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伯言探身过来,笑如chūn风:“小意哥哥,好不好?”
简意咬牙点头:“好。”
重新换上病号服,贺伯言趁机把他那一身衣服藏到了隔壁chuáng下,打算走时一块儿把衣服带走。
早上九点医生来查房,见到贺伯言杵在chuáng边端茶倒水的,便问:“你是28chuáng家属?”
简意正要回答“不是”,贺伯言便抢答道:“对,我是他弟弟。”
医生显得有点不满意,皱着眉头把手放在胸前,像教导主任教训学生似的,对贺伯言说:“不是我多嘴好管闲事,实在是有时候你们这些家属太不负责任。你们的家庭情况我们当外人的不好评价,但看你这一身都是名牌,自家哥哥却送外卖送到急性肠胃炎发作都没人管,这确实有点不像话了。”
贺伯言表情严肃而诚恳,连连点头:“是我的错,您批评的对。”
简意揪紧了被角,垂头不语。
医生翻开病历,继续说:“你哥他长期营养不良,自身还有胃病,再加上前几天又吃辣的又灌凉水,造成急性肠胃炎不说,还硬撑了两天才来医院,这是把自己的身体当儿戏。这次送来的及时,如果以后不好好调养,再继续不管不顾地作,胃就有穿孔出血的可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贺伯言看了眼病chuáng上的人,心疼得很。
“你别光看他,你这个当弟弟的也得上点心,毕竟是一家人。”
医生看了眼手表,还有台手术要上,他也就不再多说,简单jiāo代几句后,转身走了。他的助手和实习生一个个放慢脚步,不时回头往病房里看两眼,jiāo头接耳地小声讨论这个长着一张明星脸的弟弟究竟是何来历。
才送走医生不久,申书语就脚踩高跟鞋铿锵有力地走进了病房。
贺伯言坐在小板凳上,对她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然后回身继续做自己的事。
卢东简直要被气死了,他这么大一坨站在申书语边上,贺少爷居然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更过分的是,向来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大影帝,此时此刻竟在一板一眼地手持水果刀,给简意削苹果!
他用手机偷偷拍了一张贺伯言削苹果的特写,把图片上一切可能bào露信息的背景全部打好马赛克,然后发了条朋友圈,配的文字是:这是贺总,你敢信?
不一会儿,评论下面就整齐划一地排起了队:卧槽,贺少喝多了还是谈恋爱了?
贺伯言对卢东的出现浑不在意,但简意却jīng神紧绷起来,他以为这是经纪公司的人。
申书语三言两语介绍了一下卢东,卢东暂停对朋友圈的注意,冲简意笑笑,并多打量了几眼。
和四年前相比,的确变了不少,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变得有点不同。
具体是什么,他说不清。
“小简,我今天来其实你应该能猜到是因为什么。”申书语开门见山地说,“对不起,我没能帮上忙,我没想到公司这次会如此急着和你切割,今早的董事会已经下了决定。”
简意面如土色,低低应了一声。
贺伯言的手稍一用力,水果刀下的苹果皮,断了。
病房内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卢东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挪到贺伯言身边杵杵他的后背,小声说:“你这人怎么没眼力见儿呢?没看见人家在谈事吗?咱俩在这儿不合适,先跟我出去。”
贺伯言把水果刀和苹果一同放在卢东手中,“你先出去吧。”
卢东一脸尬笑,“别闹了,快跟我出去。”
贺伯言却不再理他,眼神递向申书语,“违约金多少?”
申书语看了眼简意,沉声说出了一个数字:“一千万。”
“卧槽!抢劫呐?!”卢东惊得瞪大眼睛,也顾不上这是别人的私事,说:“这不是故意要把人往死了整吗?”
贺伯言的眉头拧了起来,这几年简意没有任何影视剧作品,跟退圈没有区别,经纪公司开出的违约金却比当红艺人解约的价格还要高出不少,摆明了是要故意刁难。
申书语说:“小简的合约还有三年到期,公司给出的说法是,折合每年不到350万的赔付,算是仁至义尽了。”
“神他妈仁至义尽,这叫不要脸好吗?”卢东忍不住“呸”了一声,“还好我当年睿智机勇,没去你们风娱传媒。欸,申大姐,在那种压榨艺人的黑心公司多没劲,你要不要考虑跳槽来我们环宇?咱俩没准还能组个搭档什么的。”
申书语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卢东拍了下嘴巴,不说话了。
贺伯言转头看向简意,他一直沉默不语,唯独缩在被子下的手在微微颤抖。
贺伯言把手伸过去,坚定有力地握住了简意的拳头,“别担心。”
简意抬眼看过来,贺伯言露出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我在呢,小意哥哥。”
05. 出院
“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和简意说。”
贺伯言回头对两位经纪人下逐客令,申书语识趣地走了,卢东却不买账。
他已经有预感这位少爷会发什么疯,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你别胡闹啊,这是人家风娱传媒内部的事,跟咱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你不能乱往自己身上揽事!”
卢东尽量压低声音,但简意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抽出自己的手,面色惨白靠在病chuáng上,“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贺伯言眸光深沉地瞪了卢东一眼,说:“一千万我来出,这事没得商量。”
卢东气急败坏骂了声“操”,揣手靠站在旁边生闷气,一言不发。
简意浑身一震,目光复杂地看向坐在小板凳上的男人。
一个才认识不到两天的“朋友”,毫不犹豫地要替他支付千万违约金,他不是傻子,他知道这个人肯定对他有所图求。
可如今他身无分文、无权无势,有什么值得贺伯言求索的?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副皮囊罢了。
正想着,贺伯言又伸手握住了他,掌心gān燥温暖,如同把阳光握在了手心。
“不要胡思乱想,”贺伯言语气平淡地说,“我不差钱。”
纵然心里已隐隐猜到了答案,简意还是忍不住要问一句“为什么帮我”。
贺伯言沉吟片刻,神态自然地回答:“我特别享受为你一掷千金的感觉,这个理由怎么样?”
站墙角的卢东忍不住一个白眼翻上天,暗骂他臭不要脸。
简意摇摇头:“不怎么样。”
贺伯言勾起嘴角,拍拍他的手,道:“帮你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简意又要发问,唇却被轻飘飘地按了一下。
他抬眼,正对上贺伯言铺满笑意的眼眸。
“别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如果要把那些理由都说清楚,得花上个把小时,你肯定会不耐烦的,我也会不好意思。”
卢东听不下去了。
他算是看清了贺伯言的本质,平日里的一本正经都特么是装的,这家伙根本就是只舔狗,脑子里缺张琴的那种。
话说到这个地步,简意也不能装傻。
他拂开贺伯言的手,抿抿唇说:“抱歉,贺先生实在不必在我身上费心思,我…我不能接受这种关系。”
贺伯言也不生气,“我不急,可以慢慢等。”
简意用手指抠着chuáng单,力气很大,关节发白。
“不要等,我真的不能接受。”他语气坚决,眼神中写满抗拒,“违约金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谢谢你的好心。”
卢东趁机过来劝退,“qiáng扭的瓜不甜,你好歹也是个影帝,有很多工作在向你挥手呢,别再耽搁时间了行不?更何况人家小简需要卧chuáng静养,你一个大男人天天杵这儿,多闹心啊!”
贺伯言无声递过来一记眼刀,那意思分明在说:要你管?!
卢东偏要管,一把拽起影帝往病房外拖,边挪边不好意思地冲简意笑:“对不住了哈,熊孩子不懂事,以后绝对不来打扰你休养,祝你早日康复,拜拜!”
“放开。”贺伯言不甘心想回来,但卢东八爪鱼附体,死活不撒手。
见有路人掏出手机准备拍照,影帝才不情不愿地跟在卢东身后离开了医院。
一上车,卢东就把车门锁上,正襟危坐,表情严肃地问他:“你怎么回事?一千万,你当是十块钱呢?”
贺伯言双手jiāo叠放在身前,气定神闲地挑挑眉。
“是,我知道你想泡他,想泡很久了,这几年左找右找终于把人逮到是挺可歌可泣的,但那又怎么样呢?人家不乐意。爱情这东西可不是上赶着就能成的,别告诉我你不懂这个道理。”
卢东苦口婆心,简直比伺候爹还费劲。
贺伯言换个姿势,歪头看他:“我懂,但我有信心打动他。”
“我能看出来简明飞是个挺倔的人,不然这两年他过得这么苦,早就应该厚着脸皮回圈里捞钱。这年头被骂算什么?热度才是正经,只要有话题可以草,就不怕没钱赚。”
卢东话题一转,问他:“你觉得你替他出这一千万是在帮他?那是啪啪啪打击他自尊心呢。”
贺伯言陷入了沉思。
“别怪哥没提醒你,”卢东发动车子,打方向盘时看他一眼,“简明飞这种人最碰不得,自尊对他们来说比啥都重要,你小心弄巧成拙。”
一路上,车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卢东一度认为贺伯言睡着了。
直到开出医院20里地,贺伯言才突然说了一句:“简意。”
卢东一头雾水:“什么?”
贺伯言说:“简明飞是过去时,以后叫他简意。”
卢东:“……我就知道你不会死心,都说恋爱使人盲目,你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开始上头了。”
贺伯言只是笑笑,没再多说。
由于在S市没有固定居所,这天两人去酒店开了间套房。
卢东打游戏到晚上十点半,困得眼皮直打架,依然不肯去房间睡觉,坚持要坐在沙发里再玩会儿。
贺伯言无奈地踢了下他的鞋子,说:“我都换上睡衣了,你觉得我会大半夜偷溜出去吗?”
“那可没准,”卢东仰头打个哈欠,“你现在叛逆期到了,我怕你搞事情。”
“行,你在这守着吧,晚安。”贺伯言转身走向大卧室,顺手把客厅的灯关掉。
一片漆黑中,很快响起了卢东的呼噜声。
等他第二天一早吧唧着嘴从睡梦中醒来时,贺伯言已经跑没影了,茶几上贴心地放了张便利贴。
“东哥,今天麻烦你去一趟风娱,代表工作室接洽下他的解约事宜。^_^”
看到那个附加笑脸,卢东想骂人。
他从沙发缝里扒出手机给贺伯言打去电话,还没问他什么意思,贺伯言便说:“我昨晚想了一夜,决定把简意签到我个人工作室的名下。”
卢东被噎了一下,“你开玩笑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