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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是应以然主动给应安阳去电话最多的时候,可能从出生到现在也不过有过那么五次,三次都在了这两天之内。
第一个,说服了应安阳工作室的事情,理由是自己作为旭日的艺人可能更好的受到徐家的照顾。不管这句受到照顾是不是被理解成了好拉关系的潜台词,应安阳答应了。
第二个,她说服了应安阳,只留他安排的一个助理在身边,理由大体同上,有了前面的铺垫应安阳答应的十分慡快。
最后一个,自己的发展计划安排还是jiāo给龚颖,这点应安阳表面同意了,但是依然给了那个派来的助理操作的空间。
已经很好了,应以然挂掉电话想,至少自己的经纪人龚颖的表情好看了不少。
这位经纪人曾经带出来一位影帝一位金曲天后,影帝片场爆破出事了,全身百分之七十烧伤息影,天后演唱会出柜了,带着爱人退出娱乐圈,去了国外结婚。
她也带过其他不少人,不过都还在马上就要出头的时候,不是结婚生子就是找到新的人生目标等等理由离开了,就连那个倒霉的影帝,虽然烧伤但同时也遇见了对他不离不弃的爱人,其他人也都离开圈子各种喜事,圈内人说她很厉害,总能将人带往幸福的地方,然而她自己就很不幸福了,她是一个经纪人,不是一个好母亲,她希望带一个事业心qiáng的成功艺人,而不是看着自己的艺人成家生孩子离开圈子通往更幸福的地方。
讲道理,比起各种功利心极qiáng心无旁骛向上爬的人,她带的人虽然更加有才华具备人格魅力,同时就注定难以把控,他们十分有自己的主见和规划,如果想自然能获取成功,但是他们对成功的定义不会狭隘到只在娱乐圈地位这种东西上,所以他们会轻松的放弃别人觉得难以割舍的东西,而去追求自己想要的。
这个角度看,这个龚颖的眼光其实很好,并且她和之前艺人还能依然良好的关系,也知道这是一个情商和手段都不低的人。
很敏锐。
自从第一次见面以后,被应以然要求换个地方谈公事之后,她就没有进过应家的门,只是开车到门口,等着应以然出来一起去公司聊事情,很明显的已经察觉出来,应以然和家里面的微妙之处了。
应以然将之前计划推翻之后,给了她真正的经纪人的权利,她显的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应该是高兴的,虽然还有个应安阳派来的助理,不过又能怎样呢,在公司里面当然是龚颖这个地头蛇操作的空间更大。
当一个星期之后,应以然翻着摆在面前的计划和行程,觉得那个还没到位的助理大概完全就没被放在眼里。
“我有一件事情忘了说。”
龚颖挑了挑眉,示意她说话:
“CARMEN乐队的主唱是我,但是我想要这件事情隐瞒下去。”
“你之前为什么没有和我说这件事情?”
经纪人的重点在于这个艺人会不会瞒她很事情,合作关系中的不信任会造成很大的危机。
“我以为你知道的,今天才发现你不知道。徐总不知道吗?”
“徐总并没有和我说……”
龚颖顿了顿:
“我希望你没有什么在瞒着我的了,你知道的,娱乐圈意外很多,一旦你走入人们视野就会有无数的眼镜盯着你,很多事情只有提前准备过了才不害怕意外,我是你的经纪人,希望你能走的顺利,所以,你最好不要埋什么炸弹给我。”
“有些事情,我不想说,基本就这样了,可能我父亲忘了告诉徐总乐队的事情,其他所有事情,你都可以找徐总确认,你也看到了,我还没出道就被盯的紧紧的了。”
“……好吧,我会在去找徐总确认的。”
龚颖好起来没几天的脸色又冷冰冰了,应以然放弃和她解释,有些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和你不想公开主唱身份有关吗?”
“没有,个人因素吧,再者说我本人和乐队的风格其实也并不完全一致,不过有一点你放心,这点并不会有什么影响,没有什么龌龊,乐队的主创作人就是我们新工作室的主力,我们操作很容易。”
龚颖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不可能瞒一辈子的,我还是你希望多说一点,我们不是生意人之间的合作,我们是经纪人和艺人是一体的。”
应以然顿了一下,突然意识到,无论龚颖怎么看她,她们都已经绑定成了共同利益体,很多事情,她完全可以依赖对方一些,况且,毕竟是自己的亲舅舅,虽然不熟,以徐家家风也绝对不会做任何对自己有伤害事情,想通这一点,顿时感觉轻松了下来,紧绷的肩膀也自然的放松,应以然向后舒服的让自己靠近了沙发里面。
“我懂了,乐队的事情正好也需要颖姐帮忙提前做点准备,我懂这件事不可能瞒一辈子。”
“其实现在确实不适合公开这层身份。”
应以然的态度让龚颖的脸色再一次转暖:
“急功近利不是好事,将自己打在标签上也实在不够高明。CARMEN很火,音乐也有着固定风格的乐队,每个人自然而然的也被安上过于个性的人设,如果先公开了身份,人们的期望值会过高,并且可能不会接受你转换个人风格,一开始将自己的位置放太高对你很不利。只有达到了一定成果,这个身份才能让你锦上添花,否则只会让你被之前的身份困住。
这场对话让应以然的满意的不得了,她少有的多喝了一杯加多了糖的咖啡,这让她提前了两个小时就感到了饥饿。
“出来吃饭呀。”
“没时间,在调试设备。”
被易喜挂了电话的应以然顿时感觉有些寂寞。
当她在街上游dàng了一小圈又在公园看了一会儿大妈们的广场舞之后,她的经纪人给她打了电话。
“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对于刚分开不到一个小时,就又一次要求见面的原因,当然不是什么感情变的深厚,完全在于应以然前脚离开,龚颖就立刻上了顶楼徐阳的办公室:
“徐总,我希望能了解一下应以然的情况。”
她在办公室里和徐阳聊了二十分钟不到,立刻就推翻了之前对于应以然的所有计划。
“你不会只是玩票吧!”
在晚餐时刻两个人刚进包厢龚颖就对着应以然发出了质问,对于这项质问应以然很茫然。
“徐总都和我说了,他说你愿意怎样怎样就好,所以你不会和你妈打两个照面然后……。”
“我不希望和徐依有什么牵扯。”
应以然顿时黑了脸,打断了龚颖的话,下一秒她有些惊讶徐依的大名就这么从自己的嘴里出来了,坐在对面的龚颖也意外的张开了嘴,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
“我们就不能公事公办吗?颖姐,你不要理这些关系好不好。”
应以然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口气的无奈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龚颖拿过菜单:
“你想吃什么?”
并不高明的转移了话题,很好的给了两个人整理思绪的空间,点完了菜服务员离开包间,龚颖给应以然续上热水:
“能公事公办当然挺好的,不过该用的自身资源何必làng费,至少我觉得你父亲那边和公司这边我们方便不少,反正你是艺人,舞台上表现好了就可以,剩下的都是我的事情。”
推心置腹,应以然紧绷的脸松弛下来露出一个真心的暖心笑容。
“谢谢。”
“之前计划推翻了,本来想让你去个选秀节目先有点热度,现在我觉得不用了,你gān脆好好准备直接出张EP好了。”
“诶?”
“反正有后面家长撑着,不需要为了积攒人气消费形象,选秀是能快速吸引人气,但也需要迎合节目事多,同样容易被贴标签,你已经走在捷径上了,不需要多此一举。借着关系,公司的宣传和包装我还是轻松弄的过来的,狐假虎威还算擅长,你什么都不用管,把你想做的事情告诉我,做你该做的事情。”
“明白。”
应以然端端正正装模作样的将右手放在额边行了个军礼。
——老子有真正的自己的团队了。
晚餐时分,身在国外被舞蹈老师折磨的快要崩溃的许念收到了这么条信息,气的晚上做梦都是拿着AK47对着应以然扫she。
为什么每天训练十四个小时去抢出道名额,七个人共用一个助理的自己要承受这种现实……
今天似乎每个人都晚归了,徐依结束一整天的通告,在jiāo流会的酒店见到了徐阳,徐阳顶着投资人的身份身边围绕着各种莺莺燕燕和笑容谄媚的人,看到徐依到了,才算找了理由,打发了身边的人,走到了自家姐姐身边。
“难得啊姐姐,你竟然开始应酬了。”
“莫导今天来,他的新戏我很有兴趣,想要和他谈谈。”
“那老头啊,没劲,他那部新戏筹备了快五年了,在不拍圈子里都不认识他了……”
“那是拿过国际影视奖满贯的导演,就是二十年不出来也没人敢不认识。”
徐依一向不满意他这种轻浮的态度,斜了他一眼语气凉飕飕的,徐阳拉松了领带,丝毫不在意。
“那老头太顽固了,进他的组基本拍摄内什么其他的事情都做不了,他拍摄周期还总是那么长。讲道理,这年头你得几个影后,没有一定曝光度就是没人认,没人认没流量,靠拍文艺片可吃不起饭。他又那么长时间没出来,谁知道还能不能把握好市场,多少老导演因为跟不上时代把之前打的江山因为一部新电影都毁了,风险太大,也就你有胆子。”
“十五年前他敢用我,今天我就敢信他,莫导是认真做艺术的人,思想是不会过时的,迎合市场才危险。”
“就算还能获奖,你也知道票房基本就没指望,投资商现在都不愿意投钱,赚名声还不如去投孔导,至少孔导这两年票房还是很稳的,奖项该有的也有。”
“那你怎么就知道他能一直保持而不是突然扑了,我不看好他的新剧本,情节太弱了……”
“姐姐啊,你这个年龄,该保持一定热度,莫导万一要闭关拍个一年半载,耽误代言不说,出来还只有奖没人愿意看的复杂的文艺片,你真就断档了,我不是阻止你追求艺术,你能换个不那么倔的导演的戏吗,你随便挑,只要不是莫导那种全封闭的,中途能让你出来拍个杂志也好,至少别被人忘了。”
徐依紧紧抿着的双唇一言不发,明显是对于徐阳的话无声反抗。
“啊,你和那个莫老头也算臭味相投,都那么倔。”
“说这些没有意义,莫导的戏我想拍,今天只是来谈谈,他用不用我还不一定呢。”
“倒也是,那个老家伙选演员简直六亲不认、人畜不分。”
被和牲畜做了个类比的徐依狠狠踩了一脚自家弟弟的昂贵的皮鞋。
“疼疼疼!你这可是细跟!”
自家姐姐脚下疼的呲牙咧嘴,霸道总裁的形象顿时全无。缓了半天徐阳还是感觉自己走道可能要不利索,一时半会儿也没转移阵地,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徐阳突然想到了今天龚颖上来找他的事情,才意识到这事好像自家姐姐还不知道。
“对了姐,你女儿进我公司了,可能过段时间就出道了。”
徐依迅速皱起了眉头。
“她想进娱乐圈?”
“是应安阳打到我这里来了,说她想当歌手,我看那应安阳家伙还是贼心不死,想要借机会和我们搭话,爸妈说小孩子总是无辜的,我想也是,先放公司,如果她是真的想要当歌手的就正常发展好了,要是……反正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也不怕。”
“嗯。”
徐阳从徐依脸上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仿佛他说的人都与她无关,包括那个从肚子里出来的孩子。
“我有叮嘱她经纪人避着点你们的关系……”
“无所谓,”
这次徐依语气有些生硬的打断了他的话:
“我从来也没有否认过,我又不是犯错的人,这不是我的污点,与其未来被扒出来倒不如坦然一点。”
徐依脸上像是戴了层冰冷的面具,让人看不出她是真的这么想还是故作坚qiáng,至少徐阳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影响本来就无法估量,只能仔细斟酌了后面的用词。
“我懂了,如果有人问也确实不需要否认,不过也不需要我们主动说什么不是吗?我们没必要给应安阳贴过来的机会,怪麻烦的。”
“我知道了。”
徐依一句也不想多说的样子:
“莫导来了,我先过去了。”
刚结束晚餐的应以然慡快的刷卡付账,算是为和龚颖的合作开始庆祝一番,当然没有用徐依的信用卡副卡,上次不过是一次幼稚的小脾气,她知道自己有多没意思,她怎么花钱那个人也不会在意,何苦呢。
因为应以然各种隐藏的身份,她的助理要仔细甄选,龚颖目前手上只有她一个艺人,gān脆自己直接担了助理的活,第一件事就是送应以然回家。她开车很稳,也还是把应以然塞到了后座上,这让人很踏实,说明她把应以然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我们是不是要避着点徐依。”
“无所谓,她可能都不太记得我,不提谁会想我们两个人有什么jiāo集啊,再说,她好像没什么避讳的意思。”
龚颖偷偷从后视镜瞄了一眼应以然的脸,她此刻支着下巴望着车窗外,路两旁的霓虹飞速照过她的侧脸,迷幻的色彩里,漂亮的面部线条jīng致的像一件陶瓷工艺品。
“原来之前她参加访谈说她有个孩子,不是开玩笑。”
“是啊,但是所有人都认为她在开玩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