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交杯盏
七月至,鬼门开。
这鬼月一到,仙门百家便开始忙碌起来了。一方面来说,确有一些恶鬼怨灵,趁着这时机穿过鬼门闯入人间,四处兴风作*。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这一段时间乃一年中yin气最重的时候,正是各大仙门世家斩妖除魔,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若是能斩杀到一两只逃出来的大恶鬼,那可是能在这修仙界中,博得个好名头的机会A!
江氏与蓝氏,自然也会趁此机会,组织弟子们在各自的地盘上巡游夜猎,一方面锻炼弟子,一方面为家族竖立威名。
不过,目前还没江澄与蓝曦臣什么事。
此时刚到七月,据以往的经验,大猎物不会这么早现身,只需要先做好一些物资上的准备工作就好。
因此,江澄尚能光着脚丫,倚在临水而建的鹅颈坐栏上,悠闲的翻看着手中的一件稀罕物。
此处是云shen不知处后山上的一座天湖,不仅景色秀丽,且非常凉爽。蓝氏在此建了一座水斋,供族人夏季纳凉之用。此时正是酷暑天气,尤其今年,炎热异常,即使是shen山中的云shen不知处,也颇受这阳炭烹煮之扰。因此吃过晚饭,蓝曦臣便带着一大家子,来到这座水斋里乘凉避暑。
天色已晚,弯弯的细月挂在天角,湖面泛起一层层晶莹的涟漪,一阵清风袭来,吹开江澄垂落的发丝,随风而来的清凉吹散空气中的燥热,令人j神焕发,百倍舒适。
蓝曦臣刚刚掀了帘子进来,就听见江澄在喃喃自语。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江澄一边转动着手里的酒盏,一边用失望的语气说道。在他手中的,是一只黑釉彩的斗笠酒盏。那酒盏只有巴掌大,做工虽不算粗劣,但也不能说有多么j细。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只普通的酒盏。别说和其他宝贝比了,就连蓝曦臣平时用的白玉茶盏,或是江澄在云梦时用的越窑莲花盏,都比这个黑不溜秋的小酒盏,j致巧妙了不知多少倍。
看见蓝曦臣进来,江澄放下了手中的杯盏,抬头问到:“兔崽子们都睡了?”
“睡了。”蓝曦臣走近江澄身边,理了理_yi_fu坐下,“刚刚在湖边玩得太欢了,现在一个个都睡沉了。”
“云shen不知处nei禁止喧哗。”江澄笑道,“刚刚他们在湖边嬉闹得那么大声,你这个宗主居然熟视无睹?”
“这儿是云shen不知处的后山。”蓝曦臣想起刚刚孩子们的笑声,眉眼之间皆是宠溺,“若不是太过火,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幸亏这儿是后山。”江澄看着他的神情,笑了一声,“不然叫叔父看见了,定又会训你对他们不够严格。”
“叔父也只是说说,毕竟说到宠的话,叔父
可不会输给我。”蓝曦臣把视线移到江澄放下的那只杯盏上,“晚吟喜欢它?”
“怎么可能。”江澄满脸嫌弃,手却又把那杯盏小心翼翼的捧了起来,“我只是好奇,这么不起眼的小杯子,真的是传说中织nv赠与你们先祖的那个双星杯?”
蓝曦臣点点头:“当年先祖蓝安,尚在寺庙修行。有一次,接连几日暴雨不停。到了夜里,先祖正在独自一人在_F_中抄写佛经,突然听见窗外传来nv子哭声。这下着大雨的shen夜,寺庙shen处怎么会有nv人呢?先祖便打了伞出门查看。他寻着哭声,走到寺院外的一条小河边上,发现有一位盛装nv子,正在河边哭泣。”
“据说先祖当时以为是妖怪,便上前试探,发觉那nv子虽如他所想一般美丽,却清透高贵,毫无妖气。nv子告诉先祖,她今日本要去对岸与许久不见的丈夫重逢,谁知因为暴雨,河水大Zhang,桥梁被冲垮,船夫也不愿摆渡,她心急如焚却又束手无策,只能呆立在岸边哭泣。”
“先祖心生怜悯,心想若她是普通nv子,自己助他与丈夫相会,也是一件功德。若她是妖怪,则可趁机B她现出原型,为民除害。于是他便自告奋勇,送nv子过河。当时风雨急猛,渡河非常危险,那条河平常不过是条普通河流,那日却突然变得犹如汪洋大海一般广阔。先祖极尽全力才将那名nv子送至对岸,上岸时先祖已经体力不支,倒地不起了。”
“那名nv子这时才显露真身,四周顿时光芒万丈,风雨停歇,乌云也飞卷着散开,露出天空中一条璀璨的天河,原来那名nv子,竟是织nv星君。先祖这才想起来,今日正是七月初七。织nv星君对先祖说,今日是她与丈夫重逢之日,但突然天降大雨,天河水位暴Zhang,喜鹊抵挡不住狂风暴雨,无法成桥,原本以为夫Q二人相见无望,所幸得到先祖相助,才总算平安渡河。为了_gan谢先祖,织nv星君送给先祖一对杯盏。据说若两人真心相爱,决心永世相守,便可在七夕之夜,与爱侣用这对杯盏饮下He卺酒,哪怕日后投胎转世,都能重逢,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蓝曦臣说完,才发现江澄两眼发亮,听得入神,手指无意识的抚mo着双星杯那有些粗糙的杯沿。蓝曦臣看到他眼底那期待的一抹光,心中却微微一顿,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他伸出手,轻轻覆在江澄捧着杯子的那只手上,自责的叹了口气:“可惜到我这一代,竟然遗失了一只,双星只余一颗,真是愧对先祖。”
“我听说**是在温氏火烧云shen不知处时遗失的?”江澄低低的问到。
“嗯。”蓝曦臣一边将江澄的手拢在掌中婆娑,一边回忆道,“那日温旭shen夜带人闯入云shen不知处,我和叔父从梦里惊醒,前去迎会,那温旭,似有半分酒意,开口便说要观赏双星杯。”
“他要这双星杯做什么?”江澄皱眉,只要提起温氏,他的声音中便会不知不觉蒙上一丝厌恶和仇恨的yin沉。
蓝曦臣摇摇头:“我也不知。双星杯乃家族至宝,从不轻易向外人展示。但那时温家势力太过庞大,且似乎有备而来,我心知温旭此次绝不是想观赏双星杯这么简单,却天真的以为,只要牺牲这一对双星杯,或许可以暂时阻挡住温氏侵略蓝氏的步伐。因此即使叔父反对,我还是劝_fu了他,命人取来双星杯交给温旭。”
江澄哼了一声:“你低估温狗的胃口了。”
蓝曦臣叹了一声,松开了手,扶到江澄背后的鹅颈栏上,让江澄能倚在他手臂上。
“是A。温旭见了双星杯,果然还不满足,B我们唤来nv修与他陪饮。且不说云shen不知处禁酒,我族仙子,岂是他能污言亵渎的?我与叔父终是无法忍耐,与其争执。他便以此为借口,杀吾父伤吾弟,毁我云shen不知处。”
说及此,即使温雅如蓝曦臣,也禁不住将拳头握得嘎嘎作响。
“双星杯也在一片混乱中遗失了,过后只找到了你手上这一只。唉**如果我当时听从叔父的话,果断拒绝,这一对至宝,或许也不至于流散。”
“哼,你又来了。能不能改改你那什么都往身上揽的毛病,要怪,难道不是怪那只温狗?”江澄一边说,一边将双星杯举到蓝曦臣眼前晃了一晃,“再者,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这杯子如此粗糙,是不是真是仙人所赠,谁知道A。说什么饮用之后,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谁能证明?依我看,说不定不过是个普通的杯子,丢了就丢了。你也别在意了。”
说罢,便轻轻把这杯盏往面前的矮几上一搁,转身朝向蓝曦臣,不再看它:“有那个时间,不如和我商量商量前天我说过的事,你说名书也十岁了,是不是这次,你干脆就带着他去夜猎,就算不能给他立立威名,也可让他长长见识?”
“此事甚He我意,但我想,还是要准备得慎重一些。”蓝曦臣侧身点头,两人就此商议起来,将双星杯一事,暂时搁置脑后了。
这一聊,时间飞快,亥时将至。两人收拾收拾,蓝曦臣出去派人收好双星杯,让江澄先去水斋nei室休息。说是nei室,其实不过是一座宽敞的大亭子,四面临水,十分清凉。早前蓝曦臣已让人在亭子四面挂上竹帘,再在亭子中央铺上一层褥子,夜间便可放下竹帘,在此休息。
待蓝曦臣返回,江澄已在孩子们身边睡下,几个孩子睡姿尚且安稳,唯有蕴欢捏着拳头,梦里也不安分的模样。
江澄听到他进来的响动,睁开眼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帘旁那盏为他而留的灯火。蓝曦臣会意,熄了灯火,轻手轻脚更_yi躺在孩子们的另一侧。
离父亲最近的雾之_gan觉到了父亲的温暖,模模糊糊的朝蓝曦臣靠了靠,蓝曦臣轻轻顺了顺他的头发安抚他,又伸手去把蕴欢的小手放好,才安稳的躺下,看着另一头的江澄。
江澄呼xi平稳,似是睡了。水斋被笼yinJ在宁静的夜色中,帘外虫鸣啧啧,水声潺潺,十分清幽,不知何处飘来的花香,被一习凉风送入帘nei,零散在清甜凉爽的空气里。
这漫漫的凉夏之夜,正是好眠的时候,但蓝曦臣的心中,却翻腾起来。
他看着He眼轻眠的江澄,心中涌起无限爱意。又想起双星杯的那个传说,却猛地一阵失落。
若双星杯尚在,他一定与江澄交杯而饮,立下生生世世永不相离的约定。
sh_e日之争攻破不夜天之后,他也曾拜托聂明玦与金光瑶,帮自己留意双星杯的下落,但两人回来,皆遗憾的告之他,在温氏的宝库中没有找到遗落的那一只双星杯。
双星杯需得两只一起使用才有效,单独留下一只,便和普通喝酒饮茶用的杯盏没什么两样。蓝氏也曾发过悬赏,若有人发现送回,定有重金酬谢。然而眼见着二十几年过去了,另一只双星杯依旧下落不明,只怕已经在战乱之中,被当成普通杯子,摔碎砸烂了也未曾可知。
蓝曦臣次次想起,便要次次心痛,悔自己当初优柔寡断,若不是他将双星杯拿出,便不会遗落此宝物。尤其是觅得所爱之后,这种遗憾和悔恨更加强烈。虽然江澄对双星杯的传说嗤之以鼻,但蓝曦臣明白那不过是他安we_i自己的方法而已,江澄捧着双星杯时,那发亮的眼神中透出的期望,刺痛了蓝曦臣的心。
他想要找到双星杯,即使那或许只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只是个异想天开的神话,但蓝曦臣依旧抱有期待,哪怕只
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想和江澄,永远在一起。
就这样过了yi_ye,第二天起来,蓝曦臣心中主意已定,却不露半点声色。吃过早饭,江澄便要带着孩子们一同回莲花坞去了。蓝曦臣与他约定几日后在莲花坞相会,便将他们送至山门,目送他们远去。
紧接着他又抓紧了时间,和蓝启仁一起部署了即将开始的百家夜猎活动。去年鬼月时,蓝思追与金凌He力,sh_e杀了一头吞食了百鬼而灵力大增的酸与。此事大振修仙界,蓝氏与金氏出尽风头。因此今年,蓝曦臣希望低T行事,便只安排年长老练的前辈们,带领初出茅庐的小辈们练手,只求积累他们的经验,不求取得大成果。蓝启仁对此安排也非常满意。这样忙碌了一天之后,第三天的清晨,蓝曦臣便御剑离开了云shen不知处。
只不过他的目的地,并不是众人所以为的云梦莲花坞,而是更加往北的**岐山不夜天。
曾经修仙界最大最美的仙府,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长草萋萋,各种野草荆棘,遍布丛生,蚊蝇野兽,暗藏其中。曾经的不夜天有多么繁华鼎盛,现在的不夜天就有多么的破败残衰。当初剿灭温氏以后,许多家族将温氏的财宝抢夺一空,而后,又有魏无羡在这不夜天He并了yin虎符,血洗了几大修仙世家。魏无羡死后,又有人觉得不解气,将那些极尽天人之巧的建筑,一一砸毁破坏,最后更是生了一把大火,将这昔日太阳一般辉煌的城池,烧得面目全非。这不夜天,从此成了yin气B人的不祥之地,被钉在了修仙界的耻辱柱上。无论哪家,都不会轻易jin_ru。常有谣言说在此见到温若寒的怨魂,背后还ca着金光瑶暗算他的那一剑。也有人亲眼见过这片荒凉的废墟之中百鬼曈曈,四处游*,给这里凭添了更加恐怖的色彩
蓝曦臣最后一次来这里,也是十多年前了。当时魏无羡尚未被献舍,有人说在此见到夷陵老祖的鬼魂,D_D蓝忘机立刻闻讯而出,他不放心,便跟了过来。看着忘机端坐在曾经染满鲜血的废墟中,毫不停歇的弹奏了三天三夜的问灵。他心中_gan叹,为D_D用情过shen哀伤不已,_geng本没有想过要寻找丢失的宝物。那时他又怎么能想到,十多年后,D_D果真寻得魏无羡,他自己也找到了江澄,两人最终都与所爱之人,终成眷属,幸福美满。
再一次来到这里,蓝曦臣更加_gan悟,时光稍纵即逝,转眼物是人非。
也正因为这样,他才想要找到双星杯。他与江澄共同生活了十年,越来越_gan觉离不开对方。两年前江澄遇险,差点离他而去。那时的恐慌直到现在都还时不时戳刺的他的心,他已经无法想象没有江澄的生活了。
现在唯一的线索,只有在这不夜天之中了。
蓝曦臣估计,另一只双星杯,很大可能是被温旭或他的部下顺手带走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将它丢弃在这不夜天的何处,也不知道它是否被毁。
但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他都想要来找一找,希望双星杯因其貌不扬,能够逃过一劫。
然而蓝曦臣找寻了数日,眼见七夕将至,都毫无所获。在这样一片广阔的废墟中,要寻找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杯子,实在是天方夜谭。即使是蓝曦臣,也颇有些气馁之意。
到了夜里,废墟四周又升起了浓雾,灰白色的雾气四处飘*,宛若鬼魅般若隐若现。黑黝黝的残垣断壁,像极了一个个矗立的人影,加之各种野兽的嚎叫,令人不寒而栗。
但蓝曦臣也无心去管,只想找到那遗失的双星杯。因此夜里也未曾休息,在废墟中不停翻找。
突然,他蓦地睁大了双眼。
幽shen黑暗的建筑shen处,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响声。
那声响像极了珠玉碎裂之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逃不过蓝曦臣那比常人更敏锐的听觉。
蓝曦臣皱了皱眉,顺着声
音而去,穿过一条破败的走廊时,前方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蓝曦臣握紧了裂冰,警惕起来。
那毫无疑问是一个魂灵。这几日,蓝曦臣也断断续续发现了几个被困于此地的死魂,并顺手度化了他们。但刚刚那个魂灵,颜色纯洁,动作迅速,十分轻盈,并不像是被缚之灵。
他持着裂冰往影子闪过的地方走去,清脆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并且听得更加清楚。
蓝曦臣冷静的辨别着声音的方向,心中却止不住的困惑。那声音非常纯净,似乎没有恶意,但又执意要引他过去。蓝曦臣小心的跟随着声音移动,在废墟之中七拐八弯,最后当他越过几_geng倒下的*立柱时,一段宏伟的阶梯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个白色的影子,在阶梯顶端闪现了一瞬,便消失不见了。
蓝曦臣环顾了四周一圈,踏上阶梯追了上去。
到达阶梯上,他才发现,这里原来就是炎阳烈焰殿前那处宽阔无比的广场,正是魏无羡He并yin虎符,血洗不夜天之处。
一回到这里,便想起过往种种,蓝曦臣心中,唏嘘不已。
此时,那纯白的灵魂,正端立在广场一角,微弱的闪动,隐隐约约能看出一位nv子的轮廓。
“请问,你是否,有什么话想与我说?”
蓝曦臣从她身上_gan觉不到恶意,并且没由来的觉得她的影子非常眼熟。就在此时,魂灵似乎朝他伸出了手。
蓝曦臣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应了白色的魂灵,伸手触碰了她的指尖。
就在两人相触的那一刹那,一声响雷突然砸在蓝曦臣耳边,炫目的白光炸开来,使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
待他再睁开眼时,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天地之间仅剩下红与黑两种颜色,一只又一只走尸,直挺挺的矗立在他的面前,张着腐烂的zhui与空洞的眼看着他。蓝曦臣浑身一颤,立刻挥起朔月,朔月划出一道皎洁的白光——按理,四周的走尸应该被锐利的剑锋和强大的修为切为两截才对,但事实是朔月就像划过空气一样,从走尸身上穿透了过去。
蓝曦臣一惊,一个转身躲过一只走尸,然后迅速的执起裂冰,为自己吹奏出一个抵挡攻击的灵yinJ。
但那些走尸,居然无视了蓝曦臣的灵yinJ,朝着他挥舞起了尖锐的爪子。
蓝曦臣吃惊不已,举起裂冰准备抵挡这一击,但走尸的爪子直接穿透了坚固的白玉洞箫,划过了蓝曦臣的body。
蓝曦臣睁大了眼睛。
他没有_gan觉到应有的痛_gan。
他难以置信的低下头,那具攻击他的走尸还在不停的朝他挥舞爪子,但尖锐的利爪就像是透明的一般,一下也没有落在蓝曦臣身上。
这是幻境吗?
蓝曦臣心中猜测着,天空是一片极低的血红色,到处都是漆黑的走尸,但很快,从四面八方响起了尖锐凄惨的叫声,激烈的贯穿了蓝曦臣的耳膜。他捂着耳朵观察着四周,发现从广场上的地面上,浮起了一个又一个黝黑的人类剪影。走尸嘶吼着,人类嚎叫着,两者剧烈的碰撞在一起,疯狂的缠斗着。
这是**
蓝曦臣震惊的意识到,这正是血洗不夜天那时的景象。
在那些面目模糊的身影中,他甚至可以辨出魏无羡,辨出忘机**辨出自己。
四周的空气ch_ao*而压抑,不知是雨还是血的水滴漫天落下。蓝曦臣被四周震耳y_u聋的厮杀声
震得头皮发麻,只能在幻影中不停穿梭,寻找着出去的办法。
他看见魏无羡的黑影吹奏着陈情,看见忘机的黑影支撑着身子朝着魏无羡走去,看见自己的黑影想要过去帮助D_D,却挣扎了几次都无法起身。
晚吟呢?蓝曦臣一边看着这些黑影,一边想着。
霎时,他的大脑就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血洗不夜天时,江澄在做什么。
那时,他的眼里只有忘机,忘机的眼里只有魏无羡,而魏无羡,因为江厌离的死,已经彻底崩溃。
忘机担忧着无羡,用生命去保护他。他心系忘机,也同样用尽一切去保护D_D。
但是,在这个广场上,还有一个人,同样失去了姐姐,同样神智崩溃,同样失魂落魄。
却谁也没有注意他,理会他,担心他。
晚吟**
蓝曦臣捂住x_io_ng口,呼xi沉重得心痛。
为什么?他做了什么?他明明就在场,却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为江澄做?甚至都没有多看江澄一眼?
晚吟**蓝曦臣艰难的抬起头,他不知道江澄当时是什么状态,也不知道江澄当时的位置在哪,他只能凭借着自己后来对江澄的熟悉,在混乱不堪的黑影中寻找着江澄的影子。
他的晚吟,明明也受到了那么大的打击和伤害。但从头到尾,谁也没有去关注他,谁也没有去安we_i他,谁也没有去保护他,谁也没有去给过他哪怕一丝丝的安we_i和温暖。
蓝曦臣只觉得心如刀割,在血一般的红雨中一边呼唤着江澄的名字,一边绝望的寻觅。终于,在一个回身之后,众多跃动的黑影之间,出现了一个跪在地上的熟悉影子。
“晚吟!”
蓝曦臣立刻挣扎着朝他奔去。
那个黑影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紧紧的抱住了怀中躺着的另一个血红色的影子。在众多疯狂纠缠争斗的黑影中,显得无助又绝望。
“晚吟**”
蓝曦臣轻声的呼唤着,_gan觉到自己的声音都痛得颤抖。他伸出手,想要抱紧那个影子,但双手无情的穿过了黑影,只蒙上一层哀痛的yin影。
蓝曦臣心痛不已,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影子,而那影子的视线,至始至终跟随着蓝忘机,没有回过头来看这边一眼。
这是他错过的,他失去的,江澄最痛苦的那一天。
就像在观音庙时一样,他冷漠的置身事外,任由无形的利刃一刀一刀割在江澄身上,却无动于衷。
“晚吟**”蓝曦臣一遍又一遍,哀伤的呼唤着江澄的名字,那个身影在他眼前颤抖,他却连抱紧他都做不到,“晚吟,会好起来的。坚持住,会好起来的。”他只能不停的重复着,尽管明知道他的声音传不到江澄的耳边,“等着我晚吟,等着我回过头的那一天,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会一直赔在你身边的。”蓝曦臣的声音颤抖着,可他也很明白,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就像再也找不到了的双星杯,就像永远留在江澄心上的伤痕,任他蓝曦臣修为如何高超能力如何强大,失去的就是失去的了,时间是不会为了他而倒流的。
但他也是幸运的。过去永远回不去了,但未来,他还有珍惜的机会。
“对不起,晚吟。”他努力靠向那个黑影圈住他,仿佛自己能够抱住他,将温暖传递到他身上一样,用尽全力的向着江澄的影子诉说,“等着我,等着我,十几年后,你会与我在一起,我们有亲人,有孩子,有彼此,很幸福很快乐。晚吟,对不起这个时候没有陪着你,但是以后不会了,晚吟。现在的痛苦,我再也不会让你经历了。晚吟**等着我**”
黑影的发出苦闷的shen_y,尖锐而迟缓的痛苦传递过来,令蓝曦臣
的心也跟着发疯一般绞痛,但他仍然紧紧的拥抱着这个影子,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的誓言。不知这样过了多久,一滴透明的泪珠从影子的眼眶处溢出来,滴落到蓝曦臣的手臂上,砸出晶莹透亮的银光,成为这个红黑色世界里的一抹亮色。紧接着,银光越来越盛,世界逐渐明亮起来,红色和黑色都渐渐消失不见,天地被温暖的银白色笼yinJ。
蓝曦臣睁开了眼睛。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了这冰冷的广场上,一睁眼便看到了漫天繁星。一带银河,闪着璀璨的光芒横过他的头顶。
他爬起来,发现那个纯白的魂灵,就在他的眼前浮动着。
“谢谢。”蓝曦臣起身朝她道谢,“谢谢你让我看到。那是晚吟,留在此地的一丝残念吧。”
他们出生时都受过安魂礼,本来应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若是太过痛苦,太过心伤,无论多么坚强稳固的防线都会溃散。灵魂会被硬生生撕下一角,徘徊在此不得而出。
一般来说,因为主体本身修为高强,这样的残灵,最终会成为非常难以对付的怨灵,附身成妖,为祸一方。
到时就算消灭它,对主体的伤害也非常大。
但是江澄留在这里的残魂,只是静静留在了那一天,抱着江厌离的尸体,呆在这广场的一角。安静得即使蓝曦臣和蓝忘机都曾经来过这里,却完全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谢谢你。”蓝曦臣向着漂浮的魂灵行了一礼,“你一直在守护着他,对吧。”
纯洁的魂灵微微的点着头。蓝曦臣目中全是_gan激,若不是这仙灵引导,他至今都发现不了江澄的这一丝残魂,更无法将它度去,替江澄免除一难。
“仙灵恩泽,蓝涣此生,定铭记于心。”
那仙灵似乎摇了摇头,然后再次向蓝曦臣伸出了手。
蓝曦臣这次毫不犹豫的握住了仙灵的手,一gu微沉的重量_gan压到了他的手上,以此同时,仙灵的光芒开始飞散,化为点点荧光,然后迅速的冲向蓝曦臣的掌中。蓝曦臣_gan觉到了掌上凝聚了巨大的灵力,这gu冲击力几乎叫他稳不住,他只能集中所有的力量来支撑住双臂,直至仙灵的光芒全部飞至他的掌中,形成一个巴掌大的光球,然后一声吟响,光芒如流星般四处发散。
当所有光芒都消失以后,蓝曦臣看着躺在自己掌心的东西,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夕阳将云shen不知处染成金色的时候,守在门旁的护卫弟子,看到了一个意外的人影。
“江宗主?”
原本应该在莲花坞的江澄,正以飞快的步伐朝他们走来。
“江宗主怎么来了,”弟子们见他面有不快之色,赶紧小心翼翼的迎了上去,“前几天您不是说,这个月都要在莲花坞吗?”
“蓝曦臣怎么回事?”残阳的光芒照在江澄的额角,那里还残留着炎热留下的暑气,“说好了在莲花坞汇He的,今天都初七了,他怎么还没过去?”
“宗主?”弟子面露惊愕,“可是宗主他,好几天前就离开云shen不知处了A。”
“什么?”江澄回过头看他。
“是A,江宗主。宗主他几天前就走了,我们还以为,他已经去莲花坞找您了呢。”另一名弟子也说到。
江澄带着困惑转回视线,心底不安的一沉。
此时蓝启仁正巧从雅室出来,远远的望见了江澄。
“阿澄,发生了什么事?我还以为你们最近都会在莲花坞
呢。”
“叔父。”江澄行了一礼,“蓝涣至今没有到我那去,你知道他去了何处吗?”
“这**”蓝启仁mo了mo自己的山羊须,“他是有说过自己要先去找件东西再去莲花坞,但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东西。”
“找东西**”江澄低下头,喃喃说道。
“阿澄,你莫要着急。我派弟子们去找找。”
“不用,叔父。”江澄突然抬头说道,“我知道他在哪。我马上去找他,你别担心,找到我立刻给你传信。”
剑锋划过夜空,一颗夜明珠把不夜天这一片焦黑的废墟照得白昼一般透亮。
自从阿姐在这里遇害后,江澄便一次也没有再踏入过这里。只要一想起那时阿姐的惨状,他就无法原谅自己当时的迟钝和弱小。
如果蓝曦臣也在这里出事,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如何崩溃。
所幸不夜天残缺的大门处,出现了一个正在往外走的白_yi身影。
“蓝!曦!臣!”江澄咬牙切齿的怒吼了一声,飞快的御剑朝他飞去。
“晚吟。”蓝曦臣抬起头来,望着江澄,露出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
“蓝曦臣你搞什么!”江澄一边骂,一边跳下三毒朝蓝曦臣冲过去,那势头,似乎恨不得提起他的_yi领将他揍一顿。
但他刚一近身,就被蓝曦臣突然用力抓住手臂,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江澄一愣,就听见蓝曦臣低沉的声音近在耳边。
“对不起。”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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