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疼。
脑袋里像是不知何时埋下了千万_geng针,细细密密的疼痛比万箭穿心还要让人难受。 而眼皮重的就像是有块巨石压在上面,连睁眼都完全做不到。
吴邪紧紧闭着双眼,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取代了所有的神智,整个人就像是一叶在暴风雨中航行的小船,随着海面的波澜起起伏伏。
自己这是在哪儿?迷迷糊糊的想着,可是脑中除了那该死的疼痛之外,完全无法想起任何完整的画面。
身下微微的震颤着,似乎还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吴邪昏昏沉沉的摇了摇头,试图去弄清楚自己现在是怎么了。
嗡嗡的说话声就像是有无数只苍蝇在耳边打转,喋喋不休而偏偏又不知道在说什么。试图伸手去挥开自己耳边的苍蝇,可是吴邪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吴邪不安的闭着眼睛,明明自己并不觉得困,可是为什么却_geng本睁不开眼睛呢。
自己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什么都想不起来?拼了命一般的搜肠刮肚的想着,可是吴邪却惊讶的发现,自己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了。自己叫什么来着呢?
“医生,病人已经醒了。”
终于听清了一句话,吴邪摇了摇头想要张口说话,这才发现自己的鼻子和zhui巴似乎都被一个什么东西yinJ着,说出来的声音连自己都听不清。再次试图睁眼,可是仅仅是眯了一条缝隙后,刺眼的白色的灯光就激的吴邪再次闭上了眼。
“醒了?”随着耳边的声音,吴邪的眼皮被轻轻地扒开,黄色的手电光线突然照进了眼中,模糊的视线里终于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轮廓。“你D着氧气yinJ,不要去弄它。”轻轻地把吴邪试图去摘氧气yinJ的手按了回去,医生凑到吴邪耳边问道,“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么?”
原来‘病人’指的就是自己。慢慢恢复清晰的视线里,各类医疗器械终于完整的显现出了它们的轮廓,吴邪看着心电图上红红绿绿的折线,无力的摇了摇头。
“吴邪,你是吴邪。”医生皱了皱眉头,在病历上飞速的写着什么。“你对你的名字还有印象么?”
原来自己叫吴邪A,难怪胖子总是叫自己天真。
潜意识里莫名的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吴邪有些反应不及的愣了愣,紧接着,自己刚才苦思冥想都没有想出的空白,现在却如同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的冲进了自己的脑中,混乱而又惊悚的画面让吴邪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刚才怎么竟然会想不起来?!前额和大脑shen处的疼痛一起迸发,吴邪痛苦的拼命摇着头,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沾*了纱布。
吴邪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是如果今天还没有变成昨天的话,对于吴邪来说,这便是他二十二年的生命中,最糟糕的一个父亲节。
为期两个月的基础实习再有两个多星期的时间就可以结束了,天天泡在工地上虽然不是风餐露宿,但是各种灰尘也已经是必不可少的饭后‘甜点’。一个多月没有见到父M_,吴邪
死乞白赖的求了四阿公很久,终于才让他同意父M_的探望。
吴邪并不需要和工人们一样去砌砖筑瓦,每天的工作就是计算今天工地上所消耗的各种建材是否符He最初的计算,然后计算这一层建筑的承重和受力,接着推算出明天的进度和工程。
并不是所有的建筑专业学子都需要到工地上实习,但是对于吴邪来说,能够最近距离的接触建筑们最原始的样子,才是成为一个He格的建筑师的基础。
在工地上的日子其实并不能算的上是舒_fu,白天要经受各种器械刺耳的噪音,还要xi入大量的粉尘颗粒,很多时候到了shen夜,吴邪都觉得自己耳朵里是嗡嗡嗡的一片耳鸣。
有些头晕目眩的从脚手架上慢慢爬了下来,吴邪站在地面上缓了一会儿,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工地入口处D着安全帽的父M_。自己负责的楼层就是身后这座,yinJ着绿色纱布的建筑连毛坯_F_都还算不上,粗壮的钢筋□在空气中,映衬着它背后灰蒙蒙的天空,带着些颓废的美_gan。
之后发生了什么吴邪还是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兴冲冲的拉着父M_走到了建筑底下,然后开心的拽着他们的手和正在作业的工友们打招呼。父M_买了很多的水果和零食,还从家里特意做了不少好菜带了过来。吴邪美滋滋的看着工友和其他几个同学羡慕的眼神,有些得瑟的和父亲说着节日快乐。
而剧变,就是在此时发生的。
谁也不知道第一_geng钢筋为什么会掉下来,势如破竹的夹杂着尖锐的呼啸,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就这么直直的砸在了吴邪的脚边。扬起的灰尘在瞬间迷住了吴邪的双眼,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吴邪只听见父亲在喊了一句‘危险’之后,就被扑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吴邪并没有看见,漫天飘扬的灰尘完全迷住了自己的眼睛,只能听见在一阵金属和土块不断掉落的声音中,夹杂着让自己心惊胆寒的尖叫。满是石灰和水泥气味的空气中,渐渐的弥漫起了另外一种味道,和自己每天在铁制品上闻见的味道很像,可是却还带上了一gu微热的腥气。
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究竟是父亲还是M_亲,吴邪已经没有办法分辨了,他只能_gan觉到有一gu滚烫的ye体正从他们的身上一点点的渗*了自己的_yi_fu,大脑一片空白的伸手去mo,却在看到那满目的腥红后变得更加手足无措。
自己头上的安全帽早已不知在坍塌的土块袭击下掉落到了哪去,吴邪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满是血污的面容下,是M_亲那张姣好的容颜。疯了一般的把M_亲抱在怀里,吴邪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一整块连着钢筋的土坯残忍的压着一个body,黄色的土地上已经被他身下的血ye染成了通红,吴邪甚至不敢去看看那张脸,是不是推开了自己的父亲。
坍塌的过程不过是一个瞬间,可是吴邪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原本聚集在身边的工友们都已经七零八落的瘫倒在地,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都是触目惊心的伤痕和血迹。吴邪愣愣的抱着M_亲,仿佛听见有什么声音从漫天的灰尘中穿过,似乎是平安无事的工友们在喊着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呢?彻底失去了心智的吴邪呆呆的回过头,却在听清了那一句尖锐的“小心”之后,才看到到了当头掉下的砖块和土坯。
连躲闪的意识都没有,吴邪紧紧抱着M_亲,一同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医生,我爸_M呢?”不顾护士正在给自己注sh_e着镇定剂,
从回忆中挣neng出的吴邪一把扯下了氧气yinJ,急切的问着。
“你先好好休息吧。”让护士加大了计量,医生直白的回避就像是在拐弯的说着某些事实,眼中是看惯了生死的淡漠。不等吴邪再说什么,又把氧气yinJ给吴邪D了回去。
镇定剂慢慢开始发挥它的作用,吴邪好不容易聚焦清晰的视线再次变得模糊,甚至连神智都渐渐的涣散起来。
好困,真的好困。吴邪浑浑噩噩的看着周遭还在忙碌的医生护士,有些疑惑的想着,自己不是靠在小哥肩上睡的么,为什么,会跑到医院来呢——
“吴邪,吴邪醒一醒。”
费力的睁开眼睛,吴邪看着面前拿着病例的医生,愣了几秒后无力的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今天是几号?现在是几点?吴邪昏昏沉沉的想着,在思考了片刻仍旧无果后,吴邪还是放弃了这样徒劳无功的想法。
几号几点有什么意义,现在的每一天对自己来说,都是日复一日的生不如死。父M_离世的消息自己已经从护士那里听说了,工友的死伤状况也变成了一座巍峨的大山死死的压在了自己心上。
顺从的任由医生给自己做着每日例行的检查,吴邪在听到医生说着过会儿学校领导会来的时候,紧紧的攥住了被角。事故发生已经有将近一周,算起来,今天确实是到了公布T查结果的时候了。
事故的新闻吴邪已经在报纸上看到了不少,听值班的护士说,还曾有媒体想采访自己,但是都被院方婉拒了。惴惴不安的看着那黑白相间的新闻标题,吴邪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所攫取,毫不留情的狠狠揉捏着。
当接到系主任递来的事故T查报告后,吴邪觉得自己的心跳在自己被那块土坯砸中的时候,就应该当场停止才对。由于自己计算的失误,却造成了九死十二伤的特大事故。
尽管系主任只是云淡风轻的说学校和吴邪不承担任何责任,除了吴邪的失误之外,建筑队自身在地基的承重上也有疏忽,而且建材的质量似乎也已经查出来并不符He标准,所以责任都已经被包工头揽走,吴邪什么都不用担心。虽然不知道主任的话真假比例是多少,但是吴邪明白,自己身上的罪孽,无论自己死多少次都已经无法偿还了。
每天一闭上眼睛就是那惨烈的场景,吴邪甚至连失去双亲的哀恸都已经被这强烈的自责所冲淡,如果不是自己的失误,如果不是自己非要父M_去探望,又怎么会出现现在这样的事情?!
吴邪并不知道包工头,就是四阿公究竟受到了怎样的处罚,但是一想到那个年近花甲的老人为自己扛下了所有的过错,吴邪就觉得自己连畜生都不如。
自己从进工地实习开始,就是四阿公一直在处处指点提拔着自己,事故发生前,他还在严厉的教育着自己要端正工作态度,可是连二十分钟都没过去,自己的工作态度却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四阿公以前还和自己说过,他有个比自己小四五岁的孙nv,梦想就是做一个和他一样的建筑工人。那个时候自己还曾经偷偷笑过,建筑工人算什么梦想,只有建筑师之类的,才有足够被冠名为‘梦想’的分量。但是当时的四阿公却拿着他孙nv的照片自豪的笑着,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难得一见的慈祥和希冀。
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个孩子的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她的梦想会不会改变,她的人生又会变成怎样?那个在照片上笑得意气风发的nv孩子,未来还会不会有这样明媚的笑容?
前额又剧烈的疼了起来,吴邪紧紧的按着太阳*,脑海中那张少年的脸不断的循环出现着,就好像是一帧帧播放着的画面,吴邪惊讶的发现自己脑中的少nv,似乎慢慢的有了变化。
青涩的脸庞渐渐退去了少年时期的婴儿肥,没了包子脸的轮廓显得越发的清秀,而zhui角那意气风发的
笑容,却一点点的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个有些吊儿郎当的笑意。
为什么自己会无端端的想到这个孩子以后的样子?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他现在的样子越发的熟悉?紧紧皱着眉头阖上双眼,吴邪细细的回想着脑中那少nv的样貌,除了和四阿公越发相似的眼角眉梢,吴邪的注意力渐渐停留在了那一头灿烂的有些过分,却又觉得无比眼熟的金色头发上——
对了,这不是那个金毛小子么?!
脑海中的所有画面像是再次被洗牌重组,大脑的每一个沟壑都像是被针扎一般的疼痛再度出现,而全身上下特别是yao间的疼痛,也变得越发明显。眼皮再次沉重起来,天旋地转的晕眩_gan让吴邪甚至觉得有些反胃。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努力地睁开眼睛,吴邪看着一片凌乱地屋子又看了看坐在床边微微闭着眼睛的张起灵,视线转了个圈最后落在了靠在墙角的那个黄毛头上。花了将近半分钟,吴邪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做梦了。
而且,是一个自己并不能在醒来后,拍着x_io_ng口庆幸的_gan叹着“幸好是个梦” 的噩梦。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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