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似烛抚上了燕随之的后勺,墨发如波尽数披散下来:“燕三净是贪懒,不出门就不束发。”
燕随之于是便笑了:“你怎好意思腆着脸说教我,是谁每天着日上三更还不起。”
梁似烛本就是ca科打诨,也就装腔作势道:“来来来,我来给贤弟挽发。”
梁似烛顺起乌丝先束了个小发髻圈,从自个头顶拔出个木簪,通体光滑只刀刻一个“乐”字。他将木簪ca入发髻圈nei,又挑了些散落余发将簪子缠绕紧绷。退步端详似是还不太满意,又扯下半截_yi袖当做布条束了个带。
如此才啧啧有声道:“这发带与贤弟倒是极衬。”
燕随之笑道:“一块碎布就拿来衬我,梁似烛你可真有排面。”
梁似烛拂过他额角理了碎发:“那燕三等我几年,拿锦罗绸缎来衬可好”
燕随之笑着打掉了他的手:“不劳您费心了,我倒也不喜那些。”
梁似烛推着他一路越过后花园,路过品裕室,离过耘书斋,看了满路烛蓝萤火点缀幽暗微草,听了一圈池边戏台演绎众生百像,闻了东厨雅膳的人间烟火热闹气息。
他们走了很长的时间,明明不过只是三月光影,却可以共度泰元二十年贺岁。
梁似烛推着他来到三王府门前,一堆婢仆小厮笑闹作团状,身上都沾染了鲜Yan的颜色。
远处有pào竹腾跃而起,梁似烛用手指给燕随之,燕随之抬头就撞他眼里,梁似烛眼底仿佛有火苗窜动,后面是炸然绽开的烟花,再远些是喧嚣尘世,尽头就该山河万顷了。
梁似烛推搡他作答:“好看吗”
他手背上都紧出青筋,沉默了一会儿:“好看。”
他只觉神思渐渐恍惚,仿佛看见了如花似雾的幻影。
末了好像有人轻叹:“好看就成。”
梁似烛怕他多行劳累,最后着推他回耘书斋。
只在屋阶外面笑道:“再见就是新岁,暂祝夜梦清吉。”
燕随之摆了摆手,就自个绞着进了屋。回屋里就瞧见梨木桌架上摆了钱袋,他拿起掂量了下也就几两碎银,结果底下还压了张白面宣纸,上面扭扭曲曲地写着“压祟钱”。
燕随之腹诽道:这吃住皆是我府里的,这点银两还不够自个消耗,这位爷是想压哪门子祟呢
临睡时却还是拾了回来放帛枕下面,躺着的时候又实在硌脑袋,又扯出来放在帛枕旁边,怕滚落又系在流苏chuáng帏子上,这才老实着方歇息了。
这一睁眼,就是泰元二十年。
元日休沐的年假也剩不了几天,燕随之盘算着还要去齐云山,临走时想着要不要和梁似烛jiāo代声,到品裕室见人睡得鼾声如雷跟头死猪,转身想着此事也就先作罢吧。
梁似烛又是直到晌午悠悠转醒,晃晃dàngdàng地游dàng着,才发现似乎少了点什么。
在午膳时敲着竹筷,问云莺道:“今个儿是不是少了什么菜”
云莺歪头不解着:“是您要每日不重菜样呢?”
梁似烛“哦”了声,没扒拉几下就放了碗碟。
他日行一例地在院里藤椅上晒暖,捏了瓣方桌上的金桔子,zhui里没滋没味地想缺什劳子。忽地发现他都快几近整一日没再见燕随之影子了。
他招了云莺过来问:“你家主子燕三爷呢”云莺随意道:“三王爷去齐云山了。”“他每年这时候都要去的。”
齐云山离京都可是有些远,脚程来回可得有个几十天。这齐云山中有个安国寺,建寺史几可追溯到前朝了,shen得钟鸣鼎食之家推崇,平日里香火都络绎不绝。可从这仲冬直到那仲chūn,都是封山闭寺只许皇室中人通行。
而这燕王朝燕家三王爷燕随之呢,更是与安国寺住持了机jiāo情匪浅。燕随之早些年还是皇子的时候,先帝曾请江湖名流入宫,样样都是挑顶尖的过来教。而这佛理一门呢,就是了机来授。
那是了机还是师门下的大弟子,被师父赶下山撵进宫,一肚子怨气无处撒放,便时常与燕随之作对。
可燕随之待人接物实在挑不出来一点毛病,久了也该认命过活接着他的好了。这便是不打不相识,关系处得竟然不是一般地亲昵,师父入宫接他回山时扯着燕随之_yi袖,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抹上了,可让燕随之回去一通捯饬着好洗。
这漫漫十几年熬过去,也其实不过弹指一挥间。了机自师父圆寂升仙后,就一跃掌了安国寺满门。这才没多大年纪的时候,就掌管着安国寺满门事宜。而燕随之亲经换朝历代,折了兄弟Jin_qu,tui也就此落下了残疾来。
燕随之坐在灰篷马车里眯缝着眼,尚叔在前面挥鞭赶路了阵子了,三王府上诸般事宜全都安置好,就偷偷摸摸着出了门。也不是要躲着谁怕让瞧见了,但毕竟也不想跟闲杂人等撞上。
燕随之在山底放了信鸽上去,就在小树林窝着歇了会儿。尚叔在旁边恭敬地侯着,马拉着篷车就在勾头吃草。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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