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邵道:“唉,刘川原是中意你姑姑的,只是你姑姑看不上他,当时闹得不快,我怕薛从去了不方便,所以这回才没能带他来,不然这也不是什么他去不得的场合。”
宋誉道:“我见过你给表哥送的画像,那是姑姑和姑父吧,姑姑生得美,可我见那刘夫人长得就一般,人说,见了仙子,怎么还会中意凡人,看来刘老爷是破了这说法。”
宋邵失笑,道:“你小子,正经书不读,专听这些有的没的,这又是谁讲给你听,可别带坏了阿从。”
“王侍郎的儿子说的,表哥也在场。”
“阿从说什么了?”
“表哥说……”宋誉想了一会儿,笑道:“表哥说,皮囊如何倒不重要,性子才是最要紧的,但也是同一个道理,见过暖心真诚之人,便再难看上旁人了。”
宋邵点头,道:“虽不是亲生,但阿从这孩子真像如燕。”
“爹,姑姑和姑父当年是顶顶恩爱的吧?如果没遇上qiáng盗就好了,表哥一家该多幸福啊。”
“是啊。薛斐然是我见过最君子的人了,如燕嫁给他,很好。可惜啊。”宋邵揉了揉太阳xué,说道:“阿誉,你表哥身世可怜,你要多照顾他,别让他在咱家受了委屈。”
“爹,你说的什么话?有我在,谁敢让他受委屈。”
“你在外也不可莽撞,当今重文轻武,咱家早不如你爷爷那时风光了,有些时候我能护得住你,却不一定能护得住阿从,若你连累了你表哥,到时该怎么算?”
“爹,表哥我来护。”
“你们现在还小,再大些,都是要成家的,你能护着他几时?到时候有了妻儿牵绊,你就算想护,也得审时度势。你该清楚,阿从不会永远留在我们家。”
宋誉愕然,道:“为什么?我们家就是表哥的家,他为什么不能留下?”
“他姓薛,成了亲,这薛府的门匾是一定得挂上的,寄人篱下算什么?”
宋誉扁了嘴,头扭到一边不说话。他知道宋邵说的在理,但心中就是闷闷的,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生离死别呢,他只是觉得他和表哥既然从小是在一起的,那就该一直在一起才行,家里的碗筷只能添,不能减。
马车刚停在府门口,宋誉便急不可耐地跳下车。他一路小跑,喊着“表哥”。这时间正是薛从放学回来的时候,薛从爱gān净,每每回家都得先洗个澡去去汗味。宋誉想着要给他一个惊喜,入了薛从的院子后,蹑手蹑脚,推门发现门从里头闩上了,目光便落到一旁掩着的窗上。宋誉跳窗进入薛从房间,身手不好,落地的声响惊动了薛从。
只听见屏风后一阵水声,是薛从站了起来。
薛从裹着衣服从屏风后探出了个脑袋,见到龇着牙对他笑的宋誉,才松了一口气,转而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来。“你回来了。”
“表哥,我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宋誉说着就向他走来。
薛从道:“想啊,但你先去给我再拿身衣裳,我这一身都被弄湿了。”
宋誉答应了,一溜烟跑到了屋子的另一头去翻衣柜。待他再回来时,薛从已经入了水。
宋誉把衣裳挂好,正要走,却瞥到薛从背上不和谐的地方。宋誉走近两步,看清楚后,瞪大了眼,“表哥,你受伤了?”
薛从一愣,回头望宋誉,“我要起来了,你先出去吧。”
“表哥,你受伤了。”宋誉的眼神已经变得不太对了。
“阿誉。”
宋誉沉声道:“有人欺负你?”
纠缠不过宋誉,薛从只好站了起来,他背对着宋誉,没敢让他瞧见自己肋下的乌青。“不过是自己走路不小心摔着罢了,无缘无故的谁会欺负我。”
宋誉盯着薛从,待他换好衣服转过身来,见他目光清明,十分坦诚,宋誉才收回了疑心。他小声嘟囔着:“我在的时候你倒走得稳当,我一不在,你就伤成这样,是让我愧疚吗?”
“你有什么好愧疚的,左右是我自己的过失。”
宋誉唤小厮进来收拾,他拉着薛从坐下,将怀里的几个小玩意儿拿给薛从,“都是在随州买的,我看着有趣,想你会喜欢。”
这是几个木头做的小动物,薛从挨个摸了一遍,觉得小木鸟的眼睛刻得好,便多看了几眼。宋誉乐了,道:“我就知道表哥会更喜欢这只木鸟,我爹偏说那兔子和那猪可爱。”
“都给我了,你自己不留一只吗?”
“没事,我想玩的时候,就来表哥这里。”说到此处,宋誉又想起宋邵对他说的那些话,一时又蔫了下去。
“怎么了?”薛从笑问:“是又舍不得了?”
宋誉摇头,又点头,把薛从也搞懵了,只好把木兔子和木猪塞进宋誉手里,道:“那你留两个,我若想玩了,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