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两天有那么点全城戒备的意思,我虽然不考,但也多少_gan受到了这场大事的隆重x。其实第一天早晨我去学校门口等着了,时间提早许多就已经有大批人抵达,考生进场的进场,家长聚集的聚集,场面甚是壮观。我就在校门旁的铁栅栏上靠着,放眼望去人山人海,穿校_fu已经不是必要的了,考生融入家属里,就更难快速区分,我把视线集中在栅栏nei,不在栅栏外找人,想着总能看见吴浩宇一眼,可直到九点整开考了,我也没见着他半点人影。后来我又待了将近十五分钟,一个姗姗来迟的考生都没有,等候的家属散了些,实在太晒,我没多作逗留,也撤了。
我虽没看着吴浩宇,可我一点不担心,我百分百相信他此时正坐在其中一间考场里好好考试认真答题,这回只可能是人太多我看漏了,我也不想耗两三个钟头在考场外gān等着,万一遇上阿姨更加说不过去,gān脆等他明天一并考完再联系,反正每次都是这样。
想来还真是,考试的总是他,一模二模三模高考,每次都跟一个周末连上,每次都是我放四天假,他四天不见人,好在这终于是最后一次了。
其实我没按照我说的,一场不落地看转播的比赛,预赛我就随机看了两场,也没仔细分析,就粗略地跟我的平均成绩做了下对比,小组里差不多是争二保三,还得看组次分配和临场发挥,进不进得了决赛确实是问题,我就挺平静地看完了,心里唯一的波澜是每场看完都害怕教练又突然打个电话过来骂我。
梦想有重量,有重量就有负担,比赛和运动员都是梦想,可负担是我自己给的,我始终没敢正视过我的所求,我有胜负yu,我有得失心,我想证明自己说白了还是想给爸_M看,但我终于发现这场努力没意义,我爸不在乎,我的梦想在他眼中就如同那天晚上的一地废纸,是我胡闹的产物。真正难过的只有教练和吴浩宇,当事人是自己的时候原来很多_gan受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我的难过甚至及不上他们的一半之多,我知道这说出来或许很讨打,但把负担拿起放下对当事人来说真没旁人听起来难,带来的伤害也没殃及旁人的多。我想得很清楚,再让我选一次,我还是一样的选法。
这像是一个单箭头的连带关系,吴浩宇对应着比赛,比赛对应着我爸,如果从吴浩宇那步就得断开,那后面的都不成立了。
藕断丝连也不行。
我对吴浩宇的执着程度比对比赛要再qiáng烈一点,我非得要他陪我,我只要他跟我说加油,我从头到尾坦坦dàngdàng喜欢他,受不了外人给他贴标签数落他,见不得他得去退一步做牺牲,他有什么错,要说错也是错在我顽固,我知道他想保住我的比赛,可我真的不要他这样,这场比赛最初我是怎么下决心开始的、他说过什么样的话,我都一直记得,我错了的是我并不是个可以一意孤行的人,既然一开始只有他在我身边,那么最后我也只要他在我身边,换了我爸都不行。
我知道这对吴浩宇来说不公平,我在冲动打架顶zhui的时候应该考虑一下他的立场,在选择放弃比赛的时候应该想想他的心情,所以我一直不敢承认这件事闹大闹复杂全怪我任x,我怕他**也会怪我。
我在他们高考完的当天破天荒地主动组织了一次班里的团建活动,原因一是除了我之外全班人高考,没人有这闲工夫想怎么安排娱乐节目,二是我的私心,想把吴浩宇弄到KTV去唱歌给我听。
考完当天的解放计划是早就说好了的,班里陆续响应的人不少,但也不确定都能来,我就订了最大的包厢,时间从晚上七点到夜里一点,提供自助餐,他们考完的人大都得先被父M_接回家,好歹也再换身_yi_fu,我反正在群里通知了位置和_F_号,到时候谁爱来谁来就完了,来了刚好自助吃晚饭。
我是真不适He组织这类活动,我到包厢的时候,有四五个人已经到了,见我作为组织者还姗姗来迟,故作正经地批评了我一顿。
七点半过后人就陆陆续续地都来了,包厢里坐得挤了起来,人人绝口不提下午刚过去的高考。总有两个麦霸拿着麦克风站在荧幕前鬼哭láng嚎,玩骰子的人有两拨,叮呤咣啷吵得不行,有人提议喝酒,这帮成年的未成年的男的nv的都纷纷附和,按了铃请人过来点单,我不知道这些同学是真没谱还是真能喝还是考完了真疯狂,一下子叫了三打啤酒,说就算按二十人算一个人也才不到两瓶,末了还加了一句不够再点。
等酒真的送过来了,在茶几上摆了两长排,每个人都举着手机过去照相,照完了拿起一瓶喝的人却不多,nv生有好些是两人才分一瓶喝,小口小口地抿。我在沙发上窝着,也拿了一瓶喝着,正看着茶几上那还没人动的二十几瓶酒发呆,吴浩宇终于来了。
他推门进来,第一句话就是:“哇靠这么多酒。”
这时候已经是八点过后,有酒的加持,晚来的人就能赶上惩罚了,有人起哄让吴浩宇直接chuī一瓶,酒都塞到他手里了,又有声音说不喝酒唱歌也可以,吴浩宇正左右推neng,他们突然变了主意,让我来决定。
我本来看吴浩宇被闹看得好笑,一下子让我选,还真不知道要选什么,我当然是更想听他唱歌,可是突然我又有点吃醋,这里这么多人,他一唱歌,全部人可不就都要听到了,于是我说:“喝酒吧。”
包_F_里嘻嘻哈哈笑倒一片,吴浩宇哭笑不得地骂我:“你有病A!”
他仰头分了两口气chuī完一瓶酒,随即打了个响嗝,用手背抹了一把zhui角,kua两步绕过众人的tui来到我身旁坐下,屁gu一沾沙发就跟没了骨头似的,整个人往我身上一靠,脑袋就在我臂膀上倚着,周围人发出看破不说破的揶揄声:“噢——”
我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看了眼吴浩宇,问他:“喝醉啦?”
“怎么可能,太累了,我跑来的。”
“A?”我一吃惊,正要动作,吴浩宇就把我按下来,“别动,靠会,累死了。你敢信,这个点了,地铁人多得一塌糊涂,路面上也是堵,我在地铁里气都快喘不上了,靠。”
“那你跑什么呀?”
“我这不是晚了吗,着急A,晚了一个多小时了,还能有比我晚的吗?”
“那也不一定,就你前脚早个十分钟还有人来呢。”
“罚酒了吗?”
“没有,那时候酒还没上来,罚唱歌了,人家是nv生。”
“我也是nv生。”
我一口酒差点没吐出来,边咳边听吴浩宇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也能唱歌。”
“咳,”我顺了顺气,“我不是听过了么。”
吴浩宇听罢默默坐直了起来,换成他有点不好意思了,生硬地回应道:“**哦。”
“你说的那个**”
“哎哎哎AAA听不见我聋了AAA哎你们玩骰子加我一个AAA**”吴浩宇起身一个箭步逃离了我身边,光速躲到遥远的一桌玩骰子去了。
我没抓住他,只好自己闷笑。
就让吴浩宇开口唱首歌这个事,想我一直以来央求bī迫诱导,什么法子没试过,他就是不唱,我后来都开始怀疑了,难不成是他_geng本是个五音不全,要不然明明唱得好却为何这么难请动呢,每每这时候我都得翻出那段他被偷录的复赛视频看看,得出的结论就又回到——这人的架子是真大。
难开的金口,前几天终于唱歌给我听了。
很难描述,往简单了说就是吴浩宇自弹自唱了一首歌,完了之后又说了点话,录成视频给我了,当生日礼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第一次看那段视频时的_gan受,就是很难描述,能想到很多东西,但脑袋又是空的,吃惊到我心里爆炸出一朵蘑菇云,惊喜到我仿佛不认识视频里这个人,我想找个形容词来夸他,或者来表达我的喜出望外,但我看完只觉得我被泡在了温水里,晕晕乎乎,视觉和听觉都中了毒。
视频里的人酷得不行,什么介绍的话也没有,直接就开始弹,唱第一句之前tian了tianzhui唇,之后就很流畅地唱完了。我没见过他拿吉他的样子,没见过他弹吉他的样子,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会弹琴,我记得我隐约听他说过类似的话,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歌就还是他复赛时唱的那首,被他自己称之为黑历史,放话说过再也不唱了。我是真觉得惊喜又陌生,他的声音、咬字、表情、动作都是我没见过的,一下子全部给了我,我都不知道要从哪一项开始熟悉起来。
他几乎不怎么看着镜头,大多时候在低头看指板,最后一句唱完了才抬头,像是难为情地抿了下zhui,稍微起身向前,然后镜头一黑,这段就断了,后面一段的场景换成了他的卧室,他应该是把手机横立在了桌上,画面开始的时候,就是他穿着校_fu坐在桌前、两手jiāo叠、仿佛在开什么连线会议一般的模样。
他说祝我生日快乐,视频里本来没这一段,是他在前一天补录的。
他说他有一些话想说,但觉得难以启齿,想过用写的,可就是因为很多话他没有及时亲口说出来,才吃了大亏,所以他一定得吃一堑长一智。
他说其实往简单了看,就是他跟我没沟通好,没坚定统一战线,所以在面对学校和家长的时候,到了后期只能临场自行发挥,默契又没培养到位,以致于出现完全不同的反应,尤其是最后那一次家长会面,他擅作主张说了两句让人听起来模棱两可的话,摆出一个模糊的态度,那时候他希望我别再出声,我也确实没再闹了,可后续却朝他完全没想过的方向发展去了。
他说他一开始觉得这就是原因,但真的只是我们之间没有事先沟通好的缘故吗,不是的,是因为他从一开始明知道我执拗我们这件_gan□□,却从来都没有懂过我。
他说他前几天跟梁书韵聊了几句,她说他没有错过我的未成年,当时他觉得这话好矫情,现在才终于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确实是没有错过我的未成年,却是在最后的一两天里才懂属于这个年纪青chūn的意义。
他说他自己没有不顾一切地喜欢过人,就觉得我不顾一切喜欢他的行为太傻了,才是从头到尾最大的错事。
他说没变的是现在还是觉得我很傻,怎么不告诉他呢,他不懂,我可以去告诉他A,告诉他我的处境我的为难之处,告诉他不要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自作主张,告诉他不要乱说让我担心害怕的话,告诉他不要让我孤单一个人往前走,告诉他我不愿意违背自己真实所想去骗人,告诉他我不会为了我不在乎的人去委屈我在乎的人,告诉他我不准他妥协不准他牺牲去换比赛,告诉他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怕别人知道我跟他的关系,告诉他我在这两件事情上永远堂堂正正。
他说如果他早点懂的话,他一定会改的。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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