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舍
楔子
他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特殊的神情。
那天是个好天，阳光丝丝缕缕地涂抹在少年的眉间、眼角。于是我清晰地看见那里没有一星半点的水光。
1
洛颜的婚期终于定在本月二十七号，而此时距离婚期只剩下八天。我问他为什么定的如此仓促，竟然不顾是否已准备充分，就于匆忙中定下日子来。
他仿佛回答过上千次，早已背得答案，几乎立刻回答我：“这是最近的huáng道吉日，呐，书上说的，乙卯五月廿七，宜嫁娶。”
但即便得到了这样的回答，我也于焦头烂额的一系列筹备中尽量抽出时间观察他。
——一切如常，我担心的都没有发生。
作为一个副科老师，生物老师洛颜算是最受学生喜爱的，不仅因为他的课上的妙趣横生，而且他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之年，面相却极年轻：轮廓柔和、容貌俊美、气质不凡，再加上性格随和，极受学生欢迎，平时课上男生都很怕他，课外却能与他勾肩搭背，女生也总是一下课就缠着他问题。
可作为他教的班的班主任，我尝尝满怀醋意地看着这一切，心情有点像自己养的宠物更愿意亲近别人而冷落了你。
他常笑我太年轻不谙世事，管教不好这一群小怪物，我虽然口上不服，但心里也恨不得快点儿获得教学经验，领到他一半的工资我就也心满意足了。这所私立学校的工资和奖金是按教龄和学术成就来分配的。我是第一次当班主任，教龄显然也比他短得多，每次看着工资卡上增幅缓慢的数字，连长吁短叹都不足以抒发我内心的悲愤。
体贴如他，当然就会摸摸我的头，说：“走，请你吃大餐去。”
现在想来，那是残留在发间一直未褪的温暖触感，大概是心动。毕竟他算是第一个摸我头发的男人。
2
第一次去学校不远处那家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很高大上的日本料理店，是和洛颜一起去的。他问我要去哪吃时我毫不犹豫地选了方圆一公里内最贵的。
和他面对面跪在蒲团上时，我脑海里大概闪过了无数电视剧中包厢里可能发生的画面，羞怯地不敢抬头看对面那人脸上和煦如chūn风般的温柔。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现在也没有摸透他要这个包间一起吃饭最后却只留下我一个人的意图。
那天他接了物理老师于至翔的一个电话就起身结账，说了句抱歉失陪就消失了。我在地上不知所措地跪了一会儿，然后不顾形象地坐下来一边继续吃，一边揉着酸麻的小腿肚，并开始后悔选了这家餐厅。
三文鱼刺身好难吃，石锅饭好难吃——一个人吃什么都好难吃。
3
可是时隔两年，我居然又一次坐在这家店里，选了个临窗的卡座，一边吃鱿鱼饭关东煮一边想着他的婚礼如何布置。
我以为他成婚是被迫之举，但答应双亲后居然真的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情愿来，昨天还主动去婚纱店看了礼服，还把照片发给我让我帮他参考一下。
我几乎要为他的天真折服——我这样一个大龄未婚女性（还是曾经喜欢过他的），要有多qiáng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会答应帮他和另一个女人筹备婚礼还参考婚纱。而事实是我都答应了，而且毫无怨言。
我诧异于自己的残忍，又怀疑这是否出于不忍。
正想着，忽然瞥见隔了一张桌子的斜前方，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我班上几个孩子么？
晚自习时溜出来吃东西遇见自己班主任一定很尴尬吧。我是该体贴地回避一下呢，还是冲上去揪住他们的耳朵？纠结了半天仍没有结果，我算是明白了洛颜那天为什么要带我进包间了——眼不见心不烦。
此时的日料店没坐着几个人，许是因为早已过了晚饭的时间，店里显得有些安静，只有我和我的学生坐在窗边两处，三桌人坐在更靠里的地方。
暖色的灯光似是照不亮这偌大的一家店般，营造了一种适合独处的气氛。学生聊天的声音不大，却能清楚地被我听见。
我本无意知晓他们谈话的内容，但陆续有“洛大神”“结婚”几个字眼进入耳中，我一惊，这群小鬼是从哪儿打听来的，消息也怪灵通。
“洛大神”是在学生中广为流传的对洛颜的称谓，原本是“洛神”的，被他知道后，哭笑不得地勒令他们更改，于是有了“洛大神”这个江湖称号。所以我猜他们大约在说“洛大神要结婚了”
立马有一个女生惊讶地问：“真的假的？”又把声音压低了一些：“是谁这么好运呀？”满是失落的语气。我微笑，又有些失神。
洛颜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大约再优秀的人也无法拥有完美，也得不到真正想要的东西。这就是上天对于每个人的所谓“公平”吧。
为了不破坏店里安静的气氛，他们谈话声音不大，我只听见把消息告诉其他人的那个声音又说了些什么，然后是小女生激动的说话声：“那于至翔怎么办啊？”
我拿着关东煮签子的手一抖，尖锐的竹签狠狠地划过了我的嘴角，我忍痛没有出声。
这样指名道姓的话让人连一点侥幸会错意的可能性都没有。
——我甚至没有分清说这句话的人的语气。并不是这句话让我感到震惊，如果作为玩笑话，这样的话早该习以为常。
但玩笑若不小心戳中了现实，我们是该笑还是该恼？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我终于高中毕业了！我有时间码文了哈哈哈哈！
本人是一个热爱读书写作的人，从今天开始会陆陆续续发一些我的存稿，全部都是原创，不喜勿喷，严禁抄袭。
我写文章不是为财，只为能够欣赏的人看的开心，所以会尽量保证质量，不要催文，就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