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那位退圈多久了?这几年好像都没听过他的消息】
【都是进过局子的人了,污点艺人还敢出来晃悠吗】
【不懂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自毁前程,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可惜】
【说两个人像的,仔细看小简的额头,那里有疤谢谢】
【疤看起来有年头了,那位大明星可是大脑袋瓜子锃亮连褶儿都没有】
【房管温馨提示不要在小简的直播间里KY,否则会发禁言套餐哦】
……
简意埋头吃了两口面,趁喝水时看到弹幕里的讨论,他下意识地摸摸额头的疤,陈年的伤似乎又在隐隐作痛。
他把水杯贴在脸颊上降温,舌头有点麻木地解释:“没、没关系,经常有人把我认成他。不过我不是,我叫简意,白天是、是个送外卖的。”
说完,他还把搭在椅子上的外卖背心拿到镜头前给大家展示了一下。
【记下了,期待明天点外卖会是你来给我送哈哈哈】
【前面的,你做梦】
【我去小简宝贝你太实在了,赶紧把衣服拿走】
【貌似我看到了S市?我居然和小简在一个城市23333】
【赶紧弹幕刷起来,请勿泄露孩子的个人信息,妈妈粉求大家了!】
【操碎一颗心666】
……
这碗火jī面吃到最后,简意一直在飙泪,把刚进直播间的人吓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人间惨案。
吃完面后,他跟粉丝们挥手告别,匆匆说句“byebye”便关掉直播,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一阵狂吐。
胃像被车轮辗轧过一样疼,口水、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得往外流,简意觉得自己实在有点不堪。
靠在cháo湿的墙壁上缓了五分钟,他踉跄着站起来洗了把脸。
他抬头看向镜子里那张湿漉漉的脸庞,皮肤算不上白净,双颊瘦削,眼眶深陷,眼角眉梢间掩不住的疲惫憔悴,额角的疤更是扎眼。
扯掉发绳,乱糟糟的长发松散开来,遮住了疤痕,也遮住了镜前灯微弱的光线。
简意忽然捂着脸苦笑起来,他现在这幅快瘦脱相的颓废模样,和当年哪里有半分相像?
刚才直播间里为他这张脸而激动的人,大概自带滤镜太厚了。
至于“简明飞”这个名字,代表的无论是当年那个阳光开朗、顾盼神飞的圈内新星,还是后来新闻里那个恶意伤人自毁星途的烂泥人渣,都和现在的他毫无关系。
早在四年前,就没关系了。
他捂着腹部挪进不过十平米的房间,手哆哆嗦嗦地找出胃药,就着杯子里的自来水吃了一颗。
重新打开电视机,屏幕荧光打在简意被辣得红彤彤的脸上,却照不亮他那双无神的眼睛。
电影节颁奖礼已进行到了最后的关键阶段——最佳男主角评选。
镜头一个个扫过,屏幕上都是英俊潇洒、意气风发的脸。
“——第64届XX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得主是,”颁奖嘉宾故作停顿,吊足所有人的胃口后,响亮地叫出了新晋影帝的名字,“贺伯言!恭喜!”
镜头定格在一张英挺舒朗的脸上,剑眉星目,轮廓深邃,有种让人挪不开目光的帅气魅力。
简意也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接下来是上台领奖发表感言的环节,简意靠在chuáng头,忍不住回想当年他在领奖台上的点点滴滴。
本以为那会是一辈子难以忘怀的激动时刻,可现在回味起来却都是血的腥涩感。
额头又隐隐泛痛起来,他知道这只是心理原因产生的幻觉,并非真的疼痛。
他闭目养神,再睁开眼时,颁奖礼已经结束,频道还在直播后台的采访,此刻镜头里被记者团团包围的是新晋影帝贺伯言。
简意看了眼时间,他下chuáng去收拾刚才吃播的小餐桌。
电视机里快门声不断,有记者发问:“贺伯言你今年才23岁,就一举拿下金玉兰影帝奖杯,作为迄今为止最年轻的影帝,你会不会骄傲呢?下一步影视剧计划能不能透露一下?”
“我先插一句嘴哈,我挺为小师弟骄傲的。”一听这带着丝丝笑意的声音,正在收拾东西的简意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回眸看向电视机,程阳就顶着那张他最熟悉的笑脸站在贺伯言身边,今年的最佳男配角得主。
胃又翻江倒海地疼起来,简意手按在桌子上,指关节因用力变得惨白无比。
他近乎láng狈地扑在chuáng上,慌乱地拿过遥控器,把电视机关了。
而全国亿万观众的电视电脑屏幕上,直播画面仍在继续。
贺伯言先是面无表情地扫了身边人一眼,才又把目光移到刚刚提问的那个记者身上。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地说:“你错了。”
记者不解:“呃,什么意思?”
周边的一众同行也是一头雾水,不懂影帝突然冒出来的这三个字是指什么。
“最年轻的影帝不是我,”贺伯言说,“是简明飞。”
轻飘飘的一个名字,却如重磅炸弹一般砸晕了所有人。
当年如昙花一现的人,这几年来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家权当这个人从未在圈子里出现过,这已基本成了心照不宣的规则。
偏偏贺伯言要提起,而且是当着全国观众的面。
“服了服了,谁让他们提最年轻影帝这茬儿的?现在好了,我看这下怎么收拾!”贺伯言的经纪人卢东气得直跺脚,新来的助理妹子一头雾水,并不懂这有什么好着急的。
不过很快她就懂了。
只见贺伯言拿过某家媒体的话筒,面对镜头说道:“四年前简明飞拿下影帝奖杯时只有21岁,获奖影片是蒋明哲导演的代表作《少年与狗》,他在那部片子里塑造的人物形象极具张力,一个眼神、一个微表情或者小动作都能体现他对陈寞这个角色深刻的领悟力和qiáng大的掌控力。比如影片最后……”
五分钟的访谈时间,贺伯言有4分30秒在夸简明飞的演技,剩下半分钟在表达他对简明飞的欣赏与敬佩。
中间有记者企图把话题引到其他地方,但影帝总能轻松地继续花式夸人。
程阳的脸都快黑成锅底了,谁不知道当年简明飞就是因为把他揍进医院才进了看守所呢?贺伯言是摆明了不给他面子。
访谈结束后,明星们该拍照的拍照,该发微博的发微博,完事后相继上保姆车各回各家。
贺伯言独自去地下车库时,程阳叫他一声,他理都没理,脚步都没顿一下。
程阳更是气急,他对着那个挺拔的背影吼了一句:“喂,我知道你在找他,找到了吗?”
终于,贺伯言停下脚步,转身用那种深邃沉静的目光看了过来。
02. 热搜
“你知道什么?”
地下车库里,贺伯言的声音更显低沉,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程阳走到一辆豪车边揣手靠着,笑容有种令人不舒服的锐利,“我知道的多了,小师弟你想先听哪件?”
“废话少说。”贺伯言烦躁地解开白衬衫的两颗纽扣,目光冷厉。
程阳的笑意陡然冷下来。
贺伯言这两年风头正劲,处处抢他代言、资源不说,人前人后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哪怕是虚假的客套话都懒得说上半句。这种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实在教人难以忍受,但娱乐圈是什么地方?对方咖位、bī格、热度都比他高,他只能忍。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程阳挺直脊背,语气坚决,“我要你放弃Archie和Soul这两个品牌的代言。”
两个品牌代言都属于时尚圈顶级合约,双方团队都在积极和品牌方接洽争取,而今晚电影节一过,聪明的商人都知道该选择谁。
这个时候放弃代言,等于是把送到嘴边的肥肉拱手让给对方。
贺伯言眉峰微耸,“你这是狮子大开口。”
“怎么?不舍得?”程阳耸耸肩,故作讽刺,“看来是我高估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了,听说你这几年一直在给他经纪人打电话打听情况,看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
贺伯言沉吟几秒,说:“我答应,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诶,别着急,我的条件还没说完呢。”程阳不掩贪婪看向他,“我听说秦峰导演有新作品要拍,男主角是你。”
贺伯言的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即便我辞演,也轮不到你。”
“你说得对,我也没那么不识相,”程阳笑道,“这部电影的男二号……”
“别妄想,”贺伯言打断他,“他讨厌受人摆布,我也一样。”
程阳挂不住脸面,正琢磨要不要见好就收时,贺伯言沉声说:“男二试镜资格可以给你。”
程阳笑了:“师弟你当我傻吗?资格这东西不过摆设而已,还不是你和秦导两句话的事?”
贺伯言已经很不耐烦,他扯松领口,说:“所有演员都要试镜,我也不例外。资格给你,能不能拿到角色全凭本事,我没空搭理你。”
程阳:“……”
贺伯言走过去,手指敲了下腕表,“给你一分钟,否则前言作废。”
程阳深知他说一不二的性格,便道:“知道你这几年为什么一直找不到他吗?因为你根本连他真实姓名都没弄清楚。”
贺伯言眸光微沉。
“依我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如果他想消失,肯定会到个陌生的地方把自己好好藏起来。他这个人呐,跟乌、跟蜗牛没什么两样。”
本打算拿乌guī作比喻,但话到嘴边还是变委婉了些。
“说重点。”
“简意,没意思的意。”
说完,程阳还故作挑衅地冲贺伯言舔了下嘴唇,“没意思”这三个字陡然多了些难以言喻的侮rǔ性。
贺伯言问:“还有吗?”
程阳笑道:“我刚才说过,他想躲,谁也找不着。不过我给你提供的这个名字,应该能让你少走很多弯路。”
贺伯言不置可否,他将袖口一节节挽起,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扬手一拳正中程阳的下巴。
“卧槽——!”
程阳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牙齿咬到舌头,口腔瞬间被血腥味侵袭。
贺伯言如一只优雅的野豹,不慌不忙转动下手腕,危险锐利的目光始终盯着猎物不放,好似只用眼神就能将对方撕个粉碎。
程阳突然怕了。
他捂着下巴往后退开半步,偏头吐了口血沫子,含混不清地质问:“贺伯言你特么什么意思?!”