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致辰十七岁那年进一步理解了什么是死亡。他曾告诉过他自己,有些离开这世界的人他不能遗忘。所谓不能遗忘并不是时刻都要记得,而是当想起那个人时,_gan觉他还活着。
如今站在坟前,刘景利的音容笑貌清晰,那是个总热情洋溢聪明机智活泼开朗的男人,时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就那样永远停在了他二十岁那年。
齐致辰心情压抑的同其他两人站在那看着面前半蹲着的艾云辉用一个粗木棍翻动着不停燃烧着的纸钱。
艾云辉在来之前去商店买纸钱时全挑的最大面额。齐致辰当时跟在后面有思考过和现在心里想的一样的问题。
人死后还会_gan知到现世的一切吗?
他是受高等教育的人,他可以很肯定的说不会。然而那么多的人,仍执着于希望通过一些方式向已故之人传达爱意和怀念,无非是一种变相的情_gan寄托罢了。
就像他每次给他姐上坟时都会蹲在坟前说好多话,说他的近况和家里的情况。
他也曾无数次想过,当年如果没有下个不停的bào雨和Zhang个不停的洪水的话,他姐就还会在,刘景利也还会在。
可没有如果是现实最擅长的打耳光手段。人死了,离开了,变成一抔huáng土了,都是真的。
烧了纸钱,敬了烟酒,摆了糕点。
最后四个大男人面无表情的在刘景利坟前站了好一会儿,除去风chuī杨柳,万物皆是静默。
从坟场出来时才有人说话。
邵勇战:“那我们就回部队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艾云辉点头:“嗯,成,你们也注意安全。”
两车殊途,启动后jiāo叉向相反方向行驶。
齐致辰扭头看车窗外,冲吉普车后座同样看出来的男人笑了笑,而后车身擦过,再看不见。
给刘景利上坟让他心情的压抑却抵不过他将头伸出车窗最后只看到那辆车绝尘而去的背影时的压抑大,他突然讨厌起重遇后在心底的隐秘欣喜。
“小齐,”艾云辉边开车边说:“折腾这趟累坏了吧。”
在土路上行驶严重摇晃的车身让齐致辰紧紧抓着座椅边,他笑着摇头:“不累。”
“年轻真好A,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刚入伍,那时候不知道累,皮实着呢,现在也不锻炼了,肚子都长了出来。”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小艾哥你正年轻呢。”
“哎这话我爱听哈。”艾云辉笑出了声。
齐致辰也笑:“我说的是实话,男人三十一枝花。”
“说到这句话,”艾云辉语速放慢:“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大老爷们也能用一枝花来形容了。”
齐致辰侧头:“怎么就不能了,你看孟饶哥,长得恐怕让不少nv人都要嫉妒吧。”
艾云辉听后哈哈大笑,正好车子过土坡,颠的他笑的断断续续:“小齐你这话要是当孟连面说,我保证他直接给你个过肩摔,当年刚入伍,我们班长就是在队伍里小声跟我们嘟囔了这么一句,被修理的相当惨了。”
“我可不敢,”齐致辰笑着摇头:“别看孟饶哥长得俊美,但我知道,他骨子里是硬汉。”
“嗯,他属于外柔nei刚,跟娘们沾不上边,连队里近身搏击一把好手,当年不老实不_fu气的全让他收拾_fu帖了,那会儿私底下我们都叫他美人教官。”
齐致辰噗的一声笑出来:“我觉得这个称呼才更容易让他生气吧。”
“所以才是私下里叫,不让他听见呗,再后来,我们班长跟他好了以后,就没人敢叫了,真怕挨揍。”
齐致辰听着艾云辉讲部队里的事,shen知这男人见到昔日战友定是怀念军队里的日子了,就像他最近总怀念九八年的夏天一样。
他笑着笑着就变成皮笑r不笑。他想到周继良,他知道的关于那男人的事都是听别人说来的,他对那人的称呼是你们营长。怎么看都是不亲近的状态,可为什么心里却总是惦念。
“对了,”齐致辰扭头看向窗外:“你们营长**他成家了吗?”
他还是问了,带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心情。
艾云辉回道:“怎么说呢,周营两千年秋天本要结婚的,我们大伙都准备好喝喜酒了,可同年夏天,他M_亲突发重病去世了。所以婚礼没办成,后来听战友说他再没提过这事,也不知具体是结婚了没,我们也没再问,唉,反正他这种军gān家庭出身的,就算结婚也多半是政治婚姻,都是家里给安排的,未婚Q好像是哪个师长的nv儿我没记住,嘿你瞧我这记x**”
齐致辰视线被驶上柏油路后路两边快速后退的树影牵动着,麻木的听着,无喜无忧。
回到省城后的第二天,明珠小吃开业了。那天早上鞭pào声响彻了整个小吃街,沙红色纸质碎末和刺鼻硝烟味蔓延,喜庆了每个人的脸。
齐致辰站在店门口半捂着耳朵笑看着,曲昊送来的花篮摆在门口特别好看。鞭pào声停他伸手去把花篮边的灰尘拂去,一转身,就看到了人堆里挤进来的程亮。
程亮正结结巴巴笑着和艾云辉说话:“这地方太**太难找了,我**我找半天**”
“程亮哥!”
程亮视线飘过来落在向他挥手的少年身上,大步走过来:“我听**听大彪说你在**在这了,还真是!”
齐致辰笑道:“好久不见呀程亮哥。”
程亮捏了捏面前已个子比他要高出两公分的少年胳膊,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小齐长**长大了**”
齐致辰以为程亮真是被艾云辉从大饭店挖过来的,没想到并不是,程亮只是听闻这边开业过来看看的。
吃过饭待程亮离开后齐致辰发问:“小艾哥,是程亮哥他不想来这吗?”
艾云辉坐在门口抽烟,若有所思:“我并没跟他说让他来。”
“嗯?”
“他现在在大饭店gān得挺好的,挣的也多,我这小门小店的,哪有把兄弟往下拽的道理,”艾云辉把烟头掐灭站起身:“等以后吧,等我gān大发了那天,我去请他。”
有时候,齐致辰真的很羡慕大兵们之间那种兄弟_gan情,他们都是看起来粗糙的汉子,却粗中有细。时间在变,那铁打的战友兄弟情却没变。
每每这时候,他就会想到他从小到大的兄弟。虽上次不欢而散,可他却还是会担心不再念书的邸啸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惹祸,有没有吃不上饭。
齐致辰在明珠小吃店gān了一个月后正好开学,楚明珠最后给他结账时多算了钱,他硬是给还了回去。他严肃道:“嫂子你要是再这样,我可一分都不要了”。
楚明珠笑笑,只好正常算,把多余的收回去:“行,嫂子听你的。”
用劳动换来的薪水很踏实,齐致辰习惯x的把那几百块钱放在斜肩书包最里层,从小到大,他都是把钱放在书包里层,背在身上时离body最近的地方。他也一直喜欢单肩帆布书包,换了一个又一个,样式却从没换过。邸啸曾说他土,说他赶不上cháo流,他总是一笑而过,他不想赶cháo流,他只想用得舒坦。
huáng昏前的光景,小吃街已开始香烟四起,齐致辰抓着书包带逆光往出走,打算回学校去。
忽听身后有不太熟悉的声音叫他,回过身他笑:“是你A。”
顾礼彬边走近边抬手:“站那别动。”
齐致辰有些愣,虽不明所以,但也确实没动:“怎么了?”
男人没回答齐致辰,而是凑到跟前,用脚踩在齐致辰鞋后跟粘着的那个小吃包装袋上,而后低头轻笑:“抬脚吧。”
粘稠的撕扯_gan从鞋底传来,齐致辰后退一步站好:“谢了A。”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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