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开chūn发生了好几起大事。
这第一件大事就是乔万山会写字了,正儿八经的汉字不会写几个,但拼音他是都会了。
每天晚上方卿在备课,他也能拿着一个本子在里面写自己的心里话,只不过方卿写的是横平竖直的汉字,他的本子上是满篇满目歪歪扭扭加了声T的拼音。
有时方卿探头想看一看他写得怎么样了,谁知他立马He上了本子,一副生怕被人瞧了去的样子。
方卿愣了愣,他又连忙解释:“俺**俺写得不好,你**你别看。”
方卿笑了,成,这是写他自己的知心话呢。
乔万山终于不用再眼巴巴地看方卿看书了。
与此同时,他脸皮越来越厚,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盯着方卿浮想联翩的时候已经不会脸红了。
甚至在方卿说他握笔姿势不对的时候——
他委屈地抬头:“俺还是不会,先生,你教我成不?”有点不讲理的意思。
想要先生怎么教?
方卿站在他身后,俯着身子握着他的手,铅笔有些短,两只手正好给握得严严实实。
一黑一白,一个粗糙一个纤细。
乔万山在那只手里小心地拿手背蹭着方卿的手掌,心里面抹了蜜似的。
他微微转过头,方卿的侧脸就近在眼前了,zhui唇被他每天晚上拿药膏尽心擦着,已经变得润润的,饱满好看。
转念他又想到,在学校里方卿也是这么教人拿笔写字的么?城里识字的白净姑娘,被方卿这样圈着握着手......
好一对郎才nv貌。
说郎才还好,这nv貌就不知从何说了。他越想越不得劲儿,“嘎嘣”一声,笔尖断了。
方卿在他身后笑道:“劲儿真大。”说着就去找刀削笔,温热的呼xi就拂在他耳后,他又脸红了。
chūn寒料峭,屋里头炕上却是暖意撩人。
***
这第二件大事。
乔大娘熬过了凛冽寒冬,却没挺过这阳chūn三月。
那天晚上乔万山把药端到chuáng前的时候,他娘已经快没气儿了,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纳到了一半的千层底儿。
没劲儿吃饭,没劲儿做事,在chuáng上躺了大半年,人也跟着瘦得不成形,皱巴巴的皮儿扒不住骨头,软塌塌地垂下来。
许是M_子连心,乔万山刚进屋就觉出不对劲来,他把碗放在一旁,跪到chuáng边,抖着嗓子喊了一声:“**娘?”
他娘抬半搭下去的眼皮子,看见自己儿子,好像是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没什么力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闪就没影了。
他娘看见自己儿子,哑着声道:“儿A**”
乔万山忙应着,他把那只没纳完的鞋底儿从满是皱纹的手里抽了出来,握了上去。
就是这双手一点一点把自己养这么大。
他小时候被人叫野孩子的时候,这双手抄着一把菜刀就上门跟人家评理,气势十足,一点委屈都不叫他受。
他也有些不懂事的时候,跟着一大群孩子晚上去瓜地里偷瓜,被人家逮着正着,他娘拎着jī蛋去给人家赔礼道歉,那人翻着白眼骂他有娘生没爹教的时候,他娘立马变了脸色,提起jī蛋拉着他就走,容不得给他听到一点儿难听的话。
还有一年夏天清水村河涝,他现在想想,他真的太皮了,一点也不顾后果,他趁他娘不注意,顺着大水坐进大木盆里就要“划船”出去玩,顺着水流飘出去了好几十米,听到身后有撕心裂肺的哭叫声:“万山——儿A——”他坐在盆里一扭头,看到不远处他娘趟着水往这追,他嘛也不懂,还觉得好玩,越飘越远,后来还是村里几个会水的听到喊声来追上了他。
那天晚上他娘头一次打他,蓬头垢面的,双眼通红,怪可怖的。乔万山从来没有见到他娘这个样子,把他按在chuáng上抄起千层底儿就揍,他那时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忍着不叫,最后实在没忍住,发出一声哭腔,也就是这声儿,身后的鞋底儿拍打声突然停下来。
他娘像是一下子没了力气,抱着他哭,哑着嗓子跟他说怕,怕他像他爹那样一声不吭就没了。
他屁gu上火辣辣的,想着再也不叫他娘*心。
方卿教他念的书上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叫树yu静而风不止。他还没来得及尽孝,人却要不再了。
“万山哪**你跟娘说,你一直**一直不娶,是不是**喜欢男人?”
乔万山说不出话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瞒得很好,可知子莫若M_,这个nv人当娘又做爹,早就什么都明白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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