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穿着初中校服,脑后半长的头发随意扎着一个小揪,抿着唇冷冰冰地看着他。
“这是我资助的大学生,贾御。”顾禹城也不在意,挠了挠额角转身向老人们介绍。
贾御被男人一掐腰窝回过神来,勾出一个勉qiáng的笑,算是打过招呼,随后提线木偶般跟着顾禹城上了楼。
漫天的羞耻感从他心里疯狂地弥漫。上楼的时候,他甚至想,今天就要断了和股禹城的关系,从此再无瓜葛。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贾御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他倚在门上努力平缓呼吸:“顾禹城,我们到此为止吧。”
顾禹城正站在桌边摘腕表,闻言头都不抬地哼了一声,“什么意思?”
“那些钱,我会还给你。我们以后——”
贾御说不下去了,因为顾禹城笑了起来。
是一个极具嘲讽的笑,笑贾御的天真和单纯,他微微摇头向贾御走过来,沉声道:“跟了我这些年,你怎么还这样蠢。”他有力的小臂扯着贾御摁在门板上,另一手去脱他的裤子,咬着他耳垂低笑:“你知道不听话的代价吧?”
贾御现在才慢慢冷静下来,浑身血液发凉,像小shòu一样被顶得呜咽,他喘着轻声道:“不要······在这里······唔!”
顾禹城权当听不见。
顾梓楠上楼的时候就听到书房门一声响,他停住步子,犹豫了一会,折身向书房走。
越靠近那门,窸窸窣窣的声音越大起来,伴随着人的呻|吟,轻重缓急,像大大小小的珠玉坠在地上。
顾梓楠蹙眉,趴在门板上,妄图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道木门之隔,顾梓楠和贾御都紧紧贴着木板。顾梓楠能听到贾御的喘息声,猜测难道是顾禹城在打他?可是听起来又不是完全的吃痛,还掺杂着······顾梓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皱着眉伸出手来,摁住了冰凉的门把。
“······好像有人!”书房里的贾御看到门把微微一动,瞬间瞪大眼,浑身紧绷。
顾禹城给他夹得腰间一麻,忍不住抽了口气,在他臀上狠狠落掌:“松点儿!”
门板那边,顾奶奶及时扯住了顾梓楠的手,领着他回到自己房间里。她没有解释,顾梓楠也没问,乖乖钻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顾奶奶看着顾梓楠睡了,才拧灭灯,轻叹道:“作孽呀······”
*
顾禹城是毒蛇,被它缠住了就无法脱身。贾御被一纸合同骗了个彻底,去人事科辞职时居然被告知受资助大学生毕业后不在顾氏工作就要赔付巨额的违约金。他倚靠在冰凉墙面上,冷冷地笑起来,贾御啊贾御,你竟然就这么把自己卖了。
他不敢求死,麻木不仁地陪在顾禹城身边,白天帮他处理公务,晚上给他解决私人需求。
后来甚至又一次被顾禹城下了药,去陪怎么也拿不下单子的老总睡觉。被脱下裤子的时候,他心死如灰,眼里gān巴巴的,赤红一片地瞪着天花板。那老总是真喜欢他这张脸,看他那副样子停了手,半晌叹道:“你要是向顾禹城求心,那太傻。”
贾御**赤条条的,别过头去嘲讽一笑。他从来没想要过顾禹城的心。那个人要的只有钱和能榨出价值的东西,只要能得到,那人向来不会手软。
他软趴趴地坐起来,提上裤子,问那个老总说:“有烟吗?”
老总看了他一会,掏出烟来,给他点上。
贾御就着对方的手抽了一口,呛得满脸泪,白袅袅的雾浮上来,把他的láng狈笼罩住,直熏到人的脑子里去。
他忽然有点哽咽地说:“您帮我一把吧。”
那晚过后,赵总那边虽然略有松口,却仍没有明确的答复。送出去了孩子却没套着láng,顾禹城气得整日在公司发火。可贾御自那晚回来后就和变了个人似的,柔软又服帖地伺候在他旁边,让顾禹城反倒没法儿把气洒在他身上。
公司里整日闹得天翻地覆,家里倒是一派风平làng静,顾梓楠已经上了初中,每天和任洲一起上下学,过着无数少年平淡又轻松的日常。
他九岁才上小学,还是任丞年带着去报的名。小学内容简单,顾梓楠脑袋又灵活,学校里商量了一下就直接把他插进了二年级里。
顾梓楠在学校里是个另类,几乎一句话都不说,还留着半长的头发,像女孩子一样在颈后扎个小揪揪。他仅有的同伴就是一班的任洲。任洲总是下课的时候跑过来,美滋滋地拉着yīn沉的少年聊东聊西。顾梓楠虽然很少搭理,但还是倚在走廊的墙上,把身形娇小的任洲拢住,以防跑来跑去的孩子们把他撞倒了。
读到了六年级,顾梓楠还是那样子,除了任洲谁也不搭理,别人在他眼里好像就是空气。
这孩子挺奇怪的,老师们都说,yīn沉沉的,有点丫头气。
这话不知怎么就被班里一个男生听见了,在班里叽叽喳喳地传起来。
“小丫头片子!顾梓楠是个臭丫头片子!”一群男生笑成一团。
顾梓楠在他们挑衅的视线中慢慢站起身来,轻轻甩了甩手,指骨作响。他个子一直蹿得快,从最后一排踱到那群男生面前,竟足足比他们高出一个头。
“喂。”他面无表情地提起左手,吓得领头的那个男生一缩脖子。
顾梓楠的额发被风轻chuī起,一双乌黑的眸子平静无比,他说:“你看我这只手。”
那男生觉得没面子,仗着身边还一群人,不服气地大声道:“怎么着?看了!怎么着?”
就在他扭头的一瞬间,顾梓楠右手成拳,狠狠地挥在那男生完全侧过去的左脸上!
那男生直接被打倒在地,嘴里破了,全是血。
班里顿时混乱起来,站在后面的男生们一拥而上。顾梓楠终究只有一个人,没一会儿就被摁倒在地,那些拳头落在身上,他却麻麻木木的,没什么知觉。和农村那些做活的孩子们比起来,这些殴打简直像婴儿的力道。
他甚至不知道这群压在身上的男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再次清醒的时候,任洲正抱着他呜呜地哭。
毛茸茸的头怼在他胸前,一耸一耸的,可怜得要命。
顾梓楠眨了眨眼,看着头顶过分奢华的吊灯,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间里。
他伸出左手,在那颗脑袋上揉了一下,哑声说:“起开。”
任洲抬头,一双眼红得和兔子一样,气哼哼道:“阿楠哥哥竟然和别人打架!”说这站起身来给他倒了杯水。
那也叫打架,顾梓楠心里冷哼,不过没说什么,坐起来把水一饮而尽。
“阿楠哥哥才不是丫头。”任洲过了一会儿又说。
顾梓楠没说话,靠在chuáng头,静静瞅他。任洲长开了些,婴儿肥褪了,更显得眉目清隽,右眼的眼角有一颗小痣。怪不得这么能哭,顾梓楠出神想着。
“是我先动手的。”顾梓楠打断小孩喋喋不休的抱怨,直接说道,眼角却睨住小孩,想看看他的反应。
想不到任洲竟揪着他的被子凑上来,皱起眉大声说:“他们活该!谁让他们说阿楠哥哥坏话!”
顾梓楠看着对方气鼓鼓的脸,微微瞠目。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
下一秒,任洲的胳膊被顾梓楠紧紧攥住了。那力道很大,甚至让他有点疼,他看着顾梓楠仿佛澎湃流动着的眼底,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样的阿楠哥哥让他很陌生,仿佛是一头被围困的láng,猛然发现了自己的猎物,那种隐含疯狂与热血的眼神。
“任洲······”顾梓楠闭了闭眼,那些破闸宣泄而出的情绪淡了些,“是你先凑上来的······那就别想走。”
所以任洲从来没离开过。
倒是说出这句话的人,连句“再见”都没留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
贾御来过家里后,刘兰语回来和顾禹城爆发了一次前所未有的争吵,两个人回家的次数本就不多,各自在外面有房子,现下更是好几个月见不到一次。
顾梓楠还能记得,那是十二月底一天,天气预报早早地通知说月末有严重寒cháo来袭,所有道路都要封锁,气温骤降,学校里都停了课。难得的团聚,一家人围在电视前却是一片寂静,除了节目里的声音,没有人说话。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尤为刺耳。顾禹城拿出来看了一眼,又瞥了下刘兰语,走到阳台上接电话。
“小御······真的?!······行······我知道了。”
顾禹城一脸狂喜地重新走进客厅,携着一身凉气急不可待地对刘兰语说:“收拾收拾!赵总松口了,他现在在南水别墅有宴会,邀请咱们过去。”
刘兰语闻言也是眼睛一亮,这个几十亿的大单子终于快要啃下来,她想到那些哗哗作响的钱,眼里也跳动着喜悦的光。
“不能出去呀!”顾奶奶站起来心急地说,“路都封了的!”
顾爷爷也跟着附和:“安全要紧!”
顾禹城压根不当回事,穿上西服看了眼挂钟:“六点才封锁,我们开快点,赶得及。”
刘兰语冲上楼换衣服,顾梓楠仍然和刚才一样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儿子,爸爸要做大生意了。”顾禹城和他说,眼睛里点着狂热的火。
顾梓楠冷冷地看着他:“非去不可么?”
顾禹城愣了一下,说:“放心,很快就能到。晚上要是路封了,我们就住在那边。”
顾梓楠没有再劝。
两个人打扮得珠光靓丽,奶奶把他们一直送到门口还在说“慢点开”。
瑟瑟的北风在肆nüè呼啸,整座城市都被风雪席卷,天色昏暗。S市像一只硕大无朋的箱子,被人猛地拍上了盖子。数不清的金银财宝、罗愁绮恨、魑魅魍魉全都被关在里面,奏响了一首嘶哑的丧曲。
作者有话说:
蹲个海星!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