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开学了,白老师要采购开学礼物。任策将半张脸藏在口罩之后,跟着老师愉快地逛超市。这是他这个月来第一次出门,推着购物车哼着小曲,见白庆忆正把一大袋五颜六色的糖放进车里,不禁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白老师回答:“魔法世界的怪味豆。”
任策提着大袋小袋往家走时,缠着白老师说他也要吃。白庆忆当然依着他,拆开一袋怪味豆,要他先猜猜是什么味道。
“有什么味道?”
白庆忆读着包装袋,“蓝莓味、烂苹果味、椰子味……哈哈哈,臭jī蛋味!”
“我不要吃这个。”
“你这么不乖,肯定吃到臭jī蛋。”
“不可能!”
“打赌?”
“赌什么?”
“以后水槽里的所有碗!”
洗碗是人生大敌。
任策含住一颗怪味豆,白庆忆十分期待地问:“是什么味道?”
他痛苦地吞咽,“臭jī蛋。”
消灭大敌,白庆忆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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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天回来,白老师的衬衫上都是泪渍。他感叹说这是他带过最能哭的一班,“我带的所有糖果都被吃完了。”
任策咬着小布丁,“臭jī蛋也吃完了?”
“吃完了啊。哦对,小策快看!”白老师兴奋地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纸折的小船,“我第一天就收到礼物了!”
小楚送的,就是那个从早上哭到下午陈老师怎么哄都不管用、白老师一出现就立刻不掉眼泪的颜狗小楚。追求男神的第一步是展示才华,她送只小纸船以示自己心灵手巧。
虽然三岁小孩折出来的纸船歪歪斜斜,白老师还是珍重地把它放进柜子里,里面还有很多手工制品,都是小朋友做来送给他的。
任策看着他的背影。小朋友的感情是最纯粹的。能收获这么多喜爱的白庆忆,在幼儿园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
任策洗完碗,看见白老师端坐在饭桌上画贴纸。满桌的大红花,他要在花心画一个:)微笑。
任策高声宣布:“我洗完碗了。”
“gān不gān净?”
“当然,白老师要不要检查?”
白庆忆还真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任策很自豪地问:“光洁如新,对吧?”
白老师撕下一张大红花贴纸,往任策眉心一贴,笑着夸奖:
“对,小策好厉害。”
*
白老师很苦恼,起因是陈老师逗小楚,问她集齐十张贴纸后有什么愿望,她说要和白老师约会。但最苦恼的不是这个,而是流言传开后,小朋友们疯了似地搜集贴纸。那个从别人的作业本上抠贴纸的小男孩,在被没收三张贴纸后,哭着保证不会再犯。
任策在饭桌上听了白庆忆的烦恼,首先问的是:“要有小孩真集齐了十张贴纸,你会和她约会吗?”
白庆忆想了想:“家长允许的话,就带她出去玩一天。”
任策感觉微妙,白老师都还没和他出去玩过。
发现自己想法的任大佬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孩子气?
为了证明自己,几天后任策看见白庆忆自行车上的风车,张嘴吐出了两个字:“幼稚。”转身潇洒地上楼。
晚上任策说要看鬼片。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找个机会显示自己的男子气概。
当白庆忆把头埋在他肩膀,害怕地问:“她她她走了没?”的时候,任策发现,自己的收获好像不止男子气概。
两人看完电影,任策小朋友觉得自己特别帅,全程保护白老师。神清气慡地洗漱完。回房之前却被白庆忆拉住了衣角,他睁着一对好看的眼睛,恳求道:“今晚能不能陪我?”
能能能!怎么陪都能!脱衣服的那种也可以!
……gān!任策你满脑子都装着什么龌龊东西!
*
什么都没发生。两人规矩地睡在chuáng的两边,手都没碰到过。
那些第二天起chuáng发现纠缠在一起的人,一定都是有意的!
*
星期日,白庆忆提议去爬山,原因是新鲜空气对身体好。
说是爬山,其实只是市郊区的一座小山丘,爬到山顶不费多大劲。说起来那是夏日难得的好天气,太阳温暖不毒辣,风chuī来清慡宜人。两人躺在山顶的平石上,看天上白云飘飘,听风过树叶沙沙作响。
任策忽然说:“白老师,我要离开几天。”
“你是不是要去……”
“对,一切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
“不要杀人。”
任策慡快地答应了。孙辰虽然是个叛徒,可是杀人这件事,处理上来还是比较麻烦的。
他更喜欢废了他。
“白老师,我也有一个请求。”
“好啊。”
“我想去你幼儿园看看。”
“能不能说不行?”
任策倏地坐起身,不满地看着白庆忆:“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了!”
白老师指了指他的大花臂,“你会吓坏我的学生。”
“我会穿外套!”
“chūn天幼儿园在闹区,你就不怕人多眼杂,被你仇家发现啊?”
“我仇家会想到去幼儿园找我吗?”
为什么不会?任策小朋友。白庆忆翻了个身不看他,就算他相处起来多无害,怎么说也是个黑帮老大,坏事一定做过不少,潜意识里白老师不希望小朋友和他接触,于是含糊其辞:“再说吧再说吧。”
任策哼了一声,他一定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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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白庆忆挠着痒抱怨道,“你明明光着上身!蚊子为什么只咬我!”
任策在药柜里翻找,一边幸灾乐祸道:“因为你是好人啊,好人的血是香的,蚊子喜欢。”
“好人还得遭罪了?”
“怎么不行?释迦牟尼舍身饲虎听过没?——找到了,止痒就用XX皮炎平。”
“快点给我!”白老师自觉地把衬衫解开,“我好难受!”
任策心想这画面这台词,都太糟糕了。
不过话说回来,白老师的皮肤真是……又白又嫩啊。
不对!任策!涂药!涂药!
*
口罩帽子墨镜外套,装备完毕的任策在chūn天幼儿园门口蹲点。他还是个小弟的时候,经常接蹲点恐吓人的生意,做得轻车熟路了。更何况幼儿园门口都是来接小孩放学的家长,人山人海,他躲在里面根本不会被发现。
放学钟声一响起,任策就抖擞jīng神。很快白庆忆领着一队小朋友到了校门口。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围裙,上面沾了各色颜料,手上拿着一个纸碟做成的面具,他的学生也是人手一个,应该是美术课的玩意。
有小朋友抱着他的大腿不想走,白老师弯身摸头杀,指了指围成一堆的家长,又温柔地说了几句话,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转头另一个小女孩伸手要抱,小手圈着白老师的脖子,在耳边说悄悄话,说得自己笑个不停。有个小男孩做了个蜘蛛侠的面具,手指模仿吐丝,要白老师快看,不停变换姿势,感觉自己帅得一bī。
任策远远地看着白庆忆,头一次心生感慨道:生活真好。
白老师送走了小朋友,回办公室稍事整理后就离开了幼儿园。他今天没有骑自行车,搭公jiāo车上的班。从幼儿园去公车站,他一般都会走一条比较偏僻的捷径,今天也是一样,不过路上总觉得有谁在跟着他。他安慰自己:一个大男人,没什么好怕——!
下一秒他就被宽大的手掌捂住眼睛拉进窄巷,双手高举被按在墙上动弹不得。湿热的呼吸落在耳边,“打劫!”
白庆忆选择明哲保身,“钱在我背包里。”
“背包脱下!”
他麻利地把背包扔到了地上。
恶人继续威胁:“我数到十,你才能睁眼!”
白庆忆连连点头,听到劫匪翻找背包的声音,自己在心中还未默数十声,就听歹徒哈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这一笑他就认出来了,愤怒地睁开眼睛:“任策!”
一点都不乖!
任策手中拿着一个纸碟面具,继续哈哈哈:“这什么东西?好丑!”
红红黑黑的,眼睛鼻子都不在位置上,活像一只小怪shòu的面具。
白庆忆不想理他,任策不依不饶,“这是什么?是什么?”
“美术课有小朋友想画蜘蛛侠,结果画成了这模样,我就把我的和他换了。”白老师伸手,“还我!”
任策赶紧双手恭敬奉上,小心地问:“你生气了?”
“特别生气!”他把怪shòu面具bào力地戴在了任策脸上,“我不想看见你!”
萧子鸿是这样,任策也是这样,gān这一行的都喜欢吓唬人吗?!
任策嘿嘿傻笑,戴着面具探过来,“白老师,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白庆忆避开他,“又要试我信不信得过?”
“当然不是!”任策突然严肃起来。他这个人眼睛长得太锐利,平时对着白庆忆都是嬉皮笑脸,也看不出什么,可一旦严肃起来,简直完美诠释目露凶光四个字。即便戴着个傻了吧唧的小怪shòu面具,依然能定住人。天生的低音pào更是充满威严,叫人一定得听他说话:
“我是想让你知道,以后遇到什么事都不用让步,因为你是任策的人。”
白庆忆想,任策这句话如果是对着女孩子说,可能会把人活活苏晕,可对着他就……“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花钱消灾更可行。”
任策骄傲地说:“看来你是不知道‘任策’这个名字有多厉害了。”
求你了大哥,别戴着个傻bī面具夸自己厉害了。
白庆忆在等公jiāo车的时候,被迫听完了任策的光辉成就。说他学生时代曾拿着一把美工刀,把来收他保护费的学长吓得屁滚尿流,后来不读书了到道上混,更是风生水起。“在X市,你只要报上任策的名字,谁都不敢招惹你。”
白庆忆心不在焉地望向远方,嘴上敷衍:“佩服佩服。”
今晚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