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　懂

转眼，花无缺已经在移花宫待了十二个年头。

当年一个小小的婴孩已经变成了一位人见人爱的少年。

荷露也有十一岁了。自三岁起他开始练明玉功和移花接玉，但是不知为什么公子却没有开始学明玉功和移花接玉。按理说，这两门功夫移花宫最厉害的武功呀……除了武功，他还被二宫主带到大宫女长那里学习一些江湖杂技，像是开锁，医毒，话术，骑Sh_e等，都是他要学习的。

听大宫女长说，大宫主二宫主十几岁的事后就已经独步一方了，靠的就是明玉功。明玉功功夫共分九层，只要能使到第六层，已可与当代第一流高手一争长短，若能使到第八层，就可无敌于天下。十二年前，大宫主二宫主就练到了第八层……

这天，荷露在体内运转十周天明玉功，出了一身汗。闻着汗味他深深皱了皱眉，才鸡鸣，宫女姐姐们正开始忙碌，自己还是别去麻烦人家好，眼珠转了转，到想起了前天晚上在星月峰的发现，蓦地一喜。

星月峰是移花宫所依仗的山势，大宫主和二宫主的闭关之所也就在星月峰山顶石窟中。前天，他在山间采集药草时无意间闯入了一处水上小榭。

纵然移花宫依山傍水，也不是建在水上的。或者该说，移花宫占地太宽，宫殿的即使有立于水上的，也不过是几间重要的卧房罢了。

而荷露托了花无缺的福，才拥有了一间只属于自己的水上楼阁。

从房间出来是走廊，再往大厅方向走去避开宫女姐姐们，他独自来到后山。

他穿著一袭白色的凤仙装，缎面的衣服和长裤上都以白线绣著精致的花纹，雪白俏脸仿佛焕发出珠圆玉润的光泽，连皮肤底下的血管也隐约可见。他的大眼圆亮澄透，鼻尖翘挺秀气，整个人看来像尊玉娃娃似的，可爱得离了谱。

虽然早因为学医毒而知道自己是男孩子，但是从小被当成女孩养的他早习惯了穿女孩子的衣服。况且，还挺好看的，所以也就没有嚷嚷着跟着公子穿男服。宫女姐姐们都喜欢给他绣衣服，常常有新衣服换，荷露觉得这样挺好。

那一处小榭他还没有仔细巡查过，不过看亭宇蛛网密布，应是早绝人烟了。荷露不是

很明白，为何这般的一处仙境，邻近瀑布的一汪清潭为何却荒废了，但是这也不足以让他放弃这个地方。

出来的时候为了省时间，他早换了一身衣服，换下的衣服正好出来的时候去放到了洗衣间。唯一失算的是，自己真是健忘，这里灰尘铺了厚厚一层，衣服脱了，又放在哪里？无奈之下，也只好在水边寻了一块大石放衣服了。

荷露脱了衣服，欢欢喜喜的下了水。

不过……他应该没有什么忘记了吧？

略微迟疑了一下，荷露偏偏头想想，嗯，没有。

他当然忘记了什么。

今日是十五，大宫主二宫主每月必在此时召集众人明示赏罚。

不过，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所以他幸运的逃脱了未到场的处罚。

——无牙门的魏无牙带着徒子徒孙前来向邀月、怜星求亲来了。

等邀月、怜星终于气的忘记了自己最怕老鼠，下手攻向魏无牙，却被他逃脱了。少宫主花无缺受命清理老鼠回来，经宫女相告，直接去了邀月房间。

邀月问完了无牙门的情况，微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入我门下五年，每日只是修气吐纳，服用丹药，你以为是为何？”

花无缺一惊，低头道：“想必是弟子愚笨，还不能受师傅教诲。”

邀月道：“错了你天资聪敏，百年难遇，哪里愚笨？你比很多人都有天分。……只是移花宫武功皆为女子所创，又皆合女子所习。而你却是移花宫唯二的男子。但是你却不同于荷露，荷露他是四Yin之地出生的，再加上他四Yin时出生，本已极Yin，故而他的体质适合移花宫的武功。而你，却是正常不过的阳刚男子。……然而天下却没有办不到的事。你每日服用的素女丹能转换内息，修气吐纳可以吸取九天真气，再加上二宫主的推功过血，纯Yin真气早已渗透你的奇经八脉，就算你是纯阳之体，这些年下来也早该Yin阳并济了。”

“二位师傅大恩大德，无缺不敢忘。”

“挺好，从今日起，我将传授你移花宫武功。我要你这几年练好武功，等你十七岁那年出谷，为我移花宫扬名立威。”

“是。”

二师傅说，本门的武功总的来说就是：御心Xi_ng而敛容颜。

花无缺从二宫主房里出来，一边想着二师父的话，一边走到荷露房间。

荷露的房间跟他的房间虽然挨得近，但却不一样。他的房间中间挖了出来，露出下面的泉水。泉水中间再安了一张床，一张冰冷的木床，用木条在下面撑起，床边离房间地面只留了两寸来宽的泉水水面，所以不影响行走。听荷露说，这是为了练习明玉功的那种水Ru交融的特点，去麻烦的他熟悉的宫女姐姐帮忙弄的。不过，就布局而言，这里一望而尽，俨然成了一个练功场。

花无缺兴冲冲的进来却找不到人，不由得嘀咕道：“这荷露，又不见了，多半是去星月峰玩了。啊，说起来，昨天他还告诉我，上山转弯的第一个路口的小瀑布可以通往一个湖心亭来着？可恶，居然自己一个人去了！”

他和荷露本来年纪相仿，又同为移花宫的男子，自是交情极好，难得的是宫里的宫女们虽然常常拿他们作比较，却从来不会厚此薄彼。所以他们俩从懂事起到如今近十年的相交到也毫无隔阂，熟稔的紧。

他平时被要求的不多，只是修气吐纳为主，除了定期二宫主给他推功过血外，闲暇无事，到很喜欢去看荷露学习，或者陪他上山采药。毕竟，虽然没有学习内功和移花宫的本领，但是身法却是有二宫主教导的，不像荷露，学了内力武功却还是笨手笨脚的。

转到大厅方向往右走上山。没多久就看到了荷露口中的小瀑布了。虽然略微迟疑了下，还是一纵身跳了过

去。

传过瀑布，里面是一处浅石滩，再里面则是湖心亭。果然如同荷露说的，景色极好。

无缺惊呆了，从这个角度看去，湖心亭的另一头的瀑布声势浩大，极为壮丽，近处的浅石滩周围的山石间还在石缝间长出了几株大树，叶绿水清，错落着几块巨岩，水间白嫩的鱼儿欢快的游着。

嗯？鱼儿？

花无缺眨眨眼，再看看水边的岩石上放着的衣服，不知想到什么，脸红了。

荷露知道自己喜欢水，要不也不会把房间也改的那样子。他喜欢练明玉功的感觉。浑身都会暖洋洋的，软软的，似乎自己就成了水，好舒服。

所以下水不久，他不自觉的就开始练起了明玉功。

他不知道的是，他沉迷于武学的时候，本来浮在水面的他，竟然缓缓下沉了，而且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但是入了水，他的呼吸似乎都变慢了。

近日来，他的明玉功一直停滞不前，但是自从被二宫主教训了他急功近利之后就没有再试着突破，但在水下，竟然莫名有种强大的气流随着身体经脉不断涌动着，本来停滞不前的第三层竟然意外突破到了第四层！

荷露狂喜，猛地睁眼，周围的水让他大吃一惊。呛了口水，他开始上浮。

“咳咳！……”荷露伏在岸边浅石滩上用力咳着，该死，得意忘形了，怎么会突然呛水呢。少年半长的头发遮住他的细颈，半低着头颅，投出一块Yin影，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荷露，你还好吧。”担心的话从前方传来。

虽然吃了一惊，但是这声音莫名的熟悉，到没有让他以为是外敌来犯。

荷露抬起头来，看见了他的公子，花无缺。

无缺，无缺，完美无缺的人儿呢。公子也当得起这个名。虽然花无缺平日里只穿着白麻布这种简陋的衣服（荷露就是因为花无缺穿衣服质量太差所以不愿意穿男服……），但是自有一种贵气，那种华贵的气质，已非世上任何锦衣玉带的公子所能及。

他面上的笑容虽是那么平和而亲切，此时还带着浓浓的关切，但依然让人觉得他高高在上，他的骄傲深深印在了他的骨血里，没有大宫主二宫主的傲世气度，但是他的谦恭亲切，却更像是个天生谦和的主人向奴仆客气——虽然也的确是对着奴仆说话。主人虽是出自本意，奴仆受了却甚是不安——有种人天生出来就仿佛是应当骄傲的，他纵然将傲气藏在心里，他纵觉骄傲不对，但别人却觉得他骄傲乃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之事。

看见荷露恍惚的模样，花无缺更担忧了，荷露不会是溺水受惊了吧？正待再问，却看见了荷露赤着的身子。那白玉无瑕的身子，微凉的池水让他的身子白的泛青，精致的小脸上还有着一丝恐惧错愕，让人见了心里一软。他突然想起了宫女姐姐们常说的，荷露就像尊玉娃娃。如此看来，还真的是一尊美丽、洁白的玉娃娃。

又想起不知道是多久前，一天？两天？半个月？他现在脑子都成了浆糊，要是平时他一定会记得的！不知谁说的，十二岁的男子该懂人事了，但是他不能放纵了自己，一定要克制才好。

花无缺越想越远，越想越无措，到真的不知自己怎么会突然胡思乱想起来。或者跟那句“懂人事”有关也说不定。

荷露恢复过来，看花无缺正在神游——别怀疑，他俩本就熟悉，有些小习惯是很清楚的。他家公子如今怔怔的看着他，虽然是看着他，但是魂儿早不知飞哪里去

了。

荷露微偏头，不解的看他：“公子？你找我？”

听得人言，花无缺猛地回过神来，又见荷露依然赤着上身半伏在石滩上，不过这回，他撑起了身子，露出了白皙的……

花无缺移开眼，淡淡地道：“荷露，去把衣服穿上。”

“是。”荷露点点头，应声之后游到另一岸穿衣。

其实他并不想命令他的，只是荷露学话术的后遗症很严重，习惯Xi_ng的会拖时间东拉西扯，所以有时候需要的话，直接命令会更好。

这不？立刻就去穿衣过来了。

“公子，你找我？”荷露怯生生露出个微笑，恬静的笑配上从小学着宫女姐姐开始保养的青丝，就如同他的名字，小荷才露尖尖角般青涩又带一股娇俏。然则不知是否是习了明玉功的关系，他的眼眸却有着淡淡的寒意，而他又喜欢转动眼珠，虽然不像大宫主二宫主傲然的遗世独立，却也自有一种孤傲冷漠。他并不适合如此恬静的笑容，这样的笑，会让不熟悉的人更觉得心生寒意，仿佛他在打着什么坏主意似的。

但是如今看他笑的人，不是别人，是一同长大的花无缺。

他知道荷露现在的心情很好，好到露出让他心头一跳的笑容来。

他知道荷露这两年学习的话术越来越差劲，荷露不擅长说话，但是夜百合大婶却就要他多说，结果学了下来的结果就是荷露越来越习惯问问题，说话却越来越简洁。再加上学了骗术，他明白了自身不自己散发的寒意之后就开始练习一些小动作，像是转动眼珠，像是扯扯衣角，撅嘴什么的。结果，到真的有了作用，他显得更可爱了。

其实用娇俏可爱来形容一个男孩子是不恰当的，但是移花宫全宫上下都觉得荷露就是透着一股青涩娇俏的璞玉。如今还没有长开，想必成年之后，会更精致俏丽。

荷露的月牙白的凤仙装，露出的肌肤还泛着淡淡的青，让他一下子似乎柔弱清稚不少。

花无缺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平和极了，就想永远这么看着他，一直。

“嗯，今日宫中出了大事，你居然没在。”当下，花无缺把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荷露。

荷露才听了个开头，就暗自叫糟，果然忘记了什么。本来大宫主就不见待他，今日还出了这么个状况，要是日后翻旧账他可就惨了。于是紧张道：“公子，你先看看景色吧，我先回去了，想必夜百合婶婶已经在找我了。”

“嗯，你先走，我一会儿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