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镜锋对普罗旺斯的记忆,是漫天遍野的薰衣草,深邃酒窖里回dàng的酒香,尼斯街道上热情的阳光。嘎纳大海的蓝色与红岩映衬的浮想联翩,散落在葡萄枝头的紫色硕果以及桃红葡萄酒的芬芳。
大片绿色田地与小山坡组成的田园风光处处成景,让人回味无穷。这里的人习惯平淡的生活,就像地球上一百多亿人一样,几个世纪过去了,仍没有改变。
而方镜锋的生活已经改变了许多,他变成了不老不死的“适格者”,从大地走到宇宙中,并且舍弃了原本的名字。十九年後,在卫星城上部区十五层,他刚刚睁开眼睛。
光滑的天花板没有花纹,这个完全人造的“宇宙奇迹”并没有继承人类文明中的任何艺术气息,所有的房间都简洁乾净得过分。
他躺在chuáng上好几分钟,在黑暗中确认自己并不是在普罗旺斯,有股下水道的臭味挥之不去,窗帘阻挡了人造阳光,整个房间沈浸在灰色中,yīn沈沈得像墓地。
方镜锋觉得像他这样死而复生的不能称为人,是尸体。尸体就应该被埋进墓地,而不是大模大样地走在阳光下。
电话尖利地鸣叫起来,提醒他上司正在召唤──那个并不知道方镜锋是自己儿子的父亲、适格者联盟评议委员、拥有一堆头衔公认的美男子正致电给他。
三分钟後,电话自动被接通了,莫萧歌的声音在房间里飘dàng起来:“十分钟後办公室,我要见你。”
电话随即挂断,方镜锋不情愿地慢腾腾起chuáng,坐了会儿让身体适应酸痛。他睡著时总是保持一个姿势,醒来後全身肌肉都会把遭受的折磨以千万倍还给脑神经──他爱死这种痛苦,痛苦让他觉得自己还活著。
拖著脚走进浴室,抬起无神的眼睛看向墙上的镜子,旁边的悬浮萤幕正在刷新晨间报导,一排排的人名和事件从虚空中浮现又迅速消失。
他凝望著镜子里下垂的嘴角,不自觉地摸上去,手中的牙刷让白色牙膏黏上平滑的镜面,经过抹拭,很快扩大为一片模糊。
突然,他右手握成拳向著镜面猛地击了下去,尖锐的碎镜片四处飞散,昏暗浴室里响起玻璃落地的清脆撞击声。
镜子很快被破坏殆尽,墙面也承受不住力量裂了开来,直到蓝色血液顺著墙面滑落在磁砖上。
他一停下,迅速愈合的伤口提醒著他,他不是人类──那刷不刷牙又有什麽意义,反正也不会得龋齿!
拎了件衣服离开家,方镜锋在计程车里扬起嘴角,眼睛闪出光彩,走下计程车後他已经变成别人所熟悉的“有著少年的外貌,温柔可爱像是某种无害小动物”的人。
他很快到达了卫星城上部的办公室,这里与他yīn暗闭塞的斗室不同,明亮宽敞乾净,黑发蓝眼的美男子怒气冲冲地瞪著他问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啊,缺五分。”瞄了一下墙上的钟,方镜锋保持微笑,他不怕这个男人,谁会害怕自己所憎恨的对象?他如同隐在暗处的刺客,带著嘲笑的表情看著明处的目标。
“半小时後我要看到开发新区的报告!”
莫萧歌自认对这个秘书并没有偏爱,但仍然一次又一次地容忍对方的迟到、插嘴、不正经。虽说方镜锋并不是个无能的男人,但有能力的人很多,为何坚持雇佣他,这个jīng明qiáng悍的男人还未能找到答案。
度过白天无穷无尽的会议、报告和讨论,当夜晚降临,方镜锋就会再次回归蜗居,通常他会躺在chuáng上,什麽也不吃──或者偶尔吃点垃圾食品,直到天亮。如果有可能,他希望死去,可惜作为适格者的他死不了。
他下班的脚步一点也不匆忙,慢慢地踏著步子踱出大楼,半小时後,他又会站在中央层高速电梯的门口,等待透明的“盒子”。这时他会恢复到了无生趣的表情,黑沈沈的眼睛盯著钢筋水泥组成的风景。
今天他归巢的脚步被一张纸打乱了,发传单的女孩热情地递来一张广告,上面充满诱惑力的词语表明这是经营某种远古职业的场所。
因为被卫星城禁止,所以经营场所在地球上,坐穿梭机可以在一小时内到达,比上班时间堵电梯的卫星城还畅通。
踌躇了一下,他还是转了方向,一小时二十分後,他踏上了欧洲罗马宇宙机场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只需要身分ID就可以办完一切海关手续,适格者在地球上有特权。
十分钟後,他就站在了传单上那家店的门口。
装修豪华的高大粉色门面散发出暧昧的气息,说明这是一个需要相当大量金钱才能来的地方。
幸运的是,方镜锋不缺钱。
中年女人笑容可掬地打量著方镜锋,推测著他的年龄和喜好。
在招呼之後,她引导他来到隐密的房间,柔和的灯光中她用严格训练过的温柔语气问:“客人您有什麽偏好吗?”
偏好这个词让方镜锋考虑了一会儿,他对於性的感觉很贫乏,就像是某种换了器具的运动。
他随意浏览著“菜单”上的项目,最後停在了“刺激项目”这几个字上。
“什麽叫刺激项目?”
女人抿嘴而笑:“那是专为某些喜欢受刺激的人而订制的。”
“那麽就这个吧。”
“如果您选择这个,我必须先提醒您过目一份协议。”
方镜锋浏览过那份免责协议上的简短条款後,他也明白所谓“刺激项目”是什麽意思了。
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观察著客人的反应,有些客人在看完这份协议後会涨红脸换别的,但这个少年只是面无表情地签上名字,就缩回沙发喝酒去了。
方镜锋想像著自己会遇到什麽人,当有著结实肌肉和矮小个子的男人进来时,他不免有些失望。
这个男人不够高,也不够帅,脸上只有严谨和平板,像一具jīng密运转的机器。当他正要按下呼叫铃换人时,黑色的鞭影带著风声,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手上。
平时发生这种事,他会跳起来把矮个男人的头拧下来,但现在他没有,只是盯著那个赤luǒ上半身,仅著一条紧身裤的人。
男人没有胆怯,他知道客人需要什麽,也知道以什麽形式表现。他有信心让客人痛苦哀嚎,却不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伤痕,以便这些客人在走出这座粉色宅邸後立刻能披上世俗的身分,而不用担心留下欢豔的证据。
另一鞭顺著他qiáng有力的手腕落在方镜锋的脖子上,同样引起火辣辣的疼痛,却没有红色的印记,这种jīng确的控制感让他很满意。
男人走近看起来稚气未脱的青年,伸出长著厚实老茧的大手,捏起那纤弱的下巴,另一只手的麽指却塞进微微张开的嘴里,粗鲁地玩弄滑腻的舌头。
方镜锋发出啊啊的声音,男人立刻抬起穿著马靴的鞋底踩进他的两腿之间──这一招必须经过反覆练习才能正好刺激情欲,却又不留下真正的伤害──他深谙此道。
“从现在开始,你能讲的只有‘是’和‘是,先生’,明白了?”
男人的声音粗哑难听,却让方镜锋感受到一股颤栗从胯间传来,他勉qiáng吐出一个“是”字,立刻被男人揪起头发狠狠的命令道:“是,先生!”
“是……先生。”
男人满意於他的配合,有时候会碰上一些扭扭捏捏的客人,这时候男人就不好演下去了。毕竟这只是一出欢场的演绎,并不是真正的支配,客人付钱他出力,如果客人放不开,他也不可能来真的,付钱的是上帝。
男人把方镜锋的脸向下按在chuáng上,很快扒光了衣服,露出细腻的皮肤,从那苍白却没有粗大毛孔的特点来看,这是个混血儿,虽说现在混血儿很多,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正好遗传了东西方的优点,男人对折磨这具身躯更有兴味。
对,男人的工作就是折磨别人,以此来换取每日薪金,这需要高超的技巧与体力,而男人是这一行的佼佼者。
如果他有更加俊美的外貌,相信会获得更高的地位,不过这家店的薪水也足以让他在工作之外过上体面的生活。
他用鞭子把手敲打著方镜锋的臀部,粗言秽语的骂骂咧咧著。之後他把方镜锋翻过来,狠狠揪著那头黑发,掐著对方脖子低吼:“你是不是以为这就完了,小子?不,我们还有很多好戏没做呢!”
方镜锋露出期待的表情,他喜欢疼痛,疼痛能提醒他自己还活著,屈rǔ能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是个人类,有泪有笑有感情,在他乾瘪枯萎的思维流动之下,是无时无刻的尖叫──我是人类,不是怪物!
男人不可能知道方镜锋的心思,他只给客人性与nüè待,他俐落地把方镜锋呈大字形绑在chuáng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这样上好的客人了,拥有清秀的脸庞和纤细的身体,虽然说对方没有选择真正的性接触让他有所遗憾,但美丽的身体足以弥补这点。
男人越发用力地挥舞著鞭子,他看著方镜锋清秀的脸涨得通红,黑色眼眸却迷离变幻,这种画面差点让他不受控制地she了出来。
他舔著方镜锋的全身,品尝著细腻的肌肤,粉红的胸前蓓蕾则被拉扯著,脆弱处的疼痛让方镜锋不自觉地挣扎起来,幸好他还尚保有理智,克制了力量,不然肯定会挣脱束缚。
方镜锋很享受男人带来的快感,他以前从不知道受nüè会让他有感觉,被污rǔ能让他飘飘然,他以前是个正常人,但这只是以前。现在他被一个陌生男人鞭打著,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让他绷紧每一条肌肉,却快乐无比。
而男人则觉得方镜锋是他碰到过最划算的客人,完美的外表,大胆的配合,如果能有实质的性接触就太完美了,但人不能要求太多。
到点的铃声响了,施bào者与被nüè者恢复成服务员和客人的关系,男人恢复了礼貌问道:“您还要续点吗?”
方镜锋摇了摇头,他明白自己需要什麽了,但这个男人并不是他所喜爱的类型,所以也不需要làng费更多时间了。
男人不无遗憾地解开绳索,取下那些不能放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工具,为他抹乾净身体,再拾起地上的衣服准备给他穿上。
方镜锋拒绝了穿衣,男人迷惑地望著他,以为客人要续点。
没想到方镜锋向男人勾勾手,等到男人走近时,突然掐住男人的脖子,刚才柔顺的羊羔转瞬变成致命的怪物。
男人拼命挣扎著,却掰不开那双如同铁钳一样的纤细手掌。他的眼睛突了出来,嘴里发出呵呵的叫声,想要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双脚在地上胡乱地蹬著,不一会儿就因缺氧变得软弱无力。
几分钟後,这个出卖肉体的人类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
方镜锋打开窗户,外面是一个人工湖,依水而建的楼宇只是想增添风雅,却没想到成为弃尸的最好场所,一声小小水花溅起的声音代表著一个生命的消灭。
他不能冒险留下任何痕迹,如果是进这个店还有狡辩的馀地,但这个男人与他之间太过“亲密”。
他不慌不忙地穿起衣服打开门,结帐後在服务员的引领下走出这幢小楼。至於这家店的老板是怎麽到处寻找失踪员工的,已经不在他所关心的范围内了。
方镜锋回到了卫星城中,继续戴上虚伪的面具游走在生机勃勃的人群中,处理一些他不感兴趣的事,在入睡前不断诅咒自己的命运,在梦里回忆著血腥痛苦的过去。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灰色的,没有黑也没有白。
偶尔晚上他会去地球上尝试一些娱乐,这些娱乐会在他的生命中不时绽出色彩豔丽的花朵,适格者的蓝血和人类的红血点染了乏味的夜晚,让他应该早已“死”去的生命不再发出腐败的臭味。
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然而,他仍然会从恶梦中惊醒。
方镜锋从不设定闹钟,他的生理时钟好像也消失了,有时候他会一直睡到下午,有时候又会在半夜突然醒来,这次是属於後者,他瞄见墙上的时间显示是三点三十五分。
幽暗的天花板上开始闪动画面和微弱的声音,这是房子前主人设置的,如果失眠的话就播放新闻或者电影,他搬进来後懒得去改,有时候半夜醒来,这些东西就会自动出现。
他回味著昨晚地球上的猎豔,这些经历会让他暂时“活”过来,对他来说这是带著血腥味的献祭。
他光顾过的店总会出现失踪人口,但他也总是成功离开。
只有一次,那家店的老板产生了怀疑,把他单独留了下来,可是又不敢得罪这位出手大方的富翁。反覆询问後还是相信了位彬彬有礼、言谈镇定的少年,相信他只不过是个受nüè狂,和地球上其他几万人一样。
这位老板并不知道,就在二十分钟前,他白皙的手指轻易地扼断了一名员工的颈骨。
他偏爱扼死这种方法,乾净高效率,不用几秒就能结束一个生命。他甚至碰到过女性施nüè者,虽然一开始饶有兴趣,但是女人在力量上不能让他满意,毕竟女人是无法qiángbào一个男人的,所以他在杀死这个女人时也特别马虎。
方镜锋相信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适格者的基因,在他看来,当他在被nüè待侵害时是人类,当他扼杀生命时则是适格者。适格者们不珍惜生命,只不过在卫星城里,他仍然是正直温和的年轻人。
新闻出现几个字吸引了方镜锋的注意力:罗马发生连环命案,多名性工作者被杀。
名单虽然有些出入,但大部分样貌都在他的记忆中有一席之地,他决定一段时间内不再去地球上进行猎豔活动。但他低估了自己对这种特殊活动的依赖,从那天过後一星期,他越来越焦躁,在任何地方都经常陷入呆滞状态,同事幸灾乐祸地盼望著他出错,莫萧歌也一再询问是不是最近发生什麽事了。
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完美伪装破裂的声音,人们会用厌恶鄙视的目光看过来,把他视作疯狂、恶心的怪物。
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方镜锋决定再去地球上一趟,最後一次──然而就是这一次,终於出事了。
一开始他很满意,这个男人有著健美的体格与英俊的外表,不仅技巧熟练,也十分殷勤。
他沈醉其间,便忽略了殷勤背後的陷阱。当他察觉身体动不了时,才努力睁大眼睛,满眼朦胧地盯著眼前的人,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只发出模糊的声音:“怎麽……回……”
男人的脸靠近过来,本是英俊的脸带上几分猥琐,在他的脸上舔著,彷佛在品尝美味:“我已经好久没碰到你这样的上等货了。可惜你没选择最高等级的nüè待,所以我只好自己来。放心好了,你只要尝过我的滋味就会乐不思蜀,再也看不上别人。”
他暗笑一声,夜路走多了,还是碰上鬼了。只可惜,这个男人碰上的是他,他是适格者,不是人类。
只不过几分钟,体内的麻药已经代谢完毕,身体也重新恢复了自由,他却没有急著挣脱绳索,而是摆出诱惑的姿势,想要看看男人接下来的招数。
令他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不是接吻或者qiángbào,而是直接插入他腹部的匕首。虽然适格者不会死亡,可是受到qiáng烈创伤的情况下,他还是觉得头昏眼花,全身动弹不得。
匕首一直划过他的胸腹,蓝色的血液染满chuáng单,男人惊喜异常的声音传入他昏沈沈的脑袋:“你是适格者?太好了,这样子我就可以一直用你。你不会死,不像其他人类,只不过稍微玩弄一下就变成一团无生命的肉块。而你,无论我做什麽,你都能体会。”
接著,沈重的石制烟灰缸砸了下来,方镜锋头破血流,神智不清,激动的男人掐住他的脖子,含情脉脉地道:“你们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我早就想有一个适格者奴隶,可是价钱太过高昂。我太幸运了,可以拥有你!”
感觉呼吸正在逐渐停止,方镜锋“死亡”前最後一个念头就是──以後要怎麽向上司jiāo代?
方镜锋醒来时,眼前的景象告诉他,这绝对不是他的房间。装饰太豪华也太温柔,缺乏刚硬的线条,任何地方都被柔和的颜色所覆盖,像是在告诉房间里的人,这里很安全。
他的身下不是板chuáng,而是柔软的chuáng垫,身上穿著丝绸的黑色睡衣,大小合身,剪裁漂亮。
他从手工丝绣的薄被里坐起来,chuáng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四柱公主chuáng,四个边角的柱上挂著半透明的薄纱,柱子雕刻成繁复的艺术品,拥有流畅而优美的镂空。
那个男人……
他回忆失去意识前的场景,心中感觉大事不妙。但他人在这里,不可能会是因为那个男人,那个家夥没有这麽好心。
难道是被卫星城的人发现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方镜锋就一阵天旋地转,莫萧歌会怎麽看他?会不会用很厌恶的眼神把他当作垃圾?
他的手指紧紧抓住chuáng单,泛白的关节显示出紧张。此时,chuáng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那不是他的手机。
方镜锋没有去接,手机不屈不挠地继续响著,大有他不接就不罢休的意思。
最後他屈服了,拿起黑色的小巧机器,按下接听键,低沈的男声顺著无线波传出来:“醒了?”
“如果不是知道我醒了,你怎麽会持续打而不挂断电话?”他注意到房间天花板四周的监视器,显然对方正在注视著他,“你是谁?”
“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成为我的奴隶,二、我把你的事捅给媒体。”
“我的事?”
“那个男人就在我手上,你选一,他的尸体明早会在海上被发现,选二,明早所有报纸的头版都会刊出他的访谈。”
“就算我选一你也罩不住我,我是卫星……”
还没等他说完,男人打断他道:“卫星城评议委员莫萧歌的机要秘书,对吗?”
“……你到底是谁?”方镜锋没察觉到他的声音里注入了烦躁,他讨厌这种脱离掌握之外的感觉。
“要嘛我是你的主人,要嘛我是你的敌人。这要看你的选择。”
“好像我没有更多的选择。”
“作为主人,给予奴隶希望是他的责任。那麽,做出选择吧。”
“我好像已经做出了选择。”
“我需要你明确的讲出来,一,还是二?”
“一。”
“很好,过会儿我会详细跟你jiāo代规矩,我希望你能够把每一条都详细的记住。”
电话挂断了,方镜锋看著黑色的机器,心里估量著对方的用意和身分。
能够详细说出他背景的人,这个世界上并不会太多,到底是谁?
他的疑问没有持续多久,男人就出现了,黑头发,普通的面容,这样一张脸在俊男美女如云的适格者社会中并不算出色,之所以方镜锋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男人适格者的身分,得缘於那双不同凡响的眼睛──暗红色。
人类的瞳孔绝不会出现这种颜色,不属於人类的、移植来的眼睛说明了这个男人的身分──初代适格者。
适格者的来历众所周知。
最开始,是几个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移植了外星生命体主要的一部分,眼睛、肢体、内脏、脑神经。他们拥有了不同的qiáng大能力、无限的生命与qiáng大的愈合力。
他们被称为初代适格者,现在全部成为了适格者国家的评议委员。
第二代适格者则没有这麽好的运气,外星生命体只有一个,他们只有移植初代适格者的身体一部分,力量相应减小了许多,而第三代,则只有移植第二代,以此类推。
到第五代移植以後,大部分人已经没有了力量,只是不老不死的怪物罢了。
初代适格者无一不是联盟的评议委员,可是他却想不出十九名评议委员中有红眼睛的。
就在他直愣愣盯著男人看时,低沈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原谅你作为我的新奴隶,却做出这种无礼的举动,这也是因为我作为主人没有对你进行良好的调教,所以这一次不会算进对你的惩罚中。”
无礼的举动?是说盯著他看吗?
方镜锋有种想笑的冲动,这个男人在说什麽?主人?他还真当自己是主人?
“你想怎麽样?qiángbào我?打我?”
“准确来说,让你成为我听话的奴隶。”
“所以说,怎麽样?你要怎麽做?”
男人连一根眉毛都没有动,他递给方镜锋一叠纸,那上面是以“契约”为开头的文件,长长的几十页纸上,详细规定了主人与奴隶的义务和责任。
方镜锋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开始好奇订立这种契约人的想法,因为许多条款根本无法实行。
好像看出了方镜锋的疑问,男人平静地说道:“这上面条款的实行,得出於你的自愿。”
“自愿?有人自愿遵守这样的条款吗?自愿成为一个奴隶?”
“你不愿意?”
方镜锋没有回答这个反问,他的心中有种渴望在跃跃欲试,眼前这个沈稳的男人像是个甜蜜的陷阱,在引诱他堕落。
不过天知道,他还能堕落成什麽样?
“奴隶的身分持续二十四小时,一周七天,这怎麽实行?我不可能不上班……”
“只要你答应,具体实行方法是主人来操心,你只需要服从。而且,你没有选择。”男人说这句话时仍然平静淡然,没有喜怒,也没有大喊大叫。
“那好吧,从现在开始我要gān什麽?哦,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首先你要做的就是签字。其次,你现在还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字。不过你不用多想,也许某些情况下你会不得不知道。”
男人拿过签好字的契约转身离开,扶著门把手,却又转过身来用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现在,我希望你去睡觉,醒来後你就会在卫星城家里继续你的生活,直到我给你下达命令。如果在五分钟後,我还看见你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我会把这笔帐记在对你的惩罚中,这是你需要上的第一课。”
方镜锋当然会抵抗这条命令,十分钟过去了,他仍然坐在chuáng边,不时故意用脸对著监视器嘻笑。房门再次被打开了,刚刚上任的主人迈著轻松的步伐进来,手中拿著某种东西──他无法确定那是什麽,但肯定用途不善。
“果然是个难以调教的奴隶。”
男人没有发表更多的感慨,就在方镜锋以为他会和别的施nüè者一样对他饱以老拳时,一个黑色的颈环套上他的脖子,男人的动作巧妙而自然,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什麽?”
“我不允许你开口,你不得开口。现在,睡觉。”
“我睡不著。”
“看来为了免於你的惩罚越积越多,我不得不使用一点小小的手段了。”
男人的话音刚落,方镜锋就觉得脖子上传来清凉的刺痛,好像有什麽东西从手环内侧刺进皮肤。很快,他的身体开始失去力量,几分钟後眼皮就抬不起来了。
有人抄在他的腋下,把他放上枕头,动作俐落乾净,羽被落了下来,灯光被关掉,他也慢慢地落入黑暗。
再度睁开眼睛,他已经在卫星城自己的房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