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屹说完就走出了会议室,临了把经纪人也叫出门。偌大的会议室nei,四个人面面相觑,李逾白踩着影子,猜测裴勉应该会说点什么。
果然没多久坐在他旁边的裴勉gān咳两声:“**大家也不要太难过了。”
顾随:“我们没多难过。”
李逾白捂住脸,努力让自己不要笑得太明显。
显而易见,他绝不是唯一希望组He解散的。
究其原因还要从他出道时说起——旁观者听了这经历或许会觉得传奇,颇有点巨星被发掘的tao路_gan,挺喜闻乐见,可惜李逾白现在想起来,只有浓浓被坑的绝望。
20岁那年,期末修罗场。
六月还没到最热的时候,但已经够呛了,漫长的梅雨季节混He着高温,甫一迈出空T门,就被迎面而来的热làng扑得几乎窒息。
李逾白结束一天的图书馆学习,抱着砖厚的专业书,灰头土脸奔向校门外的*茶店。他急切地需要一杯肥宅快乐茶缓解疲惫,点了单排了号,正看完一则关于蛋白质研究成果的英文报道,突然被拍了拍肩膀。
在校前两年他常被同寝的学生会长带着四处搬砖,混了不少人的脸熟。这时被一拍,理所应当地以为是同学恶作剧,李逾白转过脸,还带着无奈的笑。
然而没有妹子,也没有认识的同学。
他只看见个人模狗样的男人,笑容僵在脸上。
男人大约三十岁,穿着基础款的T恤和长ku,一双凉鞋不伦不类,不油腻但也绝说不上面善的长相,堆满了笑容,见他有了反应,连忙说:“同学——”
“不考研,不贷款,不补英语,买不起_F_。”李逾白移开视线,顿了顿又补充,“也不买保险和理财。”
通常情况下在学校附近搭讪的怪人不外乎这几项业务,他以前也熟练地拒绝过许多人,可这tao话说完,那男人竟然笑得更开:“同学,你太有个x了。我不是卖保险或者补习机构的,光华娱乐听说过吗?要不要了解一下?”
李逾白眼皮也不抬一下:“不兼职。”
言罢,他猛地反应过来那个名字,先是一愣,接着不可置信地转向男人:“等一下,你哪个公司的?”
似乎猜到他的脑回路,男人笑得更shen,飞快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塞进李逾白手中,越发殷勤:“光华娱乐呀!我是星探,他们都管我叫范杰森。同学,你还是在校大学生么?我看你这个人哦,气质好特别的,现在演艺圈什么都有,就你这款长相稀缺得很。怎么样,有兴趣可以来我们公司试训A!”
星探tao路比海shen,夸完他长相夸他身高体型,末了还想查他的户口,李逾白一个重点大学的化工学霸,在这样的攻势下也和小学生没什么区别,有点飘飘然——社会人和穷学生的阅历差距,这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他好歹读了那么多书,端着加满料的四季*青,没被范杰森忽悠瘸了。李逾白最后只答应会考虑,揣着范杰森的名片跑回宿舍。
*茶顾不上喝,李逾白先打开电脑,谨慎地搜了搜名片上的信息。
不是骗子,也不是山寨。
货真价实的名星探范杰森,搜得到官网和营业执照的光华娱乐。
前者头一天还在微博替小天王苏夙的巡演摇旗呐喊,至于后者——每个追星nv孩的主页里,但凡骂公司的时候都有它的一席之位,口号以“光华倒闭”“秦屹退钱”最为响亮。
光华娱乐,国nei与幽星、烁天两家形成三足鼎立局势的经纪公司,M_公司做的传媒,旗下涉足包括唱片、电影、经纪在nei的娱乐行业。创始人兼现任总裁叫秦屹,最广为人知的特点是颜控且眼光毒辣,旗下艺人就没有不漂亮的。
再看介绍页面的那些流量明星、当红花旦、新晋影帝**
范杰森找到自己,是认真的吗?
什么叫“你这款气质蛮特别又很稀缺”?
演艺圈缺新鲜血ye,骗鬼呢?
李逾白叉掉网页,灌下一大口*茶。当场激动得bào走不至于,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又从镜子里看了好几遍。
从小到大,虽然常被人夸长相标致,却是长辈居多。而长辈嘛,大部分都对自家孩子采取打压策略,具体行为是踩一捧一,他作为别人家的孩子,向来没把这些夸赞当回事。等练游泳打篮球晒黑之后,夸他的人也指数递减。
等高中学业压力变大,他就没空出去làng了,排解过剩jīng力的方式从运动变成听歌。
那时班里座位是自由组He,李逾白的位置靠窗,白衬衫黑色耳机线,一坐就是大半天。他不懂为什么总有nv同学路过刻意放慢脚步,哥们儿说那都是在看你。
看归看,没人向他告白过。
后来上了大学,室友无意中道出真相:“你长得太有距离_gan了,x冷淡知道吗?往那一站自带勿扰模式,只能远观。”
看向镜子里的脸,虽然五官比例得当,还有几分出众的清俊,但明显的nei双让他的目光看什么都显得懒散而无所谓,薄情的唇角微微垂着,更带出几分不耐烦,再加上因为期末熬出的黑眼圈**
光华的星探其实是在逗我吧?李逾白想。
他把这事向室友提起,该学生会长思考了足足半天,神色端肃地告诉他:“试训不要钱就可以去,万一你就红了呢?”
李逾白哭笑不得:“能吗?”
学生会长:“毕竟咱们系nv生都说你是院草。”
李逾白冷静地提醒他:“系里nv生还不到二十个。”
学生会长:“嗨!”
后来如同故事一开始所提起的,李逾白仍然去试训了,并且yīn差阳错成了练习生,认识了裴勉几个人。他们被qiáng行打包,没多久,就塞在一个节目里出道了。
他们刚开始也红过,比不上前辈团那么火爆,但也经历了连轴转地跑通告、拍杂志、录节目的忙碌,晓得如何发一张自拍就能不少nv生前来_gan叹上帝造人不公平。可惜天意弄人,组He红的时间太短,以至于现在大家提起,第一反应竟然是“谁来着”。
原因太复杂,李逾白至今没搞懂。
似乎从某一天开始,他们就莫名地和营销号捏造的黑料扯不清关系——裴勉说因为组He名字没起好,叫什么不行要叫FALL。
先是人气最高的裴勉被爆秘密恋爱,分手加道歉也没能挽回众多粉丝的流失。若说这是裴勉自作自受就算了,紧接着江逐流开始被群嘲,拿他最初参加其他选秀没出道的旧闻揭伤疤。到后来,顾随频繁收到人身攻击,“唱歌难听”“不要在垃圾堆里捡偶像”之类的话语让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还有李逾白,花瓶言论从一出道就围攻着他,数落得除了脸一无是处。不过他不太上心,后来营销号从这儿找不到乐趣,反而放了他一马。
断断续续地没人受得住这样的攻势,组He专辑停摆,通告空白,代言到期都没有人提出续约,与其形容为陷入困境,不如直白地讲已经没了将来。
现在秦屹宣布解散,差不多算给了大家一个jiāo代,让他们各奔前程。
李逾白坐在会议室中,有一点出神,突然听见裴勉喊他:“阿白,你呢?”
“我?”他眨眨眼,其他三人的目光都炯炯地集中在自己身上,突然手足无措,“刚才没听,你们怎么了?”
江逐流的手指在面前画了个圈:“说后面这半年的打算。”
“不知道。”李逾白gān脆地说完,又犹豫了片刻补充,“现在不是才正月么,如果真的没什么事,我可能会回去考研吧**以前导师一直劝我读研。”
江逐流垂着眼皮:“对哦,你学霸。”
以前听这话会不舒_fu,但他现在看透了江逐流就是这个德行,说话不过脑子,闻言点了下头,礼节x反问:“你呢?”
江逐流:“可能去当模特吧,或者跑跑龙tao,总比gān坐着qiáng。老实说,这样闲着入不敷出的,要不是公司不许,我早就去找点活儿gān了。”
李逾白问:“还在这圈子里?”
“去不了其他地方呀,我又不是你。”江逐流笑开了,“书读得不怎么样,在演艺圈反而能多挣点钱——还想三十岁前给我_M买_F_呢。”
“哥,我能跟你一起买。”顾随说着,被弹了下脑门儿,江逐流让他别闹。
没理会顾随不_fu气一样地哼唧,江逐流揉了揉那块被自己弹出的红印子:“小随应该会出国,之前他都考上学校了,为这破团硬是休学到现在——如果解散,现在就有机会啦,好好弹琴,未来一片光明。”
顾随不置可否,转移话题到裴勉身上:“队长呢?你要单飞肯定比现在发展好。”
裴勉算个星二代,M_亲是当年香港的玉nv掌门,带着小时候的他出街已经不少人西子捧心大呼可爱,简直被众人看着长大,并且很争气地继承了目前所有优点,所有看客都认为他进娱乐圈才是水到渠成。
但他听了顾随这话,却如临大敌地拒绝:“不要不要!当时和光华签He同是爸_M想让我来见见世面,我一点都不想做艺人,只想**”
“自由摄影师,你说过啦。”李逾白总结,“那看来大家都对公司的决定没什么异议,我觉得咱们以后也不用演了。”
他知道关系没差到什么地步,这些话能摊开说。一出口,其他三人的表情都平静,看样子默认了,没人提反对意见,就这么轻易地达成了目标。
最后蹉跎半年,有小通告就营业,闲赋时各管各的事。
李逾白发自nei心地觉得:“这样好。”
达成共识,裴勉第一个溜了:“那**我先回酒店了,有什么事你们再联系——A对,给你们带了蛋挞,放在前台的。”
“谢谢勉哥!”顾随眼睛一亮,小步跑到门边,亲热地替裴勉拉开会议室玻璃门。
但裴勉没往外走。
“怎么了?”顾随探出头,声音差点拐了个T,“**常哥?这是谁?”
李逾白这才闻声转向门口。
经纪人局促地搓着手,朝旁边让了让,露出后头跟着的人——其实他侧不侧身都没差,那年轻人身姿挺拔,走进来时都能_gan觉bī人的气势。
瘦高,帅气,耀眼。
这是李逾白对他的第一印象。
不同于简单粗bào去评价帅与不帅,他第一眼就被这个年轻人xi引了:黑色卫_yi上印着星星图案,黑色牛仔ku,黑红AJ篮球鞋,黑头发黑眼睛,分明全身都是shen色T,却无端叫人觉得像个光源似的耀眼。
李逾白不自禁地站起身,他看得目不转睛,那年轻人大约因为察觉到这gu视线,转头也看向他了。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对方朝李逾白很浅地笑了一下。
不像初次见面,反而一见如故。
_gan觉真的很玄妙。
他尚在回忆年轻人那个意味shen长的笑容,经纪人先行介绍:“哦对,这个**刚才秦总叫我去,说以后你们的工作**哦对,这是你们新队友,对不起,你叫?”
“贺濂。”年轻人说,“我刚在秦总办公室签了He同,算是正式加入FALL了。希望几位不要介意,大家一起认真工作!”
李逾白:“A?”
江逐流:“我们不是都要解散了吗?”
“不会A,有我在,”贺濂笑眯眯地说,“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FALL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