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关气氛稍显特殊,此前总针锋相对的临萧宗与玉仙门弟子一同过了个团团圆圆的新年。
就连从前年关总缠着白衡玉要新岁好礼的屈缙也没怎么来过解红洲。
白衡玉从外门回来的时候,正见屈缙一脸依依不舍地站在山口眺望,眼尾还有些发红:“师父,小山他们走了,以后就没人陪我赌钱了。”
白衡玉太阳xué跳了跳:“瞧你那点出息。”
屈缙摊开兜子给他看赢来银钱:“师父你看我赢了好多好多钱呢。”
白衡玉挑了挑眉,眼中露出些许yu_yue的神色,伸手从里头抓了一把:“今年拜年的心意为师收到了。”
屈缙低头看着自己少了一半的银钱,“哇”一下哭的好大声。
·
年关过后,随着临萧宗弟子的批次离开,山门里的热闹逐渐褪去。
薛轻衍与司徒红袖离开玉仙门的当日,按照礼数傅景明等玉仙门长老亲自在山门相送。
薛轻衍的目光穿过众人,并未瞧见那一袭骄矜的雪_yi。
他微微垂下眼睑,将眼底的失落掩去。
就在临萧宗门人御剑浩浩dàngdàng下山时,人群中有人出声喊住薛轻衍。
已经单脚踏上青光的薛轻衍回过头来,正见屈缙呼哧呼哧的跑来。
他将手里一只装着兔子的笼子递给薛轻衍:“薛兄,这是我师父他老人家给你的。”
薛轻衍认出这正是自己先前住在解红洲时用的兔笼,眼底那摊冷霜化开。
原来他走之后,白衡玉还去过他的住处。
“他有说什么吗?”
屈缙先是摇了摇头,又想起什么飞速道:“对了,师父他说你们薛家那么有钱,要你去请个好大夫看看脑子。”
薛轻衍:......
薛轻衍眼角抽了抽,忍住zhui,最后憋出一句话:“那你替我转告他,我脑子很好。”
“我也是这样与师父说的,说薛兄又聪明还是个好人,可是师父他说脑子不好的人不会觉得自己脑子不好。”
薛轻衍:.......
他暗下咬了咬牙,最后挤出一句话:“那就替我谢谢他的关心了。”
·
dòng府nei,白衡玉打坐完毕。
解红洲nei又下起了蒙蒙小雨。
他在屋檐下立了半晌,目光越过蒙蒙水汽看向小石桥。
天际隐隐有电光闪过,雷声轰鸣。
白衡玉垂下眼睑,看向掌心握着的一块玉牌,自从那日祭祀礼后,它再也没有亮起过。
可是白衡玉心底总有种奇妙的预_gan,他总觉得百里芜shen,可能要回来了。
·
三个月后,行水渊传来异动,这一消息顿时如飓风席卷_Zhen_D了整个仙道。大家都很清楚,行水渊里关着的是什么东西。
百年前,上古神shòu惊天出世,霍乱中元。无数修士前去围剿,却成口腹之食。当时唯二的大乘修士亦是命丧当场。
最后,是玉仙门百里芜shen挺身而出,单枪匹马与惊天鏖战十天十夜,终于将其击倒封印入行水渊。
百年后的今日,世间再无百里芜shen,可是封印松懈,眼见着惊天就要苏醒了。
白衡玉听到消息的时候,傅景明已经召集了各峰长老共同议事。
以玉仙门为首,十大仙门迅速做出反应,向各方英雄豪杰发出召集令。号召化神以上的修士共同前去行水渊镇压惊天。
傅景明嘱托白衡玉留下看守山门时被断然拒绝:“既是化神以上修士,为何我不能去。况且这段时日有天灵芝的帮助,还是说师兄_geng本不相信我?”
他这一番话将傅景明完全堵死,他知道白衡玉的脾x,只能应允下来,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冲动行事。
这话不用傅景明提醒,白衡玉也知道。
那一回百里芜shen受了多重的伤他是看在眼里的。
对付惊天的时候,百里芜shen已经临近渡劫,却在镇压惊天后因为伤势过重闭关百年,延误了飞升的时间。
其实这回大家心里都很没底,所以最低要求也定在化神,虽然化神以上人数不过三十余人,可是修为再低一些的去了也是送死。
在这危急重重的关头,十大仙门不能乱了阵脚,目前情况还不明朗。经过商议,各派掌门原地坐镇以防任何意外发生好及时应变,派门下长老弟子前去一探虚实。叫白衡玉意外的是,玉仙门派出三人,其中竟有陆浔。他后知后觉,从前是陆浔一直在他面前压制修为,说到底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一些面子罢了。
毕竟被一个入门修炼不过几十年的弟子压,实在有失尊严。
行水渊位于中元界东海岸,东海岸时常风雨瓢泼,天色威压,衬得行水渊更加可怖几分。
来此的修士大多相熟,其中不乏有些恩怨,但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要放下gān戈。
因年岁久远,大家也不知道封印的具体位置,于是便兵分几路,以信号弹为号寻找封印的位置。
白衡玉本与戚长老、陆浔一并行动,可原本约定好的几人在入口处的传送阵失散。
待白衡玉站定时,已经jin_ru到了行水渊nei部。
四周树木林立,各类奇形怪状的树木藤蔓扭曲jiāo缠,树gān上攀爬着拳头大的火蚁。
地面上满是荆棘,白衡玉施展了一个护身的法术,以免被这些奇形怪状的虫子毒草近身。自打有了前两回去秘境里吃的闷头亏,如今他行事已经十分小心。
他走了一路,边角_yi料都被荆棘刮破了,一双鞋底也快磨烂,可是除了一些恶心至极奇形怪状的虫子外,并未看见任何东西。
因为四周的林子密不透风,以至于他_geng本无法看见日光,也就无法判断到底过了多久。
中途联络的玉牌响起陆浔的声音,可那声音断断续续,很快就又听不见了。
白衡玉猜测,这四周或许还被设下了什么屏蔽的阵法,这就有些麻烦了。
他在里面走了许久,终于发现不对,怎么走都回到了来时的地方。
莫非是遇上了鬼打墙?
白衡玉指尖发出一个光诀,蒙蒙雾气中那道金光笔直穿透,并未有任何异常。
这是百里芜shen教他的,如果遇上鬼打墙,光线一般会出现扭曲。
白衡玉在心里飞速做出判断:那便不是鬼打墙。
白衡玉定了定神,眼见着四周的天色暗下来,林间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幸好没有下雨,否则他会害怕。
天公不作美,这个念头刚刚一落,豆大的雨点就掉了下来。
白衡玉:......
只能先找一个山dòng避避雨,再想办法联系陆浔他们。
他刚继续前行,忽地听见一阵脚步声。
那脚步声轻缓却极富节奏,像是有人在闲庭漫步。
可这四周哪里来的人?莫不是其他什么东西?
白衡玉心中警惕,抬手一勾躲在一棵树上,手中的追梦蓄势待发。
眼见那阵脚步声就快到树下,突然一阵劲风袭来,白衡玉还来不及反应,就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脸颊飞了出去。
而后,一声沙哑的嘶嘶声在脑后响起,白衡玉下意识攀枝而下。树下之人长臂一揽,握住了他的yao身冲天而起。
薛轻衍骨指之间飞速捏出一个法诀击打出去,轰隆一声巨响。
薛轻衍抱着人于半空落地,白衡玉回头看到一条两人高的巨蟒倒在地上。
他后知后觉,这巨蟒就藏身在他方才躲避的树上,而刚刚是薛轻衍救了他。
经过前些日子的相处,他发现薛轻衍虽然坏了脑袋,但是比起从前顺眼太多。也不再小肚jī肠,大大方方的道了一声谢。
眼见着天色就要暗下来,白衡玉心底有些发慌,可好歹身侧还有个人陪着。
薛轻衍走向那已经死透的巨蟒,白衡玉还好奇他要做什么,就见薛轻衍用青光将那巨蟒的皮整块扒了下来。
画面有些恶心,白衡玉想吐,他匆忙转身,也不知薛轻衍是如何做到眼不眨心不跳还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的。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白衡玉催促了一会儿,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正处理剥下来的蟒蛇皮的薛轻衍低低嗯了一声:“马上。”
没过一会儿,白衡玉_gan觉到头顶的雨停了,迎面扑来一gu刺鼻的血腥味搞的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一抬起头,就见薛轻衍竟用那块蟒蛇皮做了一把伞遮在他的头顶。
他的心里嫌弃,一副不悦的模样,刚想从伞下出去,又被薛轻衍一把拉了回来。
薛轻衍道:“这里日入后会下一场酸雨,雨水具有腐蚀x,这火蟒的蟒蛇皮可以抵挡。”
白衡玉本不大相信,他一侧目,见四周趴在树上的虫子纷纷爬回树dòng躲避起来,有几只爬的慢的被雨点打中,坚硬的甲壳都腐蚀出了一个dòng。
白衡玉问:“你怎么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这四周密不透光,_geng本无法凭光线判断时间。
只见薛轻衍从怀中掏出一个银制表盘,表盘背后刻着繁复的花纹,一看就十分金贵。而表盘上的刻度准确指明现在刚好酉时。
白衡玉嗤笑道:“看来你早有准备。”
薛轻衍并不回应他的挑衅,经过前些日子的磨He以及对自己禁言术的施展,如今他已经十分从容不迫地面对白衡玉的各色诘难。
甚至他现在心平气和地听他说这些话,都能_gan觉到几分可爱。
他面不改色地收了表盘:“过奖。”
挑衅失败的白衡玉:......
虽然他十分怀疑薛轻衍的脑袋还没有治好,本能想要离他远一些,但是迫于只有一把伞,二人只能紧紧挨着向前走。
因为薛轻衍的出现,白衡玉放松了警惕,之前施展的避身术都忘了,不小心被荆棘扎了脚,没忍住发出一声痛呼。
他生来矜贵,一身细neng皮r,是半点痛也忍不得的。
薛轻衍停下脚步,将伞jiāo到他的手中,而后一声不吭地蹲下身。
直到脚腕被人小心抓起,鞋子被neng,白衡玉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四面都是荆棘行动不便,薛轻衍只从储物戒中取出伤药给他做了简单的包扎。
包扎完后,他也没起身,微微换了个方向,背对着白衡玉蹲着。
白衡玉眨了眨眼,目光呆滞的趴在了他的背上。
而后,白衡玉撑着伞,薛轻衍背着他一路披荆斩棘向前走。
白衡玉的脑袋还有些发蒙。
他尝试着探出手去摸了摸薛轻衍的额头,他一做这个动作,就听见薛轻衍抢先说道:“没被夺舍,没被魔气侵体,也没发烧。”
仔细听来,他的话里还带了些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的味道。
白衡玉还是接受无能:“那就是老天开眼,祖师爷显灵了。”
薛轻衍:......
两人走出许久,眼见着天色就快完全暗下来了,还是没有能够走出去。
白衡玉突然开口问道:“你是怎么来这儿的?”
薛轻衍心中想到:他在行水渊外遇见白衡玉时便不动声色在他身上拉了一条千丝线,这样就能保证他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将人找到。
平淡无波的声音响起:“凑巧。”
白衡玉并不对他的话有什么怀疑,只道:“那是挺巧的。”
二人又说了一些话,在白衡玉提到他已经测探过不是鬼打墙的时候。薛轻衍突然从被荆棘刮破的边角布料,然后每走一段距离便在树枝上系上一个。
这也是简单的测试是否是鬼打墙的办法,若是放在从前白衡玉必定要以为是薛轻衍不信他,还故意用这样的办法想打他的脸。
可是或许是薛轻衍这些时日换了个人似的转变,也或许是现在的氛围所致,他莫名觉得薛轻衍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又走出一段路后,他们遇上了第一个记号,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只是这些记号不像他们走的路线那样是直的,而且七零八落四处分布。
两人都意识到了究竟是哪里不对。
薛轻衍眸光凛然:“的确不是鬼打墙,我们一直走不出去,是因为这些树是活的。”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雨点已经停了。一望无shen的密林中发出沙沙沙的声响,格外瘆人。
白衡玉的身上被激起了一阵jī皮疙瘩。
他此前听过活着的树木,传说里这种树底下都埋着一个人。用人的皮r做养料,这里这么多树,那底下应该埋着多少人。
想必从前来这里的修士都被这些活树吃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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