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是喜丧。
她离世之前就把自己的身后事都安排好了。
那天她坐在躺椅上,跟顾江河说着话,说着说着,突然笑了起来,说我好像看到你外公了。
顾江河愣了一下,直起身,看向她。
她看着前方,像是真的看到了谁,笑得开心得很。
顾江河有些心慌,喊她:“阿婆**”
她转过脸,朝着顾江河安抚的笑了笑:“阿婆累了,睡一觉,别怕。”
然后这一觉就没再睡醒。
想必是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梦到了故人吧。
外婆离开的时候,是笑着的。
丧礼结束,人都散了,顾江河坐在空旷的_F_子里,坐了很久。
天终于亮起来的时候,他扶着墙,缓缓的站起身,出门去了。
顾远在上海买了一tao_F_子,那是他和罗nv士的爱巢,也是顾江河童年生活的地方。
后来出了事,顾江河便跟着外婆搬到了乡下,_F_子空在那里,许久没人去过了。
顾江河循着记忆,四处打听着,才找回家。
他推开尘封多年的门,空气里的灰尘似乎都被惊动了,在阳光下舞动着。
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定格在五年前,他们举家出游时的模样。
就好像时间从未造访过一般,他只是出了门,又回来了。
只有上面厚厚的一层灰,提醒着顾江河,这五年是真实存在的。
他反手关上门,一屁gu坐在了门口的地垫上,望着面对着自己的沙发,脑nei空白。
恍惚间又听到罗nv士在那喊他,说江河别坐在地上,不gān净,来洗洗手吃饭了。
顾远则笑着,问罗nv士为什么今天又更漂亮一些了,是不是想要偷心。
他惶惶然转过头,看向餐厅,只能看到阳光穿过灰尘,洒在空无一物的餐桌上。
都走了。
爸爸,_M_M,外婆。
一个个的,都离开了。
他们有彼此陪伴,没关系的,他们在下面会过得很好的。
顾江河拼命地跟自己说。
却无法压制住心里的难过。
可是怎么把我丢下了呢?
温热的一滴,落在他手上的时候,他才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在流泪。
然后后知后觉的,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我原来是会哭的A。
有记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眼泪。
莫名的,还有一种新奇_gan。
他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盯着它,目不转睛的。
直到这滴泪在他手背上蒸发。
坐了好久的车,才回了这个家。
然后又把自己关在_F_子里一整天,坐在那发呆。
高中毕业了,他志愿都没去填。
没心思去看成绩,也不在乎。
不想读书了,可是接下来gān些什么又不知道。
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里走,走到哪里去。
这么想来,他其实是挺佩_fu周舒然的。
不说别的,至少他知道自己要走什么路,也愿意去拼搏。
而顾江河不行,顾江河_geng本看不到前路。
只能看见一片雾茫茫。
如果说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就是顾远他们给顾江河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产,哪怕后半辈子顾江河就在这混吃等死了,只要别太铺张làng费,都不会饿死。
手里突然就拥有了一大笔遗产,顾江河其实有些茫然。
要拿这些钱gān什么呢?
名下_F_子都突然有了两tao,住在哪里呢?
他在上海待了一天,就决定了,还是回乡下吧。
太安静了这个地方。
安静得让人害怕。
没有顾远,没有罗真真。
这个_F_子变得空得有些吓人。
顾江河总觉得自己一转身,就能看到顾远搂着罗真真,在那说着悄悄话。
真转过来,却只能看到一片虚无。
这太考验人了。
顾江河_gan觉自己的心在进行拉锯战,拉得他疼得要命。
决定之后,他就又千里迢迢的坐车回乡下。
在大巴上,听见有人在教唆未成年xi烟,说学会xi烟,你就走向了成为一个男人的第一步。
顾江河:“???”
他看向说这话的男人,满zhuihuáng牙,手指上还有烟熏出来的痕迹。
于是十分无语的转回脑袋,闭上眼睛睡了。
回了镇上,顾江河走到超市里,东张西望了好半天,终于走向柜台,要了一包烟。
然后跟做贼似的,把烟藏进怀里,心里惴惴的,回了家。
到了家,他打开门之后,又到处望了望,确定没人看见,才轻手轻脚的走到后门口,从怀里掏出烟,怀着期待,点燃了,然后学着别人抽烟的模样,叭在zhui里,表情很销魂的xi了一口。
呛得他眼泪都差点熏出来。
咳得要命。
他连忙把烟甩开了,不停的挥着手想要把面前的烟味扫开,大口呼xi着新鲜的空气。
然后还不够泄愤的,又对着地上那_geng还在燃着的烟,狠狠跺了几脚。
这是个什么破玩意A!
顾江河从怀里掏出烟盒,丢在了地上,去找刷牙去了。
刷完牙,又下了碗面,吃完,对着餐桌发了一会呆。
鬼使神差的,又去把那拆开的烟盒捡了起来,开始第二次尝试。
呛得差点去世。
当天半夜,他又偷偷摸摸的,开始了第三次尝试**
不知道第几次尝试,那盒烟都被他尝试得快没了。
顾江河终于掌握了抽烟的技巧。
他对着镜子,练习着抽烟的样子。
_gan觉自己又帅又酷,一看就是一个“大人”了。
终于学会抽一口“很男人”的烟的顾江河,开始学着怎么当一个成年人。
他观察着身边的人,看那些男人都是什么样的。
然后在家悄悄的模仿。
他在淘宝上面下单买了一双一看就很土的拖鞋,特地标注了一定要包装好,不要被人看出来在这是个什么。
然后拿到货之后,在家练习如何拖着脚走路,把拖鞋磨得半边没了胶。
又在网上练习如何搓麻将,输得他头晕脑*。
一个号上面免费的币用完了,又去换另一个号。
最后麻将没学会,小号申请了一堆。
还有很多,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练习,搞得顾江河一整天忙得停不下来。
人都快累瘫了。
不由得_gan慨做大人还挺难。
于是很泄气的放弃了,那就不当大人了吧。
不过抽烟他倒是抽得很6了,于是这个技巧就留了下来。
不用读书了,又没有工作。
顾江河整天待在家里,无聊得快长出蘑菇来。
人就不能闲着,一闲着,就会变得脆弱,很容易悲秋伤月。
在不知道多少次,顾江河把自己比喻成一朵脆弱的水晶花之后,周舒然终于被他烦得受不了了,说你还是找点事做行不行?
顾江河整个人陷在躺椅里,看着他:“做什么呢?”
人在乡下,还能做什么?
养猪他嫌脏,养jī周舒然说要杀了他。
于是只能选择去养植物了。
通俗一点来说,种菜。
但是那叫什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在家闲着那么长一段时间,突然让他勤劳起来,那是真的难。
菜地离家太远了,顾江河以làng费在来去路上的时间太多为由,找了人跟自己后门那块地换了。
顾江河本来的菜地很大,后面那块地不到他家菜地的三分之二。
不过顾江河不差钱,很慡快的说我甚至可以补五百,换不?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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