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说慢也慢,说快也快,转眼间离四月结束只剩两三天,村里当时一块去挖矿的人都已经三三两两地回来了,可乔万山还一点音信都没有。
方卿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一封信,直到自己忍不住了准备提笔,才发现_geng本不知道往哪寄。
一问,人家说去了之后都分配到不同的地儿了,谁也没再见过他。
再问怎么没有信儿?
人说:“那矿底下又cháo又暗,吃住都在底下,”那人眼睛一斜,“先生诶,你是没见着,到那里gān活的,几个识字的?邮递员都不往那走!”
方卿心里着急,心里暗自懊悔当时怎么就没阻止乔万山走。
同村还有一个壮劳力也没有回来,他Xi妇儿水草天天去清水河边等,逢人就问有没有见着他男人。
过了几天,抬回来一具死尸,浑身被煤染得乌黑乌黑的,看不清脸。
送来的人说是矿井里头通风不顺,没注意,生生给闷死的。给人洗净了脸,凑上去一瞧,是那个壮劳力,他Xi妇儿当时就昏过去了,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小孩子在身边哭。
方卿一会儿觉得心里头石头落了地,人还没回来,就还有希望。
一会儿心又揪起来,他心里害怕,怕下一个被送来的就是乔万山,他最后一次见着人还对他爱答不理的,要是......要是乔万山能活着回来......他要亲要抱,全都随他。
一死了人,整个村子仿佛都跟着静了一些,外头jī鸣狗叫,全都更清晰入耳。
方卿躺在chuáng上,想起白天被抬回来的那具尸体,去时一个壮小伙,回来却是躺在一块作担架的门板上,又黑又瘦,整个儿发出一gu腐烂的味道,不知是过了多久才被发现,又不知是过了多久才被送回来,听说他家里头除了水草和还在吃*的孩子,还有一个瘫痪在chuáng的老M_亲,方卿一阵黯然。
第二天傍晚方卿从学校回来,就见清水河河边围了一群人,他急急忙忙上前去,上回那个人被送回来也是这个场面,他一颗心像是要从Xiong腔里蹦出来,乔万山要是死了......他也就......
“可怜见的,他娘还不知道呢,”方卿听到有nv人抱娃说,“这要是知道了,又得是一条人命。”说着捂上自家孩子的眼,不让小孩子瞧。
“就是......就是,早说不能去,要命的钱这么好挣的?幸亏俺家那个我没让走......”
“这不才结婚一年,作孽哟......”
“诶,可别这么说,回来那几个,你看他们家Xi妇买菜花钱都不眨眼,”说着使着眼色,手掩着zhui,几个nv人心照不宣地把头往一块凑,声音压下去,“就昨天,没过年没过节还买r呢,那r,俺瞧足足有三斤!”
“昨晚俺出来上茅_F_,眼瞥着河边有人影,俺叫了一声,没人理,还以为是俺眼花了呢,谁知道......”
......
方卿从围着的层层人群里挤Jin_qu,王富贵站在那指挥人,“二柱,三水,你俩来把人给抬回去!”
男人还没动,就被自家Xi妇按着,“抬哪儿?俺家不能放死人!”
王富贵一挺yao,r也跟着动,“谁说要抬去你们家了,抬去她自个家!”
那nv人牙尖zhui利:“那gān啥要叫俺家人去抬?沾了死人,可不吉利,要抬你自己咋不抬?!”
方卿到跟前,王富贵脚边不远处是两具尸体,一大一小,被水泡了yi_ye,已经肿得看不出人形了。
正是水草M_子俩。
方卿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正巧这时王富贵看见他,招呼着:“方儿,来,来帮叔一把。”
他zhui上这么说着,手上却一点不动。
方卿把那nv人抱起来,明明长得很娇小,经水一泡,特别沉。
听说死人比活人重,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只是手里这具尸体分量不轻,他费了不少劲儿才把人放上旁边的草席。
喘了两口气又把那个小孩子放在他M_亲的旁边,旁边围着的几圈看热闹的人还在窃窃私语。
他忽然悲从中来。
他不知道下一次这样抱着的人会不会是乔万山。
人命不值钱,死了如一草芥,等到明天后天,十天半个月后,还有谁再记得?哪怕记得,好一点是怜悯的,大多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完事儿咂摸一下_gan慨一下,还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晚上方卿在备课,煤油灯没油了,他也忘记去打,翻箱倒柜摸出一只白蜡烛点上,滴了两滴烛泪在桌上,然后把蜡烛立上去。
书摊在桌上,可一页一页纸翻来翻去,怎么也看不Jin_qu。他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夜里做梦都是乔万山被抬进村的样子。
忽然外头有人敲门,他心里一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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