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几家欢喜几人愁,乔大娘去世没多久,清水河的河冻化了的时候,徐家长子徐长盛娶亲了。
四大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三转一响,备齐了,算作彩礼,听说是徐老爹借的钱凑得。
不凑行吗?大儿子二十六了,再不娶,让人笑话。
头一个儿子结婚,得有排场,办了酒席,整整十大桌,请全村上百口老少去吃。
今天徐家实在热闹喜庆,到处都是人。
方卿字好,被请去写礼薄,徐家门口的一个小桌子,磕磕巴巴的,碰上去都嫌硌手,板凳也矮,坐上去老不得劲儿,给他的那只毛笔也开了叉,写出来的字笔画都开枝散叶。
他伸手捻了一下笔尖,弄得一手都是乌黑的墨水。
这会儿没什么人,他起身去紧挨着锅_F_临时搭起的一个棚子里,想找点水洗手。
这时候锅_F_门板突然被人踢开了,老旧木板卡在门框上晃了晃,浓烟跟着散出来,打huáng白烟雾里飘出来个人,个子不高,长头发,丹凤眼,柳叶眉,大红唇不知擦了几层口红,有点儿花了,扭着yao往外来。
_yi裳领口开了一大片,露出白白的单薄Xiong膛。
他却不在意,唱戏一样捻起兰花指,一张口便似泼妇骂街:“他_M的这烟囱咋回事儿A?往后呛烟,呛死老娘了!”
却是个男人,以前食堂掌勺陈小厨。
方卿瞥了一眼。
那双凤眼立马一瞪,刀子似的甩过来:“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方卿被骂得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那张利zhui还要说什么,打屋里又出来一个男人,只披一件外衫,长得怪憨厚的,就是脸上有道疤,无端地多了几分凶相。
跛着一条右tui往外头来,说话却一点也不凶:“哎哟冤家!别闹了!俺给你通通烟囱的气儿。”
说着就去揽着小厨子的肩膀,陈小厨一抖,不让他碰,声音猛地尖利起来:“谁闹了?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闹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那架势,方卿觉得,真像人家家里夫Q吵架nv人发脾气。
“你没闹!”跛tui男人说着扇了自己zhui巴一下,声音怪响,“是俺说错话了,”认错了又把人往怀里揽,“晚上,晚上俺陪你听戏,好不?”那声音陡然低下去,说悄悄话似的。
方卿胳膊突然被人拉住了,转身一看,原来是乔万山,自打那天晚上后,两人再没说过话,饭不在一桌上吃,见面眼神也躲着,主要是方卿在躲,每天晚上他在外头溜达,等方自成睡着了才偷偷摸摸进屋去,天还没亮又起来,夜里睡不好,白天直打瞌睡。
这会儿也是,他下意识想把胳膊往回抽,谁知胳膊却被钳子夹住了似的挣不开。
乔万山使暗劲儿拽着方卿的胳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他捏了捏纤细的筋骨,又瘦了。
他瞪着陈小厨,眼里要喷出火来。
一上午他眼睛都找着方卿,跟着方卿来到做饭这地儿,就听见要挖眼珠子这一声吼,气得哟,这人他想宝贝着都没机会,被一个外人给叫骂?给他爷爷脸了!
陈小厨到底欺软怕硬的主子,遇上乔万山这样的,也不抖肩膀不让人碰了,*着脖子往跛脚男人怀里钻。
还是男人站出来解围,他把陈小厨头往怀里按,揉着那头长发,光明正大地揩油,zhui上却说着:“对不住,对不住啦!俺代他跟您对不起!”没什么诚意的正经话。
乔万山还要再说什么,被方卿另一只手拉了拉胳膊,才不计较了。
方卿看出来了,这两个男人之间,不是一般的关系,可男人和男人......
他想起来从前那些人T侃李书华和徐六的那些话,从掩着的手掌中飘出来:
“男人和男人咋好呀?”
“......”
“就那样呗,跟狗一样......”
......
乔万山好不容易堵着人,正打量着,还没说上什么话,就见方卿脸一下子通红,转头跑了。
又没捞住,乔万山叹了口气。
结婚定有接新娘。
徐长盛带人去接新娘子,徐六也跟着去了。
接个人,过五关斩六将似的,给烟给红包,敲门。好不容易到跟前了,单tui跪着,把提了一路的红布鞋给新娘子穿上。
周围一圈大老爷们里不知是谁咋呼了一句:“亲一个!”然后全都跟着起哄起来。
新娘子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印着天还没亮就擦上去的胭脂,还挺好看的。
徐长盛经不起喊,把人给抱住,zhui对zhui嘬了一下。
“欧~”又是一圈子T笑声。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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