng学习了!”
而苏格想让安陆离帮她写作业的时候,安陆离又很好说话,“亲我一下我就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