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后一节课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明天还是双休日，大家的心都安分不下来，备受煎熬。

放学铃声还未进行到收尾阶段，就有学生拿着书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夺门而出。

半分钟不到，坐在教室里就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各种嘈杂声。

因为“约架”，齐钰难得没有起身就走。在班上人越来越少的时候，窗户外面探过来两个脑袋。

“洛哥，走了。”

齐钰看了一眼因为走神而被吓一跳的少年。少年拽拽的对那两个男生说：“有点事，你们先走。”

说完，扫了他一眼，又摸摸鼻子不再看他。

齐钰知道那两个男生的是洛书的好哥们。既然选择让这两人走，想必是不打算群殴，而是准备单挑了？

这样也好，毕竟一对多挺耗费体力的，他现在有些饿，体力消耗过大，饥饿感会加重。

齐钰讨厌过于明显的饥饿感，会让他心情变得很坏。

等到教室快没人了，洛书站起来扬起下巴，对齐钰说：“走……走吧。”

齐钰在话语里听到了类似于结巴的停顿。他没在意，站起来冲他点头，弯腰拿出桌dòng里的画，其他的什么也不带。

少年走在前面，一开始走得很快，等距离拉开一大截，他自己可能察觉到自己的步伐问题。于是站在原地等，也不回头看齐钰。

等到齐钰不紧不慢的走到身边，他放慢步伐继续前行。

两人步调逐渐一致，并肩而行。

【二】

此时，学校的学生基本上都走光了。两个人走在宽敞的过道一路无言。

齐钰放在兜里的手机发出在震动，等看到来电人显示，他的手指虚虚的放在屏幕上，停顿了几秒才划开接听键。

“喂？”

“我要喝奶茶。”

电话那头传来少女清脆的声音。这是齐钰的妹妹，叫齐檬。

“你上个月因为喝奶茶胖了五斤。”

齐钰默默提醒之前因为胖了五斤，而哀嚎了整整一天的妹妹。

不仅如此，还用幽幽的眼神怨他给她投食，然而齐钰只是扮演了一个代买的角色。

被戳痛处的妹妹急切反驳：“我减下来了！这是犒劳自己的。”

齐钰学校附近有一家奶茶店很火，要排队好久。他们住的远，超出了配送距离，所以齐柠总是让他帮忙代买。

面对妹妹的话，齐钰对此表示沉默。

“齐钰，你到底买不买！不买的话，你回来我们就打一场！”

齐钰吃软不吃硬。他个人偏向喜欢软萌的东西。当初齐母生下妹妹齐檬的时候，齐钰特别开心。

一放学他就会端起小板凳，踩上去眼巴巴地看着在婴儿chuáng，粉粉的，软乎乎的妹妹。

小时候的妹妹大眼睛，小酒窝，笑起来贼甜，是齐钰为数不多感兴趣的存在。

他最喜欢抱着软萌妹妹吧唧几口了，成天想给她最好的。

然而现在这个妹妹却很bào躁。

在齐钰高一的时候，遇见小六的妹妹凶狠的揪住一个男生，放狠话争夺谁才是这一片的老大时，他算是彻底看清了妹妹软萌外表下，藏着一颗糙爷们儿的心。

他的妹控生涯终结于此。偶尔会试图挣扎一下。

“撒个娇，就给你买。”

这就是挣扎。

这段落在洛书耳里不明所以的话，成功让他停下脚步，并且回头死盯齐钰手中的手机。

他目睹喜欢的男生不知道在电话那头听了什么，勾起明显愉悦的笑意。

不仅如此，还说：“乖，给你买。”

语气温温柔柔的，仿佛电话那头的人就是他的全部。

洛书嘴里火速泛起酸味，还有点涩涩的的苦味。怎么办？这是有女朋友的意思吗？

齐钰没注意少年一闪而过的难受悲愤，因为他在妹妹这里得到一句：“呸，说这种娘兮兮的话，快把老子恶心死了，老子要两杯！”

齐钰嘴角弧度成功僵硬在半路。

妹妹这种生物，果然还是打一顿才会乖吧？

挂断电话，他冲着停下来等他的少年说：“我需要先去买点东西。”

【三】

奶茶店的人不算少，需要拿号排队。

齐钰前面有十来个人，需要等很久，所以他选择坐在摆放在室外的椅子。

洛书抱着手在他身后，一个劲地瞅他的背影。因为那通不清不楚的电话，洛书心里很乱。

如果对方有女友，老子还去告白的话，未免过于不自量力了。

从小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洛书，洛大少爷头一次怂了。

他在打退堂鼓。

因为洛书和齐钰外貌过于出众，总有人频频抬头观看，时不时和伙伴小声嘀咕，有的还举起手机对他们二人拍照。

现在这个社会走哪都能见到人举着手机拍，已经成了让人无奈的常态。

里面认出了齐钰，见他凶狠地盯着一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都以为男生今天是要倒大霉了。

惹上了只会用拳头解决事情的洛书，不死也得脱层皮。谁让齐钰的脸和气质，都在表明他不会打架。

洛书忙于沉浸在喜欢的人可能已经有了女朋友的愁苦情绪中，没空理会这些明显已经造成骚扰的路人。

他见齐钰自从坐下去，就一直抬手玩手机，看起来像是在聊天的样子。

是在和女朋友聊天？

想着，洛书脚步忍不住朝前，装作要拖个椅子坐下的样子，实则是在偷瞄某人的手机屏幕。

因为亮度问题，洛书什么也没瞧见。

因为拖凳子的动作可以被齐钰的余光瞥到，他抬眼看了一眼洛书，又看了一眼手机，再看了一眼洛书，又继续低头看手机。

每被看一次，洛书的心就会提起来一次。

因为涉及到后续发展问题，洛书硬着头皮发问：“咳，奶茶是给女朋友买的吗？”

为了装作因为无聊才随便问问的模样，他目光落在别处。

好踏马尴尬啊，他会不会以为老子有病啊？

“嗯？”

因为紧张，洛书将疑问的语调，听成了肯定的回答。心里头拔凉拔凉的，视线收了回来，观看继续玩手机的齐钰。

恋情还没开始就结束。告白什么的继续下去岂不是自取其rǔ？

“我……”

我先走了，这四个字洛书还未出口，对面人终于收起手机，用轻飘飘地眼神看他。

继续把话说完：“没有女朋友，买给妹妹的。”

少年不在意的点头，哦了一声。抬头观看被乌云掩盖得yīn沉沉的天空。

心里哼曲——

啊，今天天气真好啊，太阳真灿烂。

妹妹应该很可爱吧。

【四】

齐钰并没有在意这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他刚刚在网上查了一下等会儿要做的事情。

他会打架，但是不怎么喜欢打架，特别是不喜欢和非专业的人打架。

因为不知道要如何出手，才不会把人打进医院。

他所学的都是如何准确无误的找到敌人弱点，进而快速的“斩杀”。

于是，他的浏览器搜索栏历史记录如下——

如何不把人打死？

如何简单的把人打到jīng神崩溃而大哭不止？

打残人要判几年？

需要用多大的力气，才能把人锤哭？

……

总而言之他需要一个能把人打哭，却又不会惹麻烦的办法。

奶茶拿到手。齐钰继续跟着少年，朝未知的目的地前行。

他们越走越越偏僻，人也越来越少。

走到一条bī仄的小巷道里，闷头走的洛书终于停下。

他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吼一嗓子，老子好他妈喜欢你啊！所以得到这种没什么人路过的地方，做一番心理建设。

可惜的是齐钰不是他肚子里的虫，用他用自己的思维来想就是——这个地点很适合欺负人。

趁少年低头的功夫，他将奶茶和画放到较远的地方，避免在施展拳脚的时候弄到，不然今天回家还得跟臭妹妹打一架。

“吧嗒——”

豆大的雨打在他的手背上。

看来是要下大雨了，得速战速决。

“齐钰，我喜……”

对面的少年忽然目光灼灼的看向他，似乎要放狠话。齐钰来不及细听，丢下一句打吧，然后动手，抬脚提膝。

速战速决就得这样。

【五】

对于洛书而言今天是紧张刺激的一天。

在他准备做个完美收尾，鼓起勇气想要传达自己的心意时——

他被打了。

被喜欢的人gān脆利落的打了。

没打脸，用膝盖狠狠地顶了肚子。

那力道不是chuī，老疼了！

他顿时委屈悲愤地看着打了人，还一副风轻云淡的齐钰。典型的人狠话不多。

gān！打人的样子也贼TM好看。

但是为什么要揍他呢？！

他真的有这么讨厌人吗？

“疼吗？”

即便被揍了，这副好听的嗓音依旧让他飘飘然。

“疼。”

洛书眨眼，无比认真的点头。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求个止疼亲亲。不然这顿打，打的也太冤了。

“想哭吗？”

为什么想哭？

洛书不明所以，但还是摇头，乖乖回答：“不想。”

打架对他来说家常便饭，受伤在所难免，不至于疼哭。不然他威信何存？

齐钰若有所思，打都打了，那就打到哭为止比较好。

“继续。”

“唉？等等！”

这一次洛书闪的很快，他看得出齐钰一定有练过。

真不愧是老子相中的人，学习顶呱呱不说，打架也是好手，就是优秀，贼想亲。

思路快速跳脱了一会儿，洛书闪躲中瞪他：“你为什么要打我？”

他做错什么了吗？

“这个。”他目睹齐钰拿出之前他给他的纸条，指着上面说，“很显然的约架，我喜欢先下手为qiáng。”

雨下的比之前密集了。雨水打湿洛书的毛发，他捏紧拳头，哭笑不得，不知道该作何表示。

是他失误了，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在纸上写着“老子喜欢你，做老子的男人怎么样”，这种话呢！

“约个屁的架，老子是想告诉你我……我……”

到了关键时刻，少年的脸越发滚烫，凶巴巴的话语明显磕巴，如哽咽在喉，死活说不出关键字眼。

他的不对劲终于引起了齐钰的察觉，至少让他明白他似乎真的想错了方向。

雨还在下，齐钰转身，捡起地上的奶茶和卷起来的画纸，上面沾染了不少雨水。

还是得找个避雨的地方。前面正好有块地方暂时不会被雨水侵袭。

在他打开想看看画纸有没有被晕染开时，手臂被人紧紧抓住。

“我喜欢你！”

【六】

扑通扑通。

心脏又在四处乱窜不停。

破罐子破摔的洛书咬牙闭眼，终于说出了那四个字眼。半天没得到反应，他偷偷抬头，想去观察齐钰的表情，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视线却被对方手中的画吸引住了。

因为是比较二次元的画风，单看人物看不出的是谁，但是拟人小兔子T恤上大大的写了一个洛，以及右下角的日期。

洛书也不傻，稍稍整理思路，这幅画显然是在今天的美术课上的主题。

所以他在他心里是只软萌的小兔子吗？

怎么办？因为对象是他，不仅不觉得是侮rǔ，还觉得有点暗慡。

“我……我喜欢你。”

仗着这幅画，洛书紧张咽口水，又重复了一次。

齐钰卷起画，点点头。

“谢谢。”

喜欢他的人很多，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过既然当着他的面说了，还说了两次，那就认真的表达感谢。

洛书瞬间懵圈。谢谢是几个意思？

“那……那我们能试试看吗？”

洛书觉得他今天简直怂得不要不要的，本来想qiáng势一点，直接来个酷霸拽的bī迫式jiāo往，事实上却把自己搞成了弱势的一方。

那些被他打得叫爸爸的手下败将见了，不得惊掉下巴。

四目相对。一个淡定如风，一个惴惴不安。

少年紧盯对面那张他很想亲一口的嘴上下张合，传出好听的嗓音，说——

“不能。”

心碎的声音清晰无比。

【七】

这一天很奇妙。

对于齐钰而言——

打了同桌没成功打哭，有点遗憾，需要反思总结。

被告白什么的，不是很重要。

回家。

对于洛书而言——

还没告白，就被告白对象打了，心里老委屈了。

峰回路转，以为能成，结果成功打脸。

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