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而我心虚地低下头去。
“老师说,你上次月考,是全班退步最大的十个人之一?”
我低头,认罪表情,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是多余。
“你自己说说,是怎么回事?”
“语文**语文没考好**”我终于嗫喏着为自己找了个最牵强的理由。
“语文?语文!”罗梅梅差点跳起来,“语文不是你的强项吗?”
“没发挥好**”
“什么没发挥好,别给自己找理由。”罗梅梅的表情变得痛心疾首,“数学也不好语文也不好,田丁丁,你还能学个什么?趁早退学到街上卖烤地瓜去!”
“那也比在街上卖保险强。”我情不自禁地嘟囔。
“保险?保险怎么了?卖保险很丢人吗?”罗梅梅更是火冒三丈,“我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你吗?你考到这个样子你对得起谁你说你自己说**”
我什么也没说,我能说什么呢?眼前的罗梅梅就像一头发怒的M_狮子,而我的沉默无疑为她的愤怒火上浇油。她瞪着我的双眼里已经开始燃烧着小火花,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猝不及防地倒拎起我的书包,狠狠往沙发上一砸,那只“A呀呀”的彩色袋子,就这样不争气地掉了出来!
我多余地飞身上去抢,但罗梅梅身长手长,一下抢在我前面,拎住那只塑料袋的两只角,哗哗那么一倒,我的彩色发带,我的心水睫毛夹,就那样可怜地,无助地,袒露在这个疯狂而悲伤的nv人面前!
“A!”我惨叫一声。我当然知道,此时让罗梅梅看到这些东西是什么后果。
果然,她发出一声分贝不亚于我的哀号:“田丁丁,你看看你都买了些什么!”
“我也只买了这么一次!”我大声地申辩。
“一次?”罗梅梅把那条发带拿在手里,又伸手抄起睫毛夹,“我给你钱,你就拿来买这些东西,就不知道多卖几本参考书?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副样子,经得起几下打扮?每天就知道打扮打扮,你还读什么书了?”
面对着罗梅梅暴风骤雨一般的指责,我理智地保持着沉默。其实我很想跟她说,nv士,你老土了,打扮和学习成绩有什么关系?我们班成绩最差的李月牙也是全班nv生中最丑的一个,最漂亮也最会打扮的林枳还不是次次考第一?可我不能说这些话,像罗梅梅这样的古董nv士怎么能理解中学nv生的最新动态?她一向认为漂亮的nv生就肯定不会学习,漂亮的nv人一定是狐狸j——她始终还没有原谅把那个男人勾跑的狐狸j,我心里,忽然对她有了一种shenshen的怜悯。
我甚至_gan到庆幸的是,她没有翻我的书包夹层,那张玛格丽特nvx医院的传单,正按按静静地、居心叵测地,躺在那里。
不过,怜悯归怜悯,庆幸归庆幸,她毕竟是我_M,为了一次考试没考好,就犯得上如此对我大动干戈么?我的心里又有说不出的委屈,尤其是听到罗梅梅最后声嘶力竭地吼出一句:“从下周起你的生活费降到一百块!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没什么好反省的!下次考好不就是了!”我终于和她对吼出来,然后,抓起我的书包,冲进_F_间里,重重地关上门。
门关上的那一刹,我听见罗梅梅在我身后,愤怒地摔碎了什么东西——应该是茶几上的花瓶。
我的眼泪随着那声碎裂的巨响夺眶而出。
可我还是啪地把门锁打下,拒绝安慰,拒绝和解。
其实,我知道她这么发作,不光是因为我,也不光为了班主任的告状,当然,与那小小的发带和睫毛夹的联系,更是微乎其微。
她只是,太累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是这么累。那个男人走后第八年,她被所在的事业单位给分流,没有男人,没有工作,彻底被生活抛弃。一天的时间她*在自己的_F_间不吃不喝,第二天蓬头垢面出来直奔商场买了一堆化妆品,往自己的脸上一顿狠狠地涂抹。然后她开始找工作,从速记员到文秘到推销,直到保险。被拒绝是常有的事,可她咬着牙,不哭。
因为有我,所以,她不哭。
终于被保险公司录用的那天,她神采奕奕地带我出去吃了一顿肯德基,信誓旦旦地保证让我过上好日子。那天她抹着桃红色的鲜亮口红,握着我手的温度我到今天还记得清楚。就在那一年,一个小小的奇迹也出现在我身上,原本成绩平平的我在中考中超常发挥,居然以全市第十一的名次考上了闻名遐迩的天中。通知书下来的那天罗梅梅真是扬眉吐气,穿着保险公司的新tao装,骑着她新购置的木兰nv士摩托,特意几次经过原单位门口,如果有人跟她打招呼,她就矜持地,像个真正的职业nvx那样,抿着zhui唇,优雅地挥一挥手。
那段时间,无疑是我和罗梅梅的二人生活里,最光鲜亮丽的一段时间。
只可惜,奇迹从来都只出现一次。
奇迹的主人公,也慢慢被生活打回原形。田丁丁仍旧只是那个笨拙的智商平平的nv生,在人才云集的天中越来越活得灰头土脸。而这个世界,对于年过四十身形走样要相貌没相貌要学历没学历要气质没气质的罗梅梅nv士来说,更不是什么天堂。
所以,我的名字上了白榜,学雷锋的时候偏偏撞上心上人;所以,她沦落到上大街卖保险,起早贪黑,经济反而愈见窘迫。
我们生来就是M_nv,连倒霉都充满了心灵_gan应。
只可惜,我们都无法诚实地向对方表现我们的沮丧和同病相怜。
所以我们暴躁隔绝互相伤害,像一对愚昧的恋人,用能伤害对方的程度来证明自己的重要x。
我非常非常累,非常非常饿。我听见罗梅梅在厨_F_里炒菜,油锅“嗤啦”一声满屋都是香味,我想起她还没回来时我是多么费尽了心思想要讨她欢心,可是现在,一切都化为泡影。
唯一可值得安慰的是,还没有等我提出,罗梅梅已经把我的生活费削减了一半,这件事,或许还能说明我们之间具有着某种默契。
我正在用一系列胡思乱想抵抗饿得咕咕叫的肚子,却听见罗梅梅敲我的_F_门,是敲,不是拍,也不是踢,很耐心地一下下,笃笃笃。
我终于忍不住去开门,她端着一盆蛋炒饭站在门口,她最拿手的蛋炒饭,炒得金光灿灿惹人食yu,我却故意没有看一眼,转身又回到_On the bed_躺下,用枕巾盖住头。
“丁丁,”我听见她用平静下来的口气说,“刚才,是我有些过分。”
“没。”我简短地、气呼呼地答。
“我最近太累,跟你撒气了,对不起。”
“没关系。”
“可是你也有错,不是吗?”
我就知道,这句迟早要来。我把枕巾从头上揭下来:“我的错我已经认了。”
罗梅梅无奈地看着我。
“丁丁,”她忽然疲倦地说,“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心思?”
我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可是,我能把一切向她坦白吗?说我喜欢上了一个老男人,而那个人永远也不可能喜欢我?
我忽然_gan到shenshen的抱歉,我还是罗梅梅唯一的世界。她在街头卖保险,开心,不开心,全是因为我。可她,已经不是我全部的生活。我已经慢慢长大,要去爱,要去接受伤害,要在外面的世界接受甜酸苦辣的考验和打击,而这些事情,我可能永远不能向她坦白。
“唉,nv儿大了,有什么心思也不跟_M_M说了!”罗梅梅发出一声叹息,渴求似地看着我,可我只是倔强而心虚地,把头偏向一边。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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