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得过,定国侯诸葛府家大业大,对于一个黜子却吝情得很,最后钱到了诸葛犀手上,也不过几枚碎银。
爪牙们又洗劫一空,他再怎么节衣缩食也是徒劳。
当掉几条衣衫换来的钱,被诸葛犀添了笔墨。
青山还在,总归还要烧柴。白天顾剡抱画去卖,晚上诸葛犀依着行情作画,他再无法维持雅士的体面,笔锋随着银子走,甚至还摹了一些市井小民喜爱的俗画。但顾剡哄他没人看得上,他才作罢。
诸葛犀落下枝头,仍是凤凰本尊。他的画,其实志趣意境过高,乃至无人问津,全是顾剡自掏腰包买的。一幅幅俱仔细收着。所幸诸葛犀卖得不贵,否则连带着他也要破产。
“今天的那幅《饮雪图》卖出去了么?”顾剡刚一进门,诸葛犀坐在院子里问他。
“卖出去了。”
“卖了多少?”
“当然是照您说的,十两银子。”
诸葛犀闻言,沉默了一下,这画十两银子卖得出去才有鬼了。
他哂笑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施舍我,某饿死便是,不劳gān戈。”眉里眼间尽是讥诮之色。
顾剡心知事已败露,诚惶诚恐地听候发落。
同初见一般,他什么也没等到,余光只瞥到一抹白影,竟是诸葛犀径自站起,想走回屋里。
“公子……”
顾剡忙跑过去扶他。
还没触着衣料,就被请葛犀赶拂:“我自己会走。”
却一下失衡扑倒在地,仍不让顾则碰他。
顾剡恨极了他偏要在此时耍脾气,也不想亲眼目睹他难堪的模样,硬是将这尊泥菩萨扛到chuáng上去了。
渐渐地,诸葛犀没了气力,索性不去面对顾剡。独卧在chuáng榻上面壁,半睡半醒就是一整天。
顾剡好说歹说,白粥撤换往复,筷子依旧同主人一般岿然不动。
姓顾的武夫脾性登时就上头了。
“公子.您再不作声,别怪在下不容气了。”若非瞅见诸葛犀身躯因呼吸而有起伏,顾剡真怀疑他死了。
没有应答。
“那恕我失礼。”顾剡横了心要治他,往chuáng上钻去,半是qiáng迫把他抱直了喂粥。
诸葛犀从一开始的紧咬牙关到缴械投降足足撑了一刻钟。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赌气个什么劲儿。”诸葛犀身形瘦削,硌得人难受。
有米下了肚,诸葛犀乏意上涌,顺势合上了眼皮。
他以为是顾剡这个暖炉舒服,殊不知是他自个儿在发烫。
经由那一闹,到底是染上了风寒。
等顾剡发现诸葛犀在发热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