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拒绝的。
一个不想当良民的鸽子不是好演员,梁兴是个好演员。他红着脸从壬幸的面前跑掉了,反正壬幸也不认识他。
大佬搞什么与他无关,梁兴的当务之急是与死者高羊脱离关系。
奇怪的是,他居然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一张死者的身份卡,这玩意能要了他的命。回忆一下:离开死亡现场以后,他回宿舍洗澡、换了衣服,——但是这张身份卡就像幽灵一样贴着他。
他失去了拿出身份卡放在身上的记忆?这不合理。
梁兴跑去卫生间,锁上门,靠着墙站着,摸出袖子里的身份卡。他反复触摸这张卡:正面是高羊的身份信息和照片,背面是公司的logo。手指划过边缘,察觉了端倪。指甲顺着身份卡一划,卡片分离。是夹层。
现在梁兴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他用耳朵贴着隔间把周围的情况听了一遍,生怕自己出去就会被保安持枪围堵。
不应当,他只是一个没人在乎的小糊演员。
扳开身份卡,夹层里面是密密麻麻的电子元件,他的指腹贴在上面,能感觉到电流产生的微热,像是有一颗电子心脏在他的指尖跳动一样。
活的?
紧张之下,梁兴把身份卡扳成两段,扔进马桶的水里。
就在这时,他还能看见电子元件在闪烁红光,像是毒蛇的眼。
那东西没有坏,不知道是否有监控作用,不知道是不是……会动。
Bingo!梁兴猜中了。
身份卡开始变形,电子元件吸收水分膨胀起来,电路开始发光。红光变成了电子眼,周围的部件则螺旋式反转扭曲,最终变成蜘蛛的八条腿。有着电路纹理的绿色蜘蛛八脚斥水,优雅漂浮在水面,顺着马桶的陶瓷爬出来。
梁兴知道自己惹了不得了的东西,正要逃跑。没想到绿色水蜘蛛比他迅捷。蜘蛛压缩身体,蓄力弹跳,一下落在梁兴的身上,抓着他的衣服爬到面前。那只蜘蛛的腿张开,就有手掌那么大,机械虫贴着梁兴的右眼,断裂的铜丝像蜘蛛牙一样咀嚼而动。
梁兴没敢尖叫,他看见蜘蛛的铜丝从嘴里出来,直接伸入他的瞳孔。他感觉到疼痛,麻痹,整个神经网络遭到劫持。
——丧失了记忆。
回过神来,古怪的机械蜘蛛虫已经不在了。他趴在马桶边呕吐,手伸进裤子口袋想要那纸巾,结果摸到了四分五裂的机械身份卡——高羊的。电子元件已经彻底毁了,不再会威胁他。
缺心眼如他,想着自己看见机械蜘蛛的事情一定是一场噩梦。
就这样,梁兴离开卫生间,借着假条离开公司,把自己的衣服、项链和高羊的电子身份卡扔进五公里外的垃圾场焚烧。
事情并不简单。
晚上他回到寝室翻看网络消息,发现大家在热议女模特高羊的死亡。网传高羊有毒瘾,在卫生间吸毒的时候因为身体垮掉而死。一家又一家营销号转发这件事,劝解艺人们在巨大压力之下不要涉毒。
只有梁兴知道,高羊不应该是“吸毒”过量而死的,他怀疑高羊是被人毒杀的。他是唯一一个知道部分真相的人。而高羊的身份卡会动(也许是错觉),会变成机器人(也许是梦境)也暗示这件事非同小可。想到这里,他拿出自己的身份卡开始研究,指甲一划开——没反应。
有问题的只是高羊的身份卡吗?
那么高羊到底出了什么事,惹了什么人,才遭遇这种事情呢?
大侦探(x)梁兴还没想出结果,他的室友就排练舞蹈完毕回来了。
室友小哥拍打房门:“今晚有人邀请你……”
“啥?”梁兴仰头躺在chuáng上,一脸懵bī,“请我去路边穿玩偶套装做糖果大甩卖吗?”
“请你去试角。”
“你一定在做梦。”梁兴竖起大拇指,然后打了自己一巴掌,“不对,我一定在做梦。”
“真的!”室友一脸羡慕地把他推出去,门外就是经纪人大哥。
“大哥早……不是,晚上好。”梁兴毕恭毕敬。
经纪人大哥点点头,往日的冷淡变成了恭敬的假笑,他说梁兴真棒,说着说着就把梁兴给卖了。可怜的梁兴被打包出售给那个壬先生了!
经纪人要梁兴尽可能攀上金主才好。但是梁兴这个榆木脑袋不开窍,现在他还说清高话:“我是一个正经演员,不搞潜规则。”
经纪人笑了,拍了拍梁兴的屁股,“你去好好伺候那个大佬吧。”
无可奈何!梁兴只能去壬幸的住所。
这是一间私人别墅。他走进去,管家就帮他挂外套换鞋子,还有性感的金发女仆帮他拿来小块樱桃蛋糕。没见过世面的梁兴觉得,这样的生活真是天堂。
传说中表职业编剧、里职业幕后大佬的壬先生一直没有出现,倒是女仆姐姐让他去洗澡。
梁兴被小女仆领进浴室,不好意思在美少女面前遛鸟,脸红心跳地让女仆姐姐出去一下。
女仆微笑着提起小裙子。
看到女仆“姐姐”的裙底大好风光,梁兴脑子里满是频频闪动的黑人问号。
行吧。
他腼腆脱了衣服泡进浴池洗澡。
水波闪动。
他顺便捏了捏壬幸家里的小huáng鸭。
带着水珠的塑胶小huáng鸭发出叫声,鸭嘴竟张开了。里面是监控摄像头的红光。
哦,有钱人真会玩,壬幸先生大概真的喜欢拍别人洗澡的画面吧。
而梁兴他只是个糊糊的小演员,没有自由,没有人权。
就在这时,陌生人的手从背后环抱梁兴。
梁兴没敢出声。
任幸在梁兴背后,贴着梁兴的耳朵边chuī气。
瘙痒,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但是梁兴不敢做什么。
对方的手继续向下,进了水里。沙丁鱼群穿过海底森林,钻入珊瑚丛里。因为在水下,触感都被施加了柔和的压力,海草与珊瑚浮动漂移,像是有了神经。
梁兴不知道为什么壬幸要调戏他,他只是一个小演员,除了麻木不能有其他违规动作。可壬幸的手如阳光穿过森林,唤醒了沉睡的灯塔,使得梁兴茫然沉浸。魂魄浮上水面,他在岸上感受到高耸灯塔和闪烁的指示灯。
壬幸大权在握,贴在梁兴背后,似乎是耳语,说着模糊得不能辨识的话。很有技巧,弹捏揉握都是有节奏的。
梁兴如沉梦中,控制不住,没法自己上岸,只得盲目躺在海cháo里,任由越发汹涌的làng花扑打他的身体。
女仆小姐递上黑色丝带。
壬幸拿着丝带缠住梁兴的眼睛。他命令道:“跪下。”
梁兴哪敢违抗大佬的命令,真的就跪下了。水位本在他的胸口,这一跪,他整个人就淹没在浴池里。
壬幸似乎想要溺死梁兴,但梁兴没有自由。他真的把自己浸在水里,憋着口死气。即使梁兴会游泳潜水,也不可能一直憋气,他开始头昏,开始挣扎。在此期间,他被弄得神志不清。
就在梁兴感觉自己要溺亡的时候,他在水里被吻。带着果酒甜香的空气进了他的口腔。
他在黑暗里看不见什么;他在水里漂浮着,像空虚的气泡;他被一双手托起,浮出水面。就像一个胎儿从母体分娩。紧接着,他的幻梦爆炸了:坍塌的灯塔毁灭了指示灯,溶解的白色油漆污染了水域。而他紧紧抓着壬幸的手,拼命呼吸新鲜的空气。
——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