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出差回来,我们就离婚吧。”
江雨扬坐在片场休息,脑子里挥之不去的全是这句话,连经纪人刘东什么时候站在身边的都不知道。
刘东望着神游天际的江雨扬,刚刚拍戏也是频繁NG,头次见他在工作时间这么不在状态过,清了清嗓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江雨扬闻声回神,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是有心事。”两人合作了六年,刘东对江雨扬可以称作了解,如果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他不会这么魂不守舍。
江雨扬不答,转而问,“东哥,今天几号了?”
“6月24。”
6月24,明天他就要回来了,但明天是周六,民政局不上班,后天也不上。所以……江雨扬纤长白皙的手指紧捏着一次性杯子,长的过分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失落,也没什么差别。
早晚都要离。
刘东没刨根问底,“我刚跟导演请了半天假,你下午就回家休息吧,明天再继续拍。”
“那怎么行!”江雨扬猛地抬起头,眼里全是不赞同。临近杀青,整个剧组都在赶进程,他是主演,怎么能无故请假。
说服一个发烧40℃的还坚持拍戏的人请假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刘东可以做到。
“你的私事你不愿意说我也不过问,但你一场戏NG了七八次,导演都看出你状态不对问我怎么回事。”刘东双手插兜,语气算不上严肃,“我说你这段时间一直连轴转,身体吃不消。”
江雨扬抿了抿嘴,脸颊上露出两只酒窝,歉意地看了刘东一眼,“对不起东哥。”
不走谐星的路子,想在娱乐圈长久混下去,帅是最低标准。江雨扬五官非常jīng致,刚中带柔,又帅又好看。尤其是那一双大眼睛和一对酒窝,让他整个人看起来gān净纯粹。
被这样一双美丽澄澈的眼睛望着,刘东怎么可能冲他发脾气,“没事,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从他出道开始就是刘东在带他,跟那些三天绯闻五天黑料的明星比,江雨扬实在太让他省心了。性子沉稳安静,为人脚踏实地,无绯闻无黑料,全年不是在拍戏就是在拍戏的路上。
别的经纪人都在操心自家艺人的前程,只有刘东操心江雨扬的感情生活。毕竟老大不小了,结不结婚另说,该谈一个了。
江雨扬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我去跟导演说一声。”即便已经是影帝,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谦逊有礼。
导演正在调机位,余光瞄到江雨扬走过来,忙放下手中的工作。
“非常不好意思导演,我今天状态不好,拖慢进程了。”江雨扬先一步开口。
“没事没事,”导演赶忙摆手,“最近拍摄太赶,你戏份又多。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拍。”
这是进组三个多月以来,江雨扬第一次请假,其他工作人员听到也纷纷凑过来关心。
江雨扬好脾气的一一回答,“没事,可能就是最近太累了。”
“休息一下就好了。”
拍摄地点就在江雨扬定居的城市,他没回酒店,破天荒的吩咐司机回家。
性能良好的保姆车行驶在马路上,随着车流走走停停。江雨扬坐在后面,架着腿,扭头看向窗外,脑子里反复闪现着四年时间里他们之间的种种,没有轰轰烈烈,没有铭心刻骨,死水般寂静。
确实……不值得留恋。
江雨扬头向上仰,把马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硬生生憋回去,任铺天盖地的悲伤将他吞噬。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即便再痛,我都成全。
助理小优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扭头看看江雨扬,一脸担忧和心疼,跟司机张丙辰用眼神jiāo流:“我偶像怎么了?”
“不知道啊。”
“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失恋了?!”
“别瞎想,没恋怎么失。”
两人挤眉弄眼的一路,依旧没搞出个所以然来。
江雨扬下了车,小优跟在后面,“偶像,要不我进去给你煮碗面吃?”
江雨扬冲她笑了笑,好看却也牵qiáng,“不用,你们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小优不放心,还想再说什么,被张丙辰阻止了,把她扯到一边,“别添乱了你,让偶像一个人待会。”
小优被拖走,江雨扬用指纹打开了门,独栋别墅,新中式的装修风格,时尚又典雅。
“这是新房,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四年前,对方把钥匙jiāo给他时说的话犹在耳畔。
四年时间,江雨扬从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到大红大紫的影帝;贺家房地产生意从无到有,再到现在的风生水起。这些傲人成就都是用分身乏术的忙碌换来的。他们两人,一个常年待在剧组,一个把公司当成家,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也是在公共场合的匆匆一撇,更别谈婚姻生活那么虚无缥缈的事。
这栋别墅,美其名曰是婚房,但细算起来,他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住够。
江雨扬抱着复杂的心情将房子的每个角落都转了一遍,有些房间他竟然从未进去过,当然里面也什么都没有,空空dàngdàng。最后,江雨扬停在卧房门口,静站了片刻,还是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咔哒”的开门声在寂静的环境里尤为响亮。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没有爱情的婚姻连坟墓都不是。
江雨扬侧躺在chuáng上,把自己缩成个团,任由天色一点点变黑,房间昏暗不明,他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沉沉睡去。
直到扰人的手机铃声将他吵醒,江雨扬摸到手机,点开屏幕,浓浓的睡意和怒火在看到未接电话提醒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个未接电话,都是来自一个人——贺鹏程。
手不争气的开始发抖,江雨扬来回几个深呼吸终于有勇气回拨过去,“喂。”
脸色惨白、手脚冰凉的听完电话内容,江雨扬理智全无的飙车到了医院,急切地问值班护士,“你好,我是贺鹏程的爱人,请问刚刚是谁给我打的电话。”
就这么大刺刺的冲进医院,没戴口罩、没戴墨镜……一点隐藏措施都没有。
护士就这么措不及防的见到偶像,整个人直接懵在原地,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雨扬急疯了,高声又问了一遍,“谁刚刚给我打的电话!贺鹏程现在人呢?!”
另一位年纪稍长点的护士回过神,“他在做手术,跟我来吧。”
护士边引着江雨扬向手术室走,边道:“我们打不开他的手机,上面的紧急联系人是你。“
现在的江雨扬根本什么都听不进去,迈着大步来到手术室跟前,看到亮起的“手术中”,心揪成了一团。
勉qiáng冷静下来,江雨扬问护士,“就他自己吗?”
“还有一个,伤的不重,也在手术。“
是贺鹏程的司机赵齐。
江雨扬勉qiáng扯出个笑容,“谢谢了,你去忙吧。另一位的家属麻烦你们也联系一下。”
护士点头,临走前把贺鹏程的手机jiāo还给了江雨扬。可惜,这部手机他也打不开。但是想到护士刚刚说的话……江雨扬上滑屏幕,点进紧急呼叫,自己的名字和手机号静静躺在里面,只有他自己,连父母的都没有。
即便没有感情,但他们对彼此负有责任,贺鹏程此举合情合理。可江雨扬还是没出息的开心了一番,不过这种星星点点的雀跃刚一冒头立刻就被无穷无尽的担心淹没了。
结婚四年,除了双方当事人,就只有司机赵齐知道这事。其他人眼里,江雨扬和贺鹏程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文艺一点:两条永不相jiāo平行线。
他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自己联系不上他的朋友、亲人,如果……江雨扬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他真的不能接受这种如果。
长而静的楼道里只有他一人,江雨扬诉说无门,只能把自己憋红了眼眶。四年来,他们共同的回忆寥寥无几,如果这次也算,那一定是最残忍深刻的。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江雨扬抬头,认出了他们:赵齐的父母和妻子。
江雨扬起身,不顾他们的震惊与错愕,“都在做手术,医生没出来过,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他没把护士的那句“伤的不重”当做定心丸转述他们,毕竟有句话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赵齐父亲率先反应过来,冲江雨扬点了点头,目光急迫的望着手术室。
赵母嘴里则不停念叨着什么,双手合十,满脸虔诚,应该是某种宗教信仰里的祈祷词。
“你们拿到赵齐的手机了吗?”江雨扬问,“我联系不上贺鹏程的家人,所以想看看他的手机里有没有。”
赵齐的妻子把手机打开递给江雨扬,江雨扬道谢后开始在通讯录里翻找,终于,“总裁母亲”这样的字眼映入眼帘。
江雨扬深吸口气,把电话打过去,“……在综合医院,10层最东侧。”
时间漫长而煎熬,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江雨扬腿软的站不起来,指甲死死地抠着掌心,终于bī自己问出句话:“怎么样了?”
声音难听的好像动画片里害人的巫婆。
“赵齐没事了,右腿骨折。贺鹏程的家属是谁?”
“我是。”
医生显然也认识江雨扬,但表现还算平静,“你是他的?”
“……爱人。”
但最后签字的人不是江雨扬,因为贺鹏程的父母来了。江雨扬默默地退到后面,脱力的倚在墙上。
“内脏出血止住了,但现在马上需要做开颅手术,我们不能保证病人能否扛到最后,所以希望你们理解。”
医生冷静的话,字字都剐在江雨扬心上,痛不欲生。一直忍着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淌下。
如果可以,他希望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大家别被前几章的基调骗了,这篇文文其实很欢脱的[认真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