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是谁和我说的梁非死了,最近我过得挺糊涂,每天基本就是浑浑噩噩。
其实,最开始那段难受劲已经差不多快过去了,我现在除了常常犯糊涂,倒也没什么了。
我大概是怕自己真的因为糊涂就把梁非给忘了,就一直自言自语,我对着空气说起自己和梁非。
我们高二就好上了,梁非那时候还是个学渣,老师要我给他补课,他这人特别能惹事,隔三差五就要跟外校打架。我约他放学补课,约了大概有一个多星期,他面子上答应,笑嘻嘻地说好好好,回头一放学就给溜了。
有一回我好不容易抓住了他,他看着很急,说有急事。我就说,你那什么急事啊,还不是揍人和被人揍。
他脸上还留着淤青,听我这话愣了愣。我扯了一下他的衣服,叫他坐下,他还真乖乖坐下了。
他不是个好学生,但却很聪明。就算是心不在焉,下一回月考的时候,成绩也进步了不少。
他叫我林老师,我叫梁非。他说我对他不亲近,我说gān嘛要对你亲近。
晚自修时,我们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他举起一本书挡在脸上,突然凑过来,吻了我。
他对我说,可我想对你亲近,林知也。
他喜欢抱着我,从后背抱着,然后轻轻摇晃。冬天的时候很舒服,他的体温很高,我觉得很暖和。可夏天太热,我嫌弃他,他就委屈哼哼。
和他亲近后,我发现他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恶劣,他就是个可爱的大男生,我喜欢这样的男孩。
他不再去打架,也不会逃课了,他说,他要好好学习,和我考一个大学。
我就笑了,我说,我那个大学,你可考不上。没想到,他还真考上了。
他很聪明,一直都是。
我一直在想他,可他死了。
在罗马,发生了海难,整艘游轮沉没,连尸体都找不到。
今天其实是梁非的葬礼,可没人来告诉我。当初去罗马确认事故现场,也是我偷偷去的。
梁非的家人一直都不喜欢我,早些年我和梁非在一块,没少受到过世俗搓磨。
如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他却走了,我心里好难受啊。
我穿上一身全黑,夏天很热,我躲在yīn影里,看着梁非的家人聚在一起,红着眼睛jiāo谈。
我上不去,他们不喜欢我,我来到这里他们也像是没有看到我一般,把我阻隔得远远的。
诺大的礼堂内,梁非的遗像摆在最前面,照片上是他的笑脸,他笑起来很好看,露出两颗虎牙。
“谢谢大家来到这里,来参加我弟弟的追悼会。”
我抬头看去,站在礼台上,梁理面无表情说着话。
那是梁非的亲哥,比我们大了五岁,一直以来都对我没有好脸色。他曾说过,是我把他弟弟给带坏的,他们家不需要一个同性恋,让我滚。
他不喜欢我,甚至是讨厌我的。
我听着他的声音,他说着梁非小时候的事情,底下渐渐传来抽泣。我也哭了,背靠在墙上,一点点滑下去。
我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黑了,胃里一直泛着恶心,胸口很疼,或者说浑身都在疼。
不知过了多久,礼堂里的人逐渐离开,我不敢出去,我靠在角落里,想要等他们都走完了再动。
最后一个人离开,大门合上,礼堂里的灯熄灭,黯淡下来的光成了银河的尾巴,我慢慢走出去,站在梁非的遗像前,和他对视。
我说,“我好想你,你怎么还不出现?”
没人回答我,没人朝我笑,只有冷冰冰的一张照片。
我走过去,抱住了梁非,我把脸压在那片冰冷坚硬的玻璃上,我说:“你把我也带走吧。”
突然“咣当”一声,我一顿,便听到梁理的声音,“林知也?”
我转头看向他,他脸上是震惊,他大概是惊讶于我这个人竟然也会在这里。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他问我:“你怎么在这里?”
我浑身发冷,我说:“我想来看看梁非。”
梁理皱起眉,松开了手,他往后退,像是在打量我,他说:“这里最不需要的就是你。”
我抬起头,他那张和梁非相似的脸上充满了厌恶,他叫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