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帛被带回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势要以死明志。
陆丰叫下人去把人喊过来吃饭,下人回来时吓得不轻:“老爷,少爷他说他不吃饭,他要绝食。”
陆丰气得呼哧呼哧喘气,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随他去,死了我给他收尸。”
李氏坐在旁边抹眼泪,“老爷,这可怎么办呀?帛儿他一心出门闯dàng江湖,可是江湖险恶,他又单纯,我怎么放心让他去呢?”
陆老爷心疼的拉着她的手安抚:“夫人莫急,帛儿小孩子心性,关他几天让他断了这个念头就好。放心吧。”
“我怎么放心?他是我唯一的骨肉。从小娇养惯了,哪里是出得了远门的人。他闹了一天怕是饿了,我去看看他给他送些吃食。”
陆老爷摇摇头道:“他知你宠他,去了指不定和你闹,先晾他几天。”
晚饭也没心思再吃,两人相视无言,终是叹息一声回房了。
第二日下人来报,说是有位僧人要见陆老爷,那人称是老爷旧友的徒弟,陆老爷忙让下人去把人请进来。
那下人打开门,恭敬道:“大师,这边请。”
云颐点头道了声有劳,便随着他进了陆府。
陆帛被关在家里尤不死心,还妄想着能溜出去。他上次运气不好,爬狗dòng爬到一半还没出去就被人发现了,慌得被人追了好几条街,脸都丢尽了。
这次他偷偷摸摸溜到墙角,拍拍手准备翻墙,还没来得及上去呢,就被人一声“来人呐,少爷要跑了”吓了一跳。
他连忙手脚并用往上爬,人扒拉在墙上就被围了起来,他心慌的厉害,控制不住身体摇摇晃晃,一个不稳从上面摔了下来。他想,完了,不死也半残了。
几个起落间,没人看清那和尚的动作,反应过来的时候陆帛已经在他怀里了。
陆帛被人放在地上还傻傻的盯着和尚瞧,在心里赞叹道:和尚长得真好看,轻功也好厉害。
陆老爷急忙赶过来就看到了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的一幕,还好那小师父武功高qiáng,他稳住心神,对着云颐连连道谢。
云颐淡淡道:“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陆老爷生气的对着陆帛道:“逆子,回房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陆帛反驳:“我偏不。”
“你回不回去?”
“我就不。”陆帛噘着嘴,就是不愿意。
“你……你……你……”陆丰眼前一黑,被气的晕了过去。
云颐伸手探过脉象,“气急攻心,肝火过旺,无碍。”
等陆丰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只剩下点点余晖,他chuáng边守着李氏,云颐陆帛站在两侧。李氏看他醒了扑到他身上,“老爷,你可吓死我了。”
“咳咳,我没事,夫人不用担心。”
“老爷,是这位小师父救了你。”
陆丰看向云颐,笑着道:“慈悲大师可真是教了个好徒弟啊。只是我这孩儿不争气,太过顽劣,小师父莫要见怪。”
“无妨,只是您需注意身体,切忌动怒。”
“陆某在这里先谢过小师父了。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小师父就住在府上吧,多住几天好让我们尽一下地主之谊。”
刚想婉言谢绝,陆丰接着道:“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更何况这一路过来奔波劳累,在这里游玩几天甚好。小师父你不会连这点请求都不答应吧?”
云颐只能点头,“叨扰了。”
“来人,把小师父带去厢房,这可是贵客,要好好伺候着。”
云颐微微躬身施了一礼,“那贫僧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转身跟着下人离开。
陆帛连忙道:“爹,那我也不打扰你了。”装作听不见他爹骂他的话,跟着和尚溜了。
两人前后出了房门,陆帛有心跟人套套近乎,可是和尚冷着一张瓷白的脸,冰雪不化,隔着几米远都让人觉得冷嗖嗖的。
今天的事也让他失了面子,他后知后觉感到难为情起来,太丢人了。
短短两天,被和尚救下两次,次次都láng狈不堪。他想着等明天好好捯饬一下再去找和尚吧,试着挽救一下自己在和尚心里已经坏到不行的印象。
于是灰溜溜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第二天天一早陆帛就急忙爬起来,梳洗一番穿上了一身上好丝绸制成的月白襟袍,衣摆上绣着水蓝色滚边花纹,衬着人玉似的小脸,活脱脱一浊世俏公子。
他手握折扇,故作潇洒的去了云颐的院子。
陆帛站在云颐门边,用扇骨轻敲两下手心,随后以扇抵唇轻咳一声,“和尚,你醒了吗?”
他从小娇纵惯了,完全没察觉这叫法有何不妥。
云颐许久未答话,陆帛按耐不住又唤了一声:“和尚你醒着吗?醒着我就进来了。”等了许久还是无人回应,陆帛有些着急的在门口打转,最终心一横一把合上折扇推门进去了。
看到和尚正盘腿在chuáng上打坐,陆帛气不打一处来,直冲到人前气鼓鼓道:“你这和尚,醒着为何不回我一声?”
和尚闭目不语。
陆帛想着好歹和尚救过他,遂忍气吞声道:“我来是为了当面跟你道谢,救命之恩陆某无以为报,以后若是有用的上陆某之处,陆某定全力以赴。”
“不必。”
陆帛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这和尚着实不识好歹,“好你这秃驴,小爷来找你是给你面子,你居然敢这么放肆,小爷还不伺候了呢。”说完愤愤转身就走,路过和尚的房门时还狠狠踹了几脚。
云颐抬眼看了下他的背影,复又闭目养神。
直到下人敲门唤他,“大师,老爷请你去书房说是有事相商。”
云颐嗯了一声,嗓音如山涧清泉般冷冽。
云颐被下人领路带去书房,陆丰看到他就笑着问他:“小师父,昨夜睡的可好?可有哪里不适应?”
“甚好。”
“那就好那就好。如果我们有哪里招待的不周了,还望小师父能够海涵呐。”
“并无不妥。”
“哈哈,这般我就放心了,对了,此次小师父来找我可是有何要事?”
云颐从袖里摸出信递给陆丰,“这是师父让我jiāo给你的信。”
陆丰打开信封,一目十行看过合上,脸上是明显的高兴的神情,“我也甚是怀念这位旧友啊。”
又接着道:“小师父,扬州城可热闹着呢,不如在这里游玩几日再启程吧。来人,把小少爷叫过来。”
云颐想着既然人已经来了,而且陆老爷的盛情难却,不如在这里住上几天再做打算。
陆帛不情不愿过来,看到云颐还赏他一个白眼,“爹,你叫我来做什么?”
“你替爹好好招待贵客,带小师父出去体验一番扬州城的风土人情,切记不要耍小性子。”
陆帛瞥了一眼云颐,看他冷着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就来气,痛快道:“是,爹。孩儿知道了。”
陆丰疑惑的看他几眼,他这儿子平日里最喜欢跟他唱反调,怎么今天这么痛快?
陆帛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快要乐开了花。
好你个秃驴,今天可算犯在小爷手上。
陆帛矜娇的抿唇笑,故意掩盖自己内心的愉悦,客客气气对云颐道:“和尚,请吧。”
云颐凉凉的瞥了他一眼,对陆丰弯腰施了一礼道:“那贫僧先告辞了。”
陆帛被他冷漠的眼神吓得心里直突突,转念一想,和尚又不敢破杀戒,小爷gān嘛要怕他呢。该死的秃驴,小爷今天非要看你出丑不可,哼。
两颗亮晶晶的招子贼溜溜乱转,突然计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