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所有人后退三丈,你与我去城楼!”沈璧拖着皇帝就往外走。
“好,去!你们,都退后三丈!”皇帝颤抖着手,连连点着侍卫,生怕他们退晚了惹恼沈璧。
东都的城楼,那是沈秋泓被挂了三天三夜的地方,虽然沈璧最终也不知道他的尸身去了哪里,可那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不久之后,他同样也会面临一样的处境。
沈璧bī着皇帝上了城楼,秀明和护卫皆与他保持着三丈的距离。
秀明没想到事情会走到这一步,至少没有想到沈璧会选择跟他爹一样的路,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城楼的一侧是沈璧和皇上,另一侧是秀明和护卫。皇上没jiāo代让人埋伏起来,偷袭沈璧,秀明更不会做这种安排,从始至终,他都希望沈璧能留在东瀛,一直陪着他。
当一个人尝过甜之后,就不愿再吃苦了。
沈璧是他的糖。
可他却是沈璧避之不及的毒药。
“我要秀明一条手臂——右臂,否则,你就替他把右臂给我!”沈璧勒住皇上的咽喉,没给他丝毫做出反应的时间,匕首举起,落下狠狠刺穿皇上的右臂。他捂住伤处,痛的嗷嗷叫,“住手,住手!秀明,快,听见沈将军说什么了没?把手臂砍下来!”
秀明不动。
皇帝疼的满头大汗,怒吼道:“秀明,你敢抗旨?”
沈璧望着秀明,轻蔑一笑,“为什么不敢?他都敢勾结云楚了,一个抗旨又算得了什么?”
眼见沈璧又要举刀,皇上又怕又怒,“你们都是死人吗?赶紧把他的右臂砍下来!否则,朕让你们统统死!”
“阿璧,你一定要这样吗?”秀明的眼底涌上一丝悲凉,“我对你那么好,可到最后换来了什么?你想要我的命。”
“亲王殿下,你再不动手,在东瀛可就待不下去了哦!一条手臂换一世荣华富贵,挺划算的。拖久了,我要的就不是一条手臂那么简单了。”
秀明怆然一笑,发现自己算计了那么久,最后竟被沈璧bī的无路可走。
“拿刀来!”
秀明举起刀,没有丝毫犹豫地砍向手臂。一整条右臂在地上滚了一圈,拖出长长的血带。
皇帝被那喷涌而出的血和滚到脚边的手臂吓的够呛,竟晕了过去。
沈璧侧眸看了眼东都城外的港口,此刻,季北城应该已经走出很远了吧?他的心像被一阵剧烈翻涌的痛包围住,无处躲藏。
“你们的皇上居然吓晕了。”沈璧讥笑一句,又道,“秀明,我要你来跟他换一下!”
断臂之伤,令秀明几yu晕厥,可听到沈璧这句话,他毫不迟疑地捂着鲜血淋漓的伤口,一步步走向他。就像他第一次走向沈璧一样。
秀明永远也忘不了他第一次见到沈璧时的场景,那是建宁三十三年的晚chūn,他刚到长颂书院的第三天。
未入书院前,他听说云楚物阜民丰,无论文治教化还是全国贸易都是东瀛可望不可即的,所以他才千里迢迢,远渡重洋,来学习一二。
当初选择长颂书院,不仅因为它的苍岳八景令人心驰神往,还因为他早就打听到大将军季牧之子季北城亦在长颂。同为将军之后,秀明很想知道自己跟季北城,谁更厉害。
到书院的前两日他忙着收整杂物,无暇观赏山中风景。当日下了学,便趁着落日正好,晚霞正浓,打算赏游一番。尚未走到落泉亭,他便被数百米之外的人影xi引了目光。
山中地势陡峭,上山的路并不好走,那个人影在层林叠翠间若隐若现,若不是雪白的_yi衫在苍绿中太过显眼,秀明一时半会还发现不了他。
山中虽有美景,书院却不迎客。秀明只当他是前来赏景的文人*客,朝他挥手喊道:“书院不迎客,你快下山吧!天黑就危险了!”
这话并没让来人慢下半分。秀明遥遥看着他一步步往上攀爬,速度极慢,却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顿时没了赏景的心,沿着林*台阶迎下去,待走得近了,看清那人,竟一下愣住了。
那人一身白_yi沾满灰尘,_yi摆处被山中荆棘勾的破烂不堪。让他震惊的是——那人是爬上山的,手脚并用的那种爬。他匍匐在地,伸手摸摸前面的台阶,确认无异物之后,脚才会往上踩一步。
秀明原以为他累极,走不动了。但未过多久,他就发现这人看不见。
一个眼睛看不见的人居然爬上了苍岳山!秀明怔住,再次将目光投向那被散乱的发丝遮挡住的脸。看不大清,但可以确定,他很年轻,很年轻。
秀明叹了口气,俯身握住他的双臂,将人扶起来,“再往前便是苍岳山的长颂书院,这里只收求学之人,我送你下山吧!”
少年闻言,极快地拨开秀明的手,“你怎知我不是来求学之人?”他声音暗哑,唇上已开裂neng皮,想来一定是这一路伤耗费了不少体力,却未能及时补充水分的原因。他虽闭着眼,脸上的冷淡却已传达了并不想求人,且希望对方不要多管闲事的意思。
秀明掌心一阵粘腻,低头一看,竟是点点血渍。他这才注意到少年沾满污物的手是暗红色的。他搓搓手心,看着那张被灰尘侵袭的脸,起了恻隐之心,“我扶你上去!”
少年迟疑了一下,脸色有所缓和,但说出的话却在秀明的意料之外,“不用。我虽瞎,却没瘸。”
他不喜qiáng人所难,回头看了眼在杏雨梨云中明灭的书院,再看看脚边依旧攀爬的少年,默默跟在他身后拾级而上。
最后一丝余晖消散后,山风便如反目的lover,穷途匕现,寒意透骨。少年终于停了下来,匐在怪石嶙峋的山间小道上,喃喃自语,“天黑了么?”。
山中月光清冷,照着地上瘦弱的身影,让秀明心中泛上难言的唏嘘。这是谁家的儿郎,为了什么远离亲人,孤身在这苍茫大山里禹禹独行?
“太阳虽落下了,可还有月亮呢!无论何时,这世间总有光芒。”
他曾以为他会是沈璧的光,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就在两人相距一步之遥时,沈璧冲他笑了笑,那个笑,他曾梦见过无数次,“静舟**”秀明呢喃着,随即如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那一瞬间,他猜到了沈璧要做什么。
“静舟,不要!”
沈璧促狭一笑,松开了手。昏死的皇帝像一滩烂r,从城墙上掉下去。
秀明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墙_geng的地上被鲜血染透。
“静舟**杀了皇上,你要我如何保你?”
“保我?亲王殿下还是好好想想怎么保自己吧!”他拉住秀明的仅剩的一条手臂,带着他跃下城楼。
“不——”
是谁的声音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嘶喊中的绝望让人心疼的几乎无法呼xi。
是季延吗?
他又回来了吗?
“静舟,lover散**是有解药的,可惜A,被我吃了**”秀明爬到沈璧身边,一手搂住他的yao,一手恋恋不舍地抚着他的脸,鲜血和声音一同从口中流出。
他偏执又疯狂,“唯一的一颗**所以,无论你这次有没有,有没有跟我一起死**你都,都活不长了。我**我等你A**等你A**”
沈璧听到了千军万马的声音,震的大地都在颤抖。睁开眼,看到城墙上有什么东西正熠熠生辉——那是季北城的止戈,他四岁时见过的那把红缨长|枪,此刻shenshen嵌入墙壁里。
沈璧想起来了,刚才坠下城墙时,他好像被什么东西拦了一下,后脊背几乎被硌断,原来是它A!
然后,他_gan觉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
这一幕太过似曾相识了。如果非要从中找点不同——
那就是他的心特别疼,疼到恨不得就此死去。
“季延,疼**心疼**”
“lover散!”季北城的脸上没了血色全无,他哆嗦着唇,低低道,“不要想了,阿璧!我在,我会一直守着你,半步都不离开。别想了,不想就不会疼了**”
“嗯。”沈璧tian了tian唇,血腥从*尖弥漫整个口腔。他靠在季北城的怀里,竟觉着疼痛渐渐退了,“**真不疼了。”
“下雨了吗**”几滴温热的“雨水”落在沈璧的脸上。
季北城亲着他的额角,声音闷闷的,“阿璧,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季延,带我回家。”沈璧的眼皮重的再也睁不开。
返航只用了四日。
那四日,陆林没有见过沈璧,也没有见过季北城。要不是大夫每日按时把两玩盖得严严实实的汤药送进他们的_F_里,陆林几乎要怀疑这两人_geng本不在船上。
登岸那日,季北城终于抱着沈璧从_F_里走出来了。
乍一见他,陆林几乎不敢认。眼前这个形销骨立,面白如恶鬼的人还是那个风流倜傥,举手投足就勾的无数nv子心神动dàng的美男子吗?
“季将军,你这是**经历了什么?”
王大夫拍拍陆林,“将军还是别问了。要不是侯爷捡回一条命,你恐怕连这样的季将军都看不到了。”
“**”陆林叹了口气,摇摇头,“一个受伤,另一个准悲痛yu绝,要命的是,这受伤还难免。你说,他们都图什么?”
“有情饮水饱,陆将军以后遇到心仪之人就会懂了。”
在福州又待了三日,沈璧才醒来,睁开眼看到季北城,吓了一跳,“你是何人?”
季北城的笑被这四个字冻住,“阿璧,你不记得我了?”
王大夫明明说他的记忆已经恢复了,body也没有大碍了,为何醒来却是这个反应?
眼见季北城的脸垮了下去,沈璧的唇角浮上一丝惬意的笑,略带责备道:“你受伤还是我受伤,怎么瘦成这个鬼样子?”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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