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傅黎光的眼光来看二十四岁的唐逸荣,他清瘦又清高。二十四岁的人了,不论是脸上还是气质里,都还夹杂着不He时宜的那gu傲气。
傅黎光不会洗_yi_fu,他要看不顺眼,傅黎光不好好教学生,他也要看不顺眼,傅黎光偷个懒,他还是要看不顺眼。
傅黎光时常怀疑世界上究竟有没有他能看顺眼的事情。
傅黎光并不是那种“全世界只有你敢这么对本少爷,本少爷记住你了”的夸张x格,他只是好奇,好奇为什么会有唐逸荣这样的人,唐逸荣又为什么要这么拽。
后来他发现唐逸荣的确是很厉害,他的瞧不起师出有名,旁人敢怒不敢言,连傅黎光也觉得既然他这么厉害,也不是不能忍忍他。
他想起初遇唐逸荣时,唐逸荣站在窄小昏暗的卫生间洗脸池前洗_yi_fu,冷冷的一眼瞥过来,鼻尖和下颌都挺翘着,傲气不可摧。那场景傅黎光永生难忘。
所以傅黎光想到那样的唐逸荣,转头再看到如今这样*手*脚的唐逸荣,_gan到一阵怒从心起。唐逸荣以为自己卑躬屈膝就能让傅黎光满意,但反倒激起傅黎光更shen的愤恨。
傅黎光怀疑自己的眼光。
以往,就算已经知道唐逸荣是个自私鬼,是个烂人,但唐逸荣永远qiáng大自信,永远坚不可摧,会让傅黎光佩_fu他。既佩_fu他皮厚如城墙,心理素质绝佳,也佩_fu他的确是个高人。
但唐逸荣现在自己放逐自己,带着卑微乞求似的态度,会让傅黎光觉得过去十年都看走眼了。唐逸荣不再是他自己了。
唐逸荣还在消化傅黎光方才那通话。他低着头勾着下巴,zhui唇抿成一条线,像个做错事被老师批评的学生。
唐逸荣一直确信,十年前的傅黎光一定是非常非常爱他的。如果没有这个信心,十年后他也不敢肆无忌惮地上前倒追。
但傅黎光喜欢他什么,他一直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傅黎光看向他的眼神既羞怯又欢喜,像炸开的烟花,像chūn天里满山盛放的花骨朵。
如今他知道了,原来傅黎光喜欢的是那样的他。唐逸荣的手肘撑在车窗上,捂住了脸。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原来是这样的意思。唐逸荣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古人诗文里那些文绉绉,又难以直言的心绪。
车窗外是挺拔的行道树,投下大片yīn影,灌木丛修剪得jīng致整齐,整座城市井然有序地运行着。
十年前唐逸荣走在那样的街上,也曾愤愤怀疑过不满过,为什么有的人可以过这样的生活,而他只能那样举步维艰。十年后他成为整个城市里那1%的屈指可数的jīng英人士,他心头却依然空空dàngdàng。人心yu壑难填,而他总在错误的时间做出错误的决定。
唐逸荣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傅黎光面前哭得这么难看。父亲去世以后唐逸荣没有再流过眼泪,唯二的两次都在傅黎光面前——傅黎光总能让他隐藏在面具后的自己无处遁形。
“其实我很自卑,真的很自卑,你被我表现出来的样子骗了。”唐逸荣说。
他声音哽咽,傅黎光从纸盒里给他抽了几张纸巾。唐逸荣接了过去按在眼睛上,纸巾很快就被泪水打*,浸透成小小一个纸团。
“我说我后悔了,是真的后悔了,我也知道我很无耻。但是小黎,很多次我从梦中醒来,或是加班到shen夜,一个人站在办公室朝外边看,都会觉得我是这么可怜的一个孤家寡人。我也觉得我自己可怜又可恨。”
傅黎光又给他递了几张纸巾。
“你拒绝我,我能明白,换成是我我也要拒绝的。但我又很怕,我不敢放手,如果说我有什么时刻既觉得懊悔,又真正为自己活过,那就是跟你在一起的那几个月。你不敢相信吧,我也不敢相信。如果我放手了,那就好像我一辈子都在蝇营狗苟,太可悲了,我已经够可悲了。”
唐逸荣的眼泪越流越多,傅黎光终于忍不住说:“你不要哭了。”
唐逸荣这才勉qiáng止住泪水,他把纸巾盖在脸上,哑声道:“我很没用,是吧,怎么这么没出息。”
“也不是,我也哭过,从你姐姐家里出来,在山路上,哭得比你还惨。”傅黎光说。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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