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程声感觉到旁边猛地涌起一股锐气和危险,刺激得他后颈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下意识看过去,就见段奕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盯着屏幕,绷紧了下颔和肌肉,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野shòu,让人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危险。
被关在基地门外的那些哨兵开始绝望,子弹似乎只能让那四个人的动作有所停滞和阻碍,却不能本质上阻挡他们的进攻。
直到那四个人的脑袋被枪轰烂了,才轰然倒下,幸存的哨兵无一不被抓伤、咬得皮开肉绽。
基地的大门缓缓打开,有人从里头抬着担架匆匆跑出来,把那几个活下来的哨兵抬了回去。
视频最后定格在那四个人的迷彩服上,胸口处都绣着他们的代号数字,有的掉出了头颈里的银牌项链,上面刻着的数字也和迷彩服上的数字对应一致。
“段奕上校,这些是你的兵吗?”冷冰冰的通讯器里传来不带感情的质问。
段奕视线从屏幕上收回,他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冷声回答:“是。”
“调查出他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
“解散。”
“等一下少将,我想问问,他们的尸体能否运送回来?”段奕开口。
“驳回,上校。我们需要解剖分析。”
“是。”
通讯挂断。
段奕握紧拳头,脸色沉得难看,一面是自己的兵,一面是命令和大局。
“段奕,那四个人从消失到现在,有多久了?”程声似乎已经从视频里的情绪抽离,他冷静地问,一边操作轮椅滑到一面白板前,手里拿着马克笔开始计算。
段奕深吸口气,冷静下情绪,走到程声身边:“四天。”
他看着程声在白板上写着他完全看不懂的方程和计算法则,顿了顿又补充道:“出现心跳到现在是三天。”
程声点头:“他们的任务铁匣子没有出现在视频里——希望只是丢了——但假设是那个铁匣出现了问题、导致他们四个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话,那么他们四个人就是典型的病毒感染者,也是目前唯一的、曾经的活体携带者。”
程声的目光转向段奕,眼里闪过极熟悉的、在研究大院里常见到的热切。
他喃喃地自言自语:“要是那四个人在我手上就好了……”
他会用最快的速度化验、分离病株、研究……
“博士。”段奕出声打断程声,提醒道。
程声颇为惋惜地啧了一声,回神继续解释自己现在在写什么——
“R-O,即基本传染数,意味着一个受到感染的人会传播给多少个健康的人。其中这个R,意味着病毒繁殖的速度。R越大,我们需要做的抵抗和措施就越激进。”
程声一边飞快地在白板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板书,一边给段奕举例子,如数家珍一般,语速飞快:
“在17至18世纪,欧洲因天花流行,死亡人数达6千万,被当时史学家惶恐称为死神的帮凶,而天花的基本传染数,只有3。”
“再往前,14世纪流行的黑死病,猖獗了三个世纪,夺走了当时欧洲三分之一的人口,它的基本传染数是4-6。”
程声一边回忆一边板书,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在轮椅扶手上敲点,情绪似乎变得莫名高亢起来。
“而之前,我在生物实验室里进行感染模拟的时候,我们发现的冰川下的病毒,它的基本传染数预估在……”
他飞快计算着:“……7以上。这个数值每增加一分,风险和传染范围就是呈指数增长。”
越是危险的东西,给人带去恐惧的同时,也带去亢奋。
“当然这个数值受非常多的因素影响,仅仅是一个实验室里的培养和模拟计算不代表什么,但是足够给所有人敲响警钟。”
他顿了顿,话里带上几分嘲讽:“要是他们相信我的话。”
用那场会议上其他人反驳他的话来说,就是——与其听信一个年纪轻轻、研究古生物病毒的的博士对将来流行病发展趋势的预估,还不如听听真正有经验的专家是怎么说的。
“如果你的手下是感染到了匣子里的病毒、如果那几个幸存下来的哨兵也因为血液或是抓伤或是空气……各种因素受到感染的话,那么喜马拉雅的基地,被完全感染的速度最多只有两天。”
段奕皱眉,程声的说法,是几乎要求整个基地被撤空或者是放弃,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何况那里本来就是一个生物研究基地。
“他们有自己的专业研究小组,他们知道如何隔离病毒。”段奕说道。
“他们必须做好最高程度的隔离。”程声在“最高”俩字上重音qiáng调,忍不住拔高了声音,指着已经消失的投影屏,“然而就在刚才的视频里,那些出来抬担架的人,甚至没有穿任何的隔离服、防护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