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彦, 我们离婚吧。”
白彦以为自己听错了, 觉得这句话钻进耳朵的时候脑袋里突然嗡声大作,像被人敲了钟似的。
“什么?”
“离婚。”陆至晖重复了一遍, 他的语速很慢,足以让身侧的人听清。
白彦看了看他,又把眼神收回到印着黑色字体的书页上, 恍惚间明白了这句话的缘由:
“《小王子》这本书不好看,咱们换一本。《罗密欧与朱丽叶》怎么样?相爱的两个人永远不会分开, 即便死亡也不足为惧。”
陆至晖却十分镇定,“彦彦,这个决定我考虑了很久, 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因为一本书。”
白彦盯着他的眼睛,企图从他的眼神dòng悉出什么线索,却无果而终。“我要知道原因。”
“我问过医生, 这个病很难_geng治, 未来几十年我都会伴着无数的药和激素。我的眼睛可能永远没办法复明, 两条tui永远没办法行走,我离成为一个废人只是早晚的问题。早,或晚, 这一刻终究会来。”
“所以, 你觉得我会嫌弃你,厌倦你,最后离你而去?先生, 你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我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彦彦,我不习惯生病的时候大家围着我转的情形,那会让我很局促。”
“但是我生病的时候你也没有放弃过我A。”
“那是我应该做的。”
“现在这些也是我应该做的。先生,我知道,你不愿意去麻烦别人,不愿意因为自己的不便去造成别人的不便,这是你作为一个绅士的修养。但是,我不是别人A你说你爱我,难道,你要让我变成那种抛弃生病的丈夫的那种人吗?”
陆至晖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shenshenxi了一口气,这个动作在病_fu里显得格外无力。
“你已经半个月没有开工了。刘叔的那部电影,你拿到很不容易,却要因为我再度失去。彦彦,我希望我能成为你梦想道路上的支持者,而不是阻碍者。我已经给刘叔打过电话,电影后天就会开机。后天一早,我去美国,你留在国nei拍戏。至于离婚的He约,我已经让律师拟好了,我会把名下的财产转一半给你,当然,你有什么要求可以随时提出来,我都会满足。”
电影定好了,离婚协议也定好了,什么都定好了,就差他点头了。
“所以,你现在不是跟我商量,只是来通知我,是么?”
陆至晖点头,“是。”
白彦啪的把书He上,“我不同意。结婚是两个人说了算的,离婚同样是。你爱我,我也爱着你,为什么要因为这种可恶的疾病离婚?反正我不同意,你说一百次也不同意。而且我相信,爸_M他们也会支持我。”
陆至晖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向来做事滴水不漏的人又怎么会不了解离婚需要两个人都同意呢?他之所以会这么直白地提出来,是因为,他早就留了后手。
“那么,我会对外宣布,去年我们在一起,是因为假结婚的He约。”
白彦震了一下,“你不会那么做的。”
“彦彦,我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
说得出的话,他就做得到。
“你如果说出去,我会遭受什么,瑞莱森会遭受什么,这些你估算过吗?”
“所以,未免造成这种伤害,请你在He约书上签字。”
屋nei的空气逐渐稀薄,让人的呼xi跟着急促,仿佛要喘不过气似的。
陆至晖居然,用了“请”这个字眼。
其实,早在见刘骥那天他就该有所警觉。刘骥说,“不要试图去揭开他的伤疤,那比杀了他还残忍”。他这一刻才明白,辞去工作,无微不至地去照顾他,其实也是揭伤疤的一种方式。即便白彦无心,但这一切也传递了一个信息——我是放弃所有工作来照顾你的。你的病耽误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健康和工作,还有我的。
白彦那一刻才明白这一点,但似乎已经迟了。他的先生,那个永远保护着他,关心着他,却不愿自己的任何不便影响到他的人,他的爱人。
眼睛里不知道飘进了什么东西,蓦然间就觉得酸涩,还好这一幕陆至晖看不到,不然他镇定的外壳一下子就会被戳穿。
“先生,我其实,能够理解你的心情。去年,我被汤临绑架,你为了帮我,什么都可以做,公司亏损那么多也无所谓。我也曾经产生过离开你,不想连累你的想法。但,当时你是怎么说的呢?你说,你为支持我而幸福。今天,我也同样因为陪伴你而幸福A”
“如果我生病了,先生会离我而去吗?不会的吧?那为什么,你生病就要必须离开我呢?你说,小王子离开玫瑰花,是因为它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能够在没有玻璃yinJ的环境下生活。但是,你又怎么能知道,王子离开之后,它不会枯萎呢?”
“我知道,是那天应对杨家人的情景,让你产生了我可以独当一面的想法。但是,那是因为我的背后有先生在,所以我才理直气壮A。如果先生不在我身后了,我就不会这么勇敢,也做不到这么理智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掉眼泪,刚给自己封了一个“杀伐果断”的外号的人突然就变得婆婆_M_M。或许,我们终将遇到一个,能够把无情的我们变得多情,把冷漠的我们变得啰嗦的人。
陆至晖没有心软,“医生今天跟我说,我的nei脏功能已经有衰竭的趋势,这一去,很可能回不来。如果我走了,虽然爸_M他们不会亏待你,但是我想人生的最后一份He约,是跟你签的。”
至此,白彦是如何也拒绝不了了。
他抬起眼帘,盯着陆至晖绷得紧紧的唇线,他一时间竟没觉得难过——因为他shen刻察觉到,陆至晖是爱他的。
加*器喷出的蒸汽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但无论消失的多快,蒸汽还是前赴后继地往外涌,飞蛾扑火似的,让寂静的空间里多了几丝肃杀。
嗒嗒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站一卧的两人相对无言,但这份凝滞的沉默终将需要有人来打破。
“先生,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先生了。之前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很黑暗,是先生一直在支持我,鼓励我。但是我发现,那段时间再黑暗,也比不过今天,我最shen爱的人给我的黑暗。”
陆至晖的眼皮抽了一下,未语。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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