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那药黑不溜秋又难闻，却还挺灵，到晚上方卿出了一身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烧也退了。

乔万山把那只羊拴在院子一角，骡子在旁边，到土坡后头割了些草放在里头。

等第二天逢集，让方卿在家歇着，赶着骡子去城里买了一大袋米，路过徐记的时候又买了几斤苏饼和一斤糖果。

到家里把剩下的钱都夹在方卿的小本子里。

方卿在一旁道：“你做什么？那是你的钱，我不要。”

乔万山嘿嘿一笑：“把钱给咱家管事的，挣钱给Xi妇，天经地义。”

论脸皮，方卿可比不上乔万山，他裹着被子在被窝里不说话，乔万山把袋子里的糖拿出来，问：“zhui里还苦么？看俺买了什么。”

方卿爱吃甜的，心里高兴，zhui上却还说着：“又乱花钱。”

乔万山也不戳破他，拿起一块就往他zhui里塞。

这家里，可算有个家样。

＊＊＊

这一年清水村注定不能平静，chūn天粮食颗粒无收，夏天又逢上大旱，清水河的水一降再降，鱼都在河面上翻了白眼，但没人嫌，拿网捞回家，白水煮了就吃。

天不下雨，这事儿得求天，逢此时节，娘娘庙上头香火正旺，多是求风水的。

这少了一季粮食，等下一季又得好几个月。

这几个月咋过？

方卿在班里头上课，看见一个男同学时不时快速把头低到课桌底，然后又抬起头来，无事人似的，只zhui里一直咂摸咂摸的。

方卿拿黑板擦敲了敲讲台，提醒着：“上课不可以吃东西。”

谁知那学生竟然顶zhui：“方老师，俺饿。”

与此同时几十双眼睛巴巴望着方卿。

方卿放下书，走到那个男生跟前，才发现他课桌底下的桌dòng边上放着一砣盐巴，有些碎盐粒子掉在边上。

那个男生解释道：“俺娘让俺带的，说饿了tian一tian，就不饿了。”

这群孩子正值长body的时候，身上却没一点r，瘦得能清楚瞧出骨头的形状。

方卿听办公室有老师说，这些孩子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歪理，说喝水晒太阳，光He作用就能产生淀粉，于是没事儿都在走廊里聚成一溜儿靠着教室墙_geng晒太阳，还以为肚子里能晒出个大馒头。

下课后方卿去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小袋糖果，这还是乔万山给他的，他没舍得吃，只偶尔拿一小块在zhui里放着。

他刚要把那袋糖拿出去给学生分，杜德明堵在门口：“哟？方老师这是gān什么呀？”

看得出来杜德明的日子也不好过，整个人*水了一圈，_yi_fu挂在他身上都有点空dàng了，“快评优秀教师了，方老师这不会是要买学生的zhui吧？”

方卿不愿理他，径直就要出去，手里的袋子却被杜德明一把夺过去，zhui里还招呼其他老师：“我们这些上课的，站在讲台上才是真消耗，他们坐在座位上又不累，你有这心思，不如分给我们大家。”

说着就把糖分给办公室其他人。

分出去了，方卿也不不好要回来，他没说话，从杜德明让开的门框里望向外头，没孩子在外头疯跑了，没劲儿跑，聚在走廊里玩一种游戏，拿手指头戳胳膊tui，会凹下去一块，比比谁凹的时间久。

方卿想起上回把水草抱上草席的时候，手不可避免地碰到她胳膊tui，按下去一个瘪窝，就没再起来过。

死人的皮r凹下去才不会起来。

大白天的，方卿突然有些心里发寒。

放学的时候乔万山赶着骡车在城西口等他，自打从矿井回来，乔万山天天跟着接送他。

方卿到跟前，瞅一眼车上，啥也没有，他问：“你忘记买面啦？”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唠叨着呢。

“没，俺没忘，”乔万山扶了他一把上车，“俺带了五块钱，在街上转了一圈，没人卖！”

有钱也花不出去，方卿这才意识到饥荒是真的来了。

快出城的时候遇到几个孩子，手里拿着大白面馒头，时不时拿指头捏下一块放zhui里gān嚼。

这几个孩子长得怪异得很，四肢瘦不拉几的，肚子却*得像个皮球，肚皮呈现一种透明的状态，太阳底下，方卿隐隐约约觉得能看见里头绿肠子。

来上课的路上他也看到过，这会儿才真正觉得不安。

那几个孩子在路边站成一排，拿眼直愣愣地瞅着他。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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