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自行车的铃声在身后突兀的响起，吴邪下意识的往侧面避了避，却险些撞在从那边过来的另一辆车上。车水马龙的非机动车道上骑着小电驴和自行车的行人们接踵而来，车铃声车轮声还有说话声，各种声音混在一起，交织成一派繁忙的下班景象。

自己这是在哪儿？

吴邪一边躲避着来往的车辆走上人行道，一边疑惑的打量着四周的景物。天气闷热的有些不像话，蓝色的天空中云朵已经被染上了一抹淡淡的金黄，钢筋和水泥混He而成的建筑物们安静的俯视着这座城市，冰冷而没有_gan情。

“这位大姐，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拦住了一个拎着一大袋子菜的妇nv，吴邪看着那张花了妆的脸，莫名的觉得这个nv人怎么这么眼熟。

像是没有看见吴邪一样，nv人只是皱着眉头匆匆往前走着，黄色的塑料袋里装满了蔬菜和水果，水顺着袋子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沾*了她的裙角。

“大姐？”　吴邪看着那有些吃力的背影，正想去拍拍她的肩膀叫住她，前面的人却猛地回过了头，眼睛微微眯着，而眼神里是满满的不耐烦。

不就是问个路么，火气怎么这么大？吴邪还没来得及再开口，那nv人突然间回过头，冷冰冰的朝着吴邪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死老头子。”接着，便不耐烦的皱着眉头加快了脚步，脸上的嫌恶活像是见到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东西。

老头子？吴邪莫名其妙的把自己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那个

nv人比自己至少大了一轮，她管自己叫老头子？哭笑不得的看着那步履匆匆的背影，吴邪刚一转身，却猛地撞上了身后的人。

“哎哟——”只来得发出一声闷哼，吴邪便眼见着那老人在自己的冲撞下歪倒在了地上，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呆滞，像是丝毫没有_gan觉到疼痛。

“老人家你怎么样？”赶紧蹲□去扶，吴邪看着周围依旧步履匆匆目不斜视的路人，不由得觉得有些寒心。

“老不死的，走个路都能摔跤！”耳边突然响起尖锐的nv声，吴邪转过头，却见刚才那个拎着菜的nv人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不耐而嫌恶的瞪着的倒在地上的老人。

“呵呵，呵呵。”老人只是傻傻的笑着，挥开了吴邪的手，自己扶着地面站了起来，拾起了倒在一旁的那_geng类似于拐杖的木棍。

看着老人已经站了起来，那nv人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摔你也找个人扶好伐，这样还能赖上他一笔，你说说你究竟有什么用？还非要跟着我去接孩子，幼儿园里那么多孩子，你知道哪个是你孙子么？”

“嘿嘿。”依旧呆滞的笑着，可是吴邪分明看到，在老人听到‘孙子’这个词的时候，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清明。

“老不死的东西，老年痴呆了不老老实实的等死，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找麻烦。”还在怨声载道的嘟囔着，nv人又瞪了老人一眼，继续自顾自的走在前面，丝毫不顾及老人是否跟得上。“真不知道你怎么不早前去死，我要是你，我早就去死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儿Xi？吴邪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的老人慢慢褪去了脸上呆呆傻傻的笑容，撑着拐杖有些费力的跟在那nv人身后走着，犹豫了片刻，还是立马追了上去，轻轻地扶住了老人的胳膊。

目光空洞的看了吴邪一眼，老人像是有些无奈而又自嘲的笑了笑，慢慢转回了头，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扶着老人跟着那nv人一路走着，吴邪依旧没想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个城市里没有丝毫自己熟悉的建筑，说话的口音也是自己从未听过的，吴邪总觉得自己像是忘记了什么，可是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而偏偏自己扶着的老人和他的儿Xi，吴邪却觉得格外的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

“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犹豫了再三终于决定还是问问身边的老人，吴邪从他儿Xi的话里已经知道他患有老年痴呆，但是从他之前的表情来看，他的神智偶尔还是有清醒的时候的。

“有人在和我说话么？”老人转过头看着吴邪，眼神里是吴邪看不懂的喜悦和惊讶，“有人在和我说话？”

“是A，老爷爷，我在和你说话。”心里一沉，吴邪估计自己问的时间实在是不算凑巧，这老人现在正是神志不清的时候。

“A，是我的孙子么？”苍老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慈爱的笑容，脸上的皱纹因为这笑容变得更加shen邃，“乖孩子，爷爷在呢。”

听着那被岁月侵蚀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吴邪不由得心里有些发酸，握紧了老人干瘦如柴的胳膊，轻声道，“爷爷，我扶着你走。”

“乖孩子，爷爷给你讲故事，给你讲你爸小时候的事情好不好？”老人边走边说着，脸上的笑意变得越发慈爱。“你_M_M总是不让我说话，也不让你和你爸和我说话，趁你_M_M不注意，我们偷偷说一会儿话，你不能告诉她哦。”

“好，我不告诉她。”吴邪听着老人满是欣喜的语T，看着前面那nv人急匆匆的背影，恨不得冲上去问问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的公公。

“你爸爸小时候可T皮了，比你还T皮，上_F_揭瓦掏鸟窝，有一次还被邻居家养的狗追着咬。吓得他一边跑一边哭着喊我，”老人似乎太久没有说话了，缓慢的语速像是快要没电的录音机，“他喊我‘爸爸——爸爸——’，可是等他结了婚，有了你

，就再也没这么叫过我了。”

心里越来越酸涩，吴邪甚至能想象到那个已经到了中年的男人，在面对老人的时候是怎样不耐而冷漠的只喊他一声‘爸‘。

“不过还好，爷爷还有你。”老人轻轻地笑着，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那_geng木棍上，手撑着的地方缠着一圈圈的胶布，因为漫长的时间有些地方已经磨掉了不少，豁着的地方粘了不少黑黑的污渍，其他地方也泛着渗满了汗渍的黄色。

“嗯，爷爷还有我。”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吴邪憋住险些就要掉下的眼泪，温顺的说着。

“这个拐杖爷爷一直舍不得扔，因为这是你给我找的。”老人来回摩挲着那一圈胶布，眼神里满是不舍，“那个时候你才刚会走路，你_M_M牵着你出去散步，你知道爷爷老了，走不动了，就捡了这_geng木棍给爷爷当拐杖。”紧紧的握着木棍，老人粗糙的手背上迸出条条交错的青筋。“所以爷爷不能跟你说话的时候，爷爷就会和这_geng手杖说，爷爷知道，你是爷爷的乖孩子。”

刚刚会走路的孩子能有多少心智吴邪很清楚，或许这只是那孩子无心的一个举动，却没想到会成为支撑着老人最大的信念。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吴邪听着老人自顾自的絮絮叨叨，抬头看着眼前喧闹的幼儿园，那nv人正站在铁门前焦急的往里面张望着，脸上的神情和周围所有的父M_毫无二致。

欢快的放学铃声响起，幼儿园里顷刻变得热闹非凡。背着小书包的孩子们像是出笼的小鸟，一个个笑闹着从教室里跑出来，扑向早已等待在门口的父M_怀里。

“_M_M！”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笑着冲向那nv人，小小的脸上是还未退去的婴儿肥，声音也带着孩童特有的软糯。

“热不热？累不累？_M_M给你买了你最喜欢吃的虾子，晚上回去做给你吃好不好？”温柔宠溺的抱着孩子，nv人脸上满是耐心的笑容。

“好！”大声地应着，孩子一转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老人，小小的身子立马在nv人的怀里挣扎起来，“爷爷！爷爷！”

低低的’啧’了一声，nv人不耐的皱起眉头瞟了老人一眼，哄着怀里的孩子说道，“宝贝儿，咱们回去吃虾，让你爷爷慢慢走。”

“爷爷再见”还在使劲的挥着胖乎乎的小手，孩子点了点头，对老人笑得见牙不见眼。

呆呆的看着那粉雕玉砌的小娃娃甜甜的笑着，老人脸上慈爱的神色慢慢变得有些呆滞，他愣愣的看着孩子，又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拐杖，zhui唇微微颤抖着像是要说什么，可是最终却缓缓低下了头，沉默不语的跟在了nv人身后走着。

吴邪不知道老人是什么时候挥开自己手的，回过神来的时候，那老人已经跟在nv人和孩子的身后走出了一段距离，nv人似乎正在和孩子说着什么，两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而老人步履蹒跚的走着，吴邪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倾颓的夕阳斜斜的照映在他佝偻的背脊上，白色的衬衫在金色的阳光下变得分外通透，显现出背脊上弯曲纠结的脊柱骨。

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的背影这么眼熟，还有那个孩子和nv人，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见到过？吴邪紧紧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着，自己现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自己到这里之前不是在，在什么地方来着？

用力的揉着太阳*，吴邪只觉得自己大脑shen处像是针扎一般，凌乱的记忆像是纷杂的ch_ao水不停的翻涌，一阵天旋地转后吴邪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扶着冰凉又有些ch_ao*的地面，吴

邪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周围的景物，瞬间明白了自己身在何方。

这是在梦里。

用力握紧了拳头，掌心细小的石子狠狠的硌进了皮肤，尖锐细密的疼痛切实的传进吴邪的大脑，丝毫不像是在做梦。可是刚才还是喧闹的幼儿园，却已经在悄然无声中，变成了荒无人烟的郊外，连绵的山脉在昏黑的夜色中像是条沉睡的卧龙，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吴邪只觉得全身上下都钻心的疼。

记忆的最后一个片段是自己从火车上滚了下来，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吴邪回想着刚才的梦境，明白自己看到的是那个老人的过去。睡着前张起灵告诉自己那个老人已经过世了，那接下来自己要看到的是什么，老人死亡时的场景？

静谧的夜里只能听见蛐蛐的鸣叫和山林间偶尔的鸟鸣，吴邪挥开面前一人多高的杂草，揪着朦胧的月色踉踉跄跄的走着。尽管吴邪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但是既然是在梦里，自己不管怎么走，看到的肯定都是一样的结局。

拽着那些野草慢慢的走着，吴邪一遍遍的回想着这一路上自己看到的那些片段。最开始的梦境里，那nv人抱过孩子回头看的老人_geng本就不是自己看见的那个，而之后在火车上自己和那老人对话时，车厢里乘客奇怪的眼神，还有那个nv人听自己说是孩子的爷爷让自己抱着孩子时奇怪的反应，原来是因为自己看见的，_geng本就是鬼。

可是和以往不同的是，比起从前得知自己见鬼时的不安和恐惧，这次吴邪却只觉得心酸。不单单是因为老人和普通人无二的样貌，更是因为老人生前的经历。自己已经再也没有办法对爷爷甚至是父M_尽孝，可是有机会的人，却_geng本不知孝为何物。

一想到自己可能看到的场景，吴邪的心情就变得越发沉重起来。从自己记得梦境的nei容以来，所有的死亡都是非正常的。尽管不愿把那对不孝的夫Q想成凶手，可是除了这样的原因，吴邪实在想不到自己现在的梦境究竟是什么意思。漫无目的地拨开面前*漉漉的杂草走着，空旷的山谷里除了吴邪的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像是突然切入的音轨，渐渐响起了像是对话般的声音。

紧紧皱着眉头，吴邪小心翼翼的躲在草丛后，屏声静气的看着离自己不远的一汪池塘边，那对夫Q正神色慌张的说着什么，男人紧紧的拽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而nv人同样咬紧牙关不愿放手，手电筒随意的仍在地上，惨白的光亮照映着两人的脸色都幽幽的苍白。

那个老人呢？吴邪疑惑的四下张望着，银色的月光照映着幽黑的水面，池塘边的空地上也不见那老人的踪影。按住隐隐作痛的yao，吴邪弯着身子又凑近了一点。

“你说说你究竟想干什么？”男人强压着怒气的声音传进了吴邪的耳朵，“你到底有完没完？！”

“没完！我不把他扔了就永远没完！”nv人嘶声力竭的吼着，尖锐的嗓音惊起了一群飞鸟。

扔？吴邪的心猛地往下一沉，难道说那老人是一个人被他们扔在了这荒山野岭？对于年轻力壮的中青年来说，这不过是风餐露宿一晚的事情。可是对于一个年过半百，而且还是患有老年痴呆的老人的来说，这无疑是宣布了死刑。

“你还没扔够么？你说说从我爸差出了小脑萎*后，你把他带出去多少次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把他给扔在外面自生自灭么？”男人拽着nv人的胳膊，薄雾笼yinJ的月光下，愤怒的表情越发狰狞。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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